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劉惠那樣聰明的人,肯定不會說這樣不明智的話,以免授人以柄的。筆·趣·閣www.biquge.info
可是劉惠偏偏就這樣大喇喇地說了。
彭瑾微微一動心思,便明白劉惠是想要以此來表達對她的親昵和信任。
只可惜,她如今對於劉惠所謂的親昵和信任絲毫都不感興趣。
“二妹妹可千萬別這麽說。這話若是讓武威侯夫人聽到了,她該有多傷心啊。”彭瑾趁勢拉下劉惠攀在她胳膊上的雙手,語重心長地勸慰道。
彭瑾這是在威脅她嗎?
劉惠心裡恨得咬牙切齒,面上卻依舊嬌笑道:“我明白三嫂說這話是愛護我的意思,我也就是在三嫂面前才這樣口無遮攔罷了!”
說完,不給彭瑾反駁的機會,劉惠就慌忙喊馮程和馮秬兩個孩子上前給彭瑾請安。
馮秬還好,規規矩矩地上前請安問候道:“秬兒見過三舅母。”
馮程卻先前因為彭瑾的緣故被劉惠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現在都還懷恨在心呢,行禮問安的時候眼神裡邊閃過一絲凶光。
彭瑾看了,暗自歎息,這樣不明事理、睚眥必報的馮程,倒真像是和劉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不知道將來會長成什麽模樣。
畢竟是孩子,就算是有失禮之處,彭瑾也不好輕易苛責。
“既然來了,就一起去戲耍一番吧。”彭瑾笑道,“後園子裡的荷花池雖然不大,但是純白火紅翠綠層層交疊錯落,倒也是別有一番韻致。”
反正攔也攔不住劉惠,索性不如大方地讓她和馮程馮秬母子三人進來,也算是全了兩人的姑嫂情分。
最重要的是,過了這麽久,以王佳的聰慧,早就該想出應對的法子來了。
而且劉惠若是真的存了攀附三房的心思,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鬧毀了她的賞荷會。
劉惠聽彭瑾這麽說,終於松了一口氣,看來她方才讓馮程和馮秬上前是正確的,彭瑾對於小孩子,總是特別地多一份寬容。
彭瑾現在可不比以前了,能夠加入她的社交圈子的非富即貴,若是能夠趁此機會交好一二,將來定然有不小的好處。
姑嫂二人各懷心思,面上帶笑地去了後園子。
後園子裡的賓客早就得到了消息,因此見彭瑾和劉惠相攜而入,便都笑著迎上去客氣地問好。
劉惠很聰明,也一直很注意維護自己在眾人面前溫柔賢惠、大度從容又爽直坦然的形象,無所顧忌的勢利也不過是針對一家人罷了,所以除了陳氏和王佳等深知劉惠脾性的人,大多數人都覺得眼前這位武威侯府的二奶奶言行舉止嫻雅得體,不愧是出身名門。
當然,這個名門指的是為國盡忠的武威侯府,而不是已經被褫奪了誠意伯封號的三才巷劉府。
劉惠沒有料到王佳也在,所以在看到王佳的那一瞬間,不可抑製地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怨氣和殺意來,然而一看到一旁笑盈盈地盯著她看的彭瑾,又不得不將這強烈的怨氣和殺意強壓在心底。
彭瑾料想得不錯,劉惠為了挽回和三房的關系,為了攀附上劉識以獲得好處,沒有什麽個人的恩怨是不能暫時放下的。
王佳見劉惠按兵不動,自然也不會主動挑起爭端。
她從來都沒有將劉惠看成過對手,一個已經讓林允看到她的歹毒陰狠勢利狹隘的陰暗面的過去,並不具有任何的威脅性。
可惜,劉惠陷入了魔障,一向聰慧的她竟然看不透這一點。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過就那麽一塊地兒,王佳和劉惠的恩怨在場的人多少都有些耳聞,如今見兩人又碰到了一塊,少不得憶起舊事,相互之間“眉目傳情”或是竊竊私語。
王佳尚好,覺得自己無不可對人言者,所以一直坦然從容,不見絲毫因為劉惠到來而產生的不悅。
人的記憶總是免不了有欺騙性,而且時間越長,這欺騙性就越大。
這麽多年過去了,劉惠一直都沒有走出失去林允的傷痛,而且因為痛失林允,而越來越偏執地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王佳的身上,妄自揣測林允正是因為攀上了王佳這門好親事,這才堅決不同意和她履行婚約的。
這讓劉惠在憤怒的同時,又生起一股連她都不願意承認的自卑感來,不見王佳時尚且還能忍受,一見王佳,這種因為妄自揣測而升起的自卑感強烈到連她自己都無法忽視,無法自我開解。
所以一場賞荷會下來,劉惠的手心都被她自己的指甲劃傷了不知幾道傷口。
然而即便是她如此忍著,還是沒能熬到賞荷會結束。
在午宴開始之前,劉惠到達賞荷會約莫小半個時辰的樣子,馮征一下衙,連衣服都還未來得及更換,就親自來燈籠巷劉宅“接人”了。
這讓彭瑾暗暗驚歎,今日的賞荷會還真是波瀾迭起,劉惠一家人怎麽商量好了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直接登門造訪。
不過,彭瑾聽到門上來報,說是馮征是特地來接劉惠和馮程馮秬母子三人時, 不禁暗自感歎馮征對劉惠的在意和疼愛,還想著劉惠這也算是嫁得其所了。
然而一看到劉惠聽到消息瞬間變了的臉色時,彭瑾就明白她想岔了。
“既然妹婿來了,那就一起留下來吃個便飯再走吧。”客人已經到門上了,彭瑾自然不好將人往外頭攆,便笑道,“只是你三哥不在,湛兒和澈兒又都還小,陪不得他吃酒了。”
劉惠緊繃的臉上閃過一絲似放心松氣又似緊張惶恐的複雜神色來,她既渴望馮征留下來,借此緩和和三房的關系,又怕馮征留下來看著她,讓她愈發地緊張不安。
馮征近幾個月的來舉動,擺明了毫不在意她手中的人脈資源,又將一雙兒子都要到了身邊親自教養,一時之間,她還真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能夠威逼利誘馮征的地方。
所以說,這就是嫁給武將的不好,渾身上下一根筋兒,總是被什麽所謂面子尊嚴所禁錮。卻不知道,有了實權,誰還敢不尊敬你!
劉惠心頭憂思重重,又怨憤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