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不用憂心。”雲霧勸慰道,“大人運籌帷幄,布置周全,肯定不會出一點差錯的!您隻管安心等著就是了。”
彭瑾搖搖頭,道:“你不知道,這吳家在紅河縣根基深厚,吳忠又早就和州府官員有聯系,甚至還因此代理過三個月的知縣職務,所以我擔心吳家私下裡打通了關系,從上頭給大人施壓。”
聽彭瑾這麽說,雲霧也不好再多勸了,政事她也確實不怎麽懂。
這場公審持續了一整天,因為吳忠的罪狀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好在一切都還算是順利,雖然因中間吳家的族長吳良當堂大鬧,公審差點進行不下去,但是好在劉識及時控制住了場面,沒有出什麽亂子。
最後,鑒於吳忠罪行深重,非死不足以平民憤,劉識將他暫且關押在縣中大牢,容後定罪。
彭瑾得到消息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也過松了片刻,就又提了起來。
第二天晚上,劉識就接到頂頭上司,西川府知府王定國,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書信,文字簡約,意思明確——吳忠決不能殺,而且最好能夠等風聲過去之後,再給他官複原職。
說什麽吳忠對紅河縣中貢獻頗大,瑕不掩瑜,而且紅河縣的錢糧一塊離不開吳忠,但劉識看滿篇只有一個字——錢!
若不是吳家使了足夠多的銀子,王定國堂堂一府的最高長官怎麽會理會一個九品主簿的死活!
劉識本來還沒有下定決心判處吳忠死罪,畢竟他剛到紅河縣,根基不穩,能和當地大戶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最好還是不要弄僵,不留余地。
再說了,吳忠罪孽深重,讓他就這麽死了,反而是寬恕於他!
就該讓他活在這個世上,與最渴望的東西失之交臂,痛苦,憂懼,為他的過往贖罪!
但是一接到王定國的這封信,劉識就知道事情等不得了。
吳家能反應這麽快,在兩天一夜的時間裡就和知府王定國取得聯系,還讓王定國將求情的信件寫好了派人送到他的手上,可見是根基頗深。他要是再等上一等,事情還指不定會出什麽變數呢!
第二天一大早,劉識當堂宣布判處吳忠死罪,秋後問斬,並將吳忠的罪行張布在縣衙的前牆上,公諸於眾。
“這樣,不會得罪上頭吧?”梁山得到消息之後,立刻打馬趕了過來,憂心忡忡地建議道,“三哥,我覺得,你是不是得慢慢來?”
“怎麽慢慢來?”劉識反問道,“難道要等州府下公文,替我給吳忠定一個不疼不癢的罪名,然後我再來反對,翻案嗎?”
“當然不是!”梁山急忙回道,“那樣可比現在無視知府大人的私信,直接對吳忠處以死刑更得罪上頭!萬萬不可!”
“你既然知道如此,還來勸我幹什麽?”劉識又好氣又好笑。
梁山沉默片刻,歎息一聲,道:“三哥,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還是在這裡跟我裝糊塗?這吳忠,留著肯定比殺掉對你更有利!”
吳忠若是死了,吳家的勢利就被生生斬斷了一半,吳家人能願意?
吳家在紅河縣,可是一個硬茬子!歷任這麽多知縣,沒一個能扳倒吳忠的不說,反倒事事被吳忠掣肘,最後不得不滿心創痛地離開紅河縣。
更別說,知府王定國還專門派人給劉識遞了話,替吳忠求情,劉識要是一意在這時判處吳忠死刑,不是明擺著要和上頭對著幹嘛!
這可怎麽能行!
王定國作為劉識的直屬上司,可是拿捏著劉識的升遷貶斥,在很大程度上掌控著劉識的前程呢!
“對,留著吳忠確實對我有利。”劉識面色發緊,寒聲道,“但是,眼見著吳忠逍遙法外,我卻一味地妥協,怎麽對得起那些被他害得妻離子散,甚至是命喪黃泉的百姓?怎麽對得起那些殷切地盼望著我給他們帶來一片湛湛青天的紅河縣子民?”
梁山被劉識接連兩聲質問問得面色發紅,窘迫地垂下了眼瞼。
他也是一方父母官,自問一向愛民如子,可是和劉識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
至少,如果他是劉識,一定會選擇暫且留下吳忠,然後再徐徐圖之,免得和吳家,尤其是知府王定國正面起衝突。
“亂世當用重典!”劉識見梁山面有愧色,放松了神情,諄諄教誨道,“吳忠在紅河縣隻手遮天已經持續了十數年,若是此番我不能采取雷厲風行的手段,將這鉛雲密布的天空撕裂一道口子,那紅河縣將難再有陽光普照的一天,而我這個知縣做起來也只會更加艱難。你想想,你當初為什麽請我過來的?”
不就是因為他立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嗎?
梁山羞憤滿面,起身拱手肅然道:“子川受教了。”
吳忠被定了死罪,秋後問斬,整個紅河縣的人都奔走相告,拍手稱快。
消息傳到了西川府府城,正在悠閑喝茶的知州王定國,順手將茶盞砸得粉碎,冷笑道:“好個劉識!好個強項令!好個威武不能屈!我倒要親自去會一會,看看他的脖子到底有多硬,能不能扛得住我這把老刀!”
從府城到紅河縣,有兩三日的路程,王定國快馬加鞭,清早出發,第二天傍晚就到了紅河縣界內,幾乎隻用了一半的時間。
“且不著急趕路。”王定國抬手喝停隊伍,冷笑一聲,吩咐道,“我倒要看看,這劉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是!”侍從護衛們齊聲應道。
於是一行人下馬,喬裝打扮,進入了紅河縣第一鎮——羊街鎮。
迎客客棧的掌櫃,看著門外這一群衣飾不俗的客人,頓時喜上眉梢。
最近是什麽好日子,怎麽時隔不到一個月,他就又迎來了第二大波貴客。
這簡直是過去一年都未必能碰得上的好事!
財源上門,掌櫃和小二等人,自是殷切招待王定國等人不提。
而此時正在府衙後院的劉識,對此渾然不覺,正興奮地舉著暖暖,激動地高呼道:“暖暖,再叫一句‘爹爹’!”
ps:準時更新~病情反覆,一會兒去掛吊水,掛完再碼下午兩點的更新~
話說,這兩天訂閱很讓人憂桑,大家是不是都在攢文啊~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