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的語調伴隨著推門而入的清風襲來,吹散了先前書房內凝滯沉重的氣氛。
劉識站起來身來,溫柔一笑,道:“這就來了。”
不管亂世治世,其實每個人心底最渴望的莫過於親人健在,闔家團圓平安。
午飯因為有芳兒改良的更適合大家口味的西餐——牛排,所以格外地熱鬧。
彭瑾想著是新年,也不拘著孩子,由著他們驚奇、說笑。
當然,早就刻在骨子裡的餐桌禮儀,讓孩子們即使是說笑玩鬧,也都是輕聲細語的,所以屋子裡並不顯得嘈雜,反而因為有了這些喁喁細語,增添了一分過年的喜慶熱鬧。
吃過午飯,劉識和張明華還有一些文會茶會的要參加,便帶著已經是個半大小子的張駒一起出去應酬,助其開拓眼界,學習為人交際。
張駒有這樣好的鍛煉機會,黃氏自然是很高興,囑咐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張明華開口催促,她這才不放心地又替張駒整理了一遍本就齊整非常的衣衫,高興又擔憂地一直目送張駒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
“母親,兄長已經走了。”張驪抱住黃氏的胳膊,嘟著嘴兒嬌笑道,“您還目送不止,看得我都要吃醋了!”
黃氏收回目光,拍拍張驪的胳膊,笑道:“你這隻猴兒,可是見到今日有夫人給你做主,連你母親都敢打趣了?”
張驪笑嘻嘻地仰頭道:“哪有!我分明是仗著母親的寵愛!”
一副驕縱恣肆的嬌憨模樣。
大家聞言都大笑起來。
彭瑾看著這樣活潑有趣的張驪,又想到越發自信從容的張駒,心想,怪不得黃氏當初一心一意地想要搬出去住。
看來當初張駒和張驪兄妹兩個住在這府衙後院時,她雖然對兩人諸多照顧維護,但是他們卻總歸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所以一直以來兩人都是恭謹有禮、謙和大度的,難得見到他們如此驕縱的模樣。
大概是做了母親,彭瑾格外地能夠理解黃氏一心一意為了孩子們圖謀打算的心思。
若是她和黃氏易地而處,只怕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吧。
彭瑾出神的這一會兒,張驪卻已經提出了打葉子牌的建議。
“反正要等父親和兄長回來,不如,咱們留下來陪夫人打葉子牌吧?”張驪建議道。
暖暖一向愛好這些個新奇的東西,因為彭瑾平時玩葉子牌玩得少,所以她見的也不多,如今聽張驪提議,慌忙點頭附和道:“打葉子牌!打葉子牌!”
劉湛和劉澈一臉蒙圈,根本不知道何為葉子牌,但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卻讓他們還是下意識地附和暖暖:“打葉子牌!打葉子牌!”
彭瑾見大家都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不由地感歎,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過年時打牌倒都是一件挺流行的消遣。
既然大家都有興致,彭瑾也不好掃大家的興,便囑咐了雲霧並洪嫂子照看劉湛、劉澈和安鴻升三個孩子,她則帶著早就急不可耐的暖暖,又叫了小梅,和黃氏張驪母女倆正好湊成了一桌牌。
她並不擔心暖暖會就此沉溺於打葉子牌,一來暖暖有更為堅定的夢想——做女俠;二來在這個時代,打葉子牌也是世家貴女必修的一門功課。
至於芳兒,新婚燕爾的,早早地就向彭瑾請了假,說是要和張大明一起出去遊玩賞景。
泉州的正月,除了常綠的樹木,耐寒的花朵,還有頭頂暖陽,這些一切如常的景致,還真沒有什麽好看的地方。
既沒有封山的大雪,有沒有傲雪的紅梅。一切平常又平淡。
不過,
在有情人的眼裡,哪怕是一顆魚目都能看做珍珠,倒不在意這些外在的風景,在意的是陪你看風景的那個人,還有看風景時的那份心情。找好了牌搭子,大家便說說笑地玩了起來。
打了好幾圈,眾人都沒了最初的興致,原本明亮溫暖的太陽也漸漸地泛起了涼意,可是劉識他們還沒有回來。
彭瑾想了想,吩咐雲霧:“你去問問安大哥, 大人他們今晚還回來吃晚飯嗎?”
安老大娶了雲霧之後,除非必要,一直都守在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得是瀟灑愜意無比。
雲霧剛應下,人還沒有出屋子呢,外頭就響起了一陣喧嘩,接著就見張明華和劉識一路說笑著踏進了院子,張駒則恭敬有禮地跟在後面。
黃氏一見到懸心了一下午的兒子,立刻站了起來,快步迎了上去,和劉識、張明華見過禮之後,就拉住張駒,關切地問道:“此行如何?有沒有收獲?”
張駒便立在廊下,細細地和黃氏說起了文會茶會的事項,臉上帶著笑意,十足的耐心,絲毫沒有因為黃氏頻頻的發問而急惱或是不耐。
這是十數年母子相依為命積攢下的深厚感情。
待劉識和張明華進來之後,眾人互相見了禮,張明華一家便開口請辭。
“這麽著急回家做什麽。”彭瑾笑道,“左右年節裡無事,不如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
張明華拱手笑道:“多謝夫人好意。只是,還有些事項要交代駒兒,隻好改日再來叨擾了。”
張明華這樣說,彭瑾就不好再挽留了,便和劉識一起送他們出了門。
分別之際,暖暖拉著張驪,劉湛和劉澈拉著張駒,雙方都依依不舍、難舍難分的。
曾經將近一年的共居生活,暖暖和劉湛劉澈三姐弟早就將張駒和張驪兩兄妹當成了至親的兄長和姐姐了,和他們兄妹倆的感情甚至比和彭晟睿等表親的還要親近一些。
直到張駒和張驪開口邀請暖暖和劉湛劉澈明日去家裡做客,三個孩子這才松開了他們,揮手依依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