榴照院裡到處披紅掛彩,人聲鼎沸,熱鬧喧天。 彭瑾還未進門,就覺得吵得她腦門子生疼,暗道,也不怕吵了孩子。
這還早著呢,等到午後舉行洗三禮,這一上午折騰得孩子夠嗆。
早有迎接人的小丫鬟笑著應了上來,把彭瑾往院子裡讓。
彭瑾施施然踏進院門,剛走沒幾步,就見用作產房的西廂外廳正面正在張設香案,馬婆子正走來走去,呼來喝去地指揮下人,擺放神像,準備香爐、蠟燭,還有敬神錢糧,嗓門兒敞亮。
彭瑾單手覆上小腹,真是聒噪。
小丫鬟把人引入正房,自有大丫鬟春蘭迎了上來。
“三奶奶來的早!”春蘭笑道,“快快裡面請!”
彭瑾便笑著示意雲霧,把添盆的金錁子交給春蘭。
雲霧笑著上前,一面將裝有金錁子的荷包交給春蘭,一面笑道:“有勞春蘭姐姐!”
“你這丫頭嘴甜的!”春蘭一面接了荷包,一面笑著伸手輕輕地捏了捏雲霧的臉頰,一副十分親昵的樣子。
想到前兩天在路上碰到春蘭,她主動上前笑著招呼,春蘭愛理不理的樣子,雲霧就覺得泛惡心。
都是慣會演戲的人!
不過是欺侮姑爺落了榜罷了!
鼠目寸光!
雲霧心裡憤憤不平。
春蘭身為李氏最得力的大丫鬟,忙得很,哪裡有功夫探究雲霧的這些小心思。
收了禮,把彭瑾引進了室內,春蘭立即又離開忙其他的去了。
李氏正歪在床上,身後靠著大迎枕,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搖籃裡被吵得睡不踏實的劉瀚,滿臉慈母的和藹。
拔步床頭的博古架上,供著“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桂花缸爐作為供品。
見彭瑾進來,李氏抬頭笑著招呼道:“三弟妹來了!快快坐下!你如今也是身子重的人,受不得累!”
早有見機的小丫鬟,聞言立刻搬了繡凳來讓彭瑾坐下,又斟了熱茶遞了上來。
彭瑾笑著頷首,接過茶盅,又順手放到了一旁的小幾上。
孕婦忌茶。
尤其是此時的大齊朝,茶水都是茶葉混著薑絲香料藥材一起熬煮的,孕婦更加不宜喝。
“謝二嫂體貼。”彭瑾溫柔地笑道,福髻上綴著的珍珠散發著瑩潤迷蒙的光澤,映襯著一身藕荷色繡纏枝蓮的衣裙,愈發地顯得她端莊清雅,溫柔可親。
李氏看著眼前光彩照人的彭瑾,有些錯不開眼。
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小透明三弟妹,越來越光彩照人了。
想到自己因為懷孕而臃腫的身材,還有臉上脂粉都掩飾不住的斑紋,李氏心裡閃過一絲嫉妒,再明豔照人又怎麽樣,生了孩子一樣醜陋!
“我也是打你這時過來的,能不知道其中的辛苦?他們大老爺們兒整日間在外頭應酬,哪裡體會得了咱們女人的苦!”李氏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語,臉上帶著真誠毫不作偽的關切,瞬間就能拉近與人的距離。
彭瑾感歎,這段數不知道比自恃身份,每每強迫自己屈尊降貴裝作關心體貼的王氏高了幾級!
要不是有個世子夫人的頭銜,王氏只怕不是李氏的對手。
看來這伯府的內宅,是難以平靜了。
彭瑾對著李氏溫柔羞澀地一笑,心裡卻想著,得早點從伯府這泥淖中脫身才是。
“一會兒人來了,你要是累,也不必往前頭迎客,交給母親和大嫂就行!你隻管跟著我窩在這裡休息就行!”李氏爽快道,
十分體貼! 彭瑾面上笑著謝過李氏的好意,心裡卻明白,李氏不過是和劉讓昨天婉拒劉識一樣,嫌棄她身份不夠罷了!
彭家的身份再清貴,也跟她這個外嫁女沒有多大的關系。
別人只會記得,她嫁的是一個落第秀才!跟劉識一樣,在伯府裡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這讓李氏覺得丟份兒!
哪裡比得上伯夫人崔氏和世子夫人王氏的尊崇!
李氏嫌棄彭瑾身份低,彭瑾自然也不想上杆子替李氏分憂。
不過親侄兒的洗三禮,她這個做嬸嬸的若是沒有任何不便,卻不出面迎客,還不得被好事者戳穿脊梁骨啊!
再說了,不與人來往,如何收獲人脈,為我所用?
李氏這是一箭三雕呢!
既維護了她自己的臉面,又順帶著坑了彭瑾一把,斷了彭瑾與名媛貴婦接觸攀交情的可能,偏生還一副爽朗直率,誠然為你考慮的樣子!
不愧是從小浸淫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長袖善舞的女人!
可比王氏難對付多了!
彭瑾慎重起來,面上卻一副既感激又忐忑的樣子,婉拒道:“這樣只怕不好吧。我怎麽也是瀚哥兒的嬸嬸,怎麽能不出面呢!”
“你的一片心意, 二嫂都知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虛禮!母親問起來,你隻管推給我就是!”李氏一副萬事有她這個做嫂子的擔當的模樣。
推給你,到時候還不知道你會怎麽說呢!
“這不好吧。”彭瑾澀然一笑,依舊是那句話。
語氣柔軟,卻很堅定。
李氏聽得頭疼,所以說書香門第的女人就是討厭,一根筋犯起擰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李氏敗下陣來,隻得敷衍地和彭瑾說著家常。
好在沒過多久,王氏就領著三個妹妹來了。
李氏才松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跟彭瑾這根又倔又硬的木頭沒話找話了。
人人都說誠意伯府的三奶奶軟弱可欺,可李氏看的明白,犯起擰來,誰都沒有自己的這位三弟妹倔!
比如對劉識的誓死捍衛,比如眼下堅持出面迎客。
雖然說洗三禮要午後才開始,但是自家人還是要早早地來收拾幫忙,迎接因為關系極好而提前上門的親朋好友。
眾人魚貫而入。
見彭瑾也在屋裡,王氏便笑道:“原以為我算是早的了,沒想到這還有個更早的!”
劉惠便笑著接道:“可見三嫂有多喜歡瀚哥兒!”
劉萱給出一個冷笑,一群面和心狠的魑魅魍魎!
跟在劉萱身後的是一個梳著雙丫髻,戴著珍珠發箍的,年約十二三的小姑娘,表情怯怯的,綴在人後,一副恨不得躲到自己丫鬟身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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