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誰,竟然能讓紅夷低頭認輸? 丁雲毅心裡好奇。
眼看著魚嫂的事情處理完了,眾人紛紛散去,丁雲毅上前拱手道:“郭爺。”
見一個陌生人和自己打招呼,郭爺一怔,回了個禮:“你是?”
“在下丁山。”丁雲毅微微笑道:“方才見郭爺俠肝義膽,為我百姓出頭,心中敬佩,冒昧想請郭爺喝上碗茶。”
郭爺也是個豪爽的人,聽了也不客氣,隨丁雲毅一起來到茶棚。
丁雲毅為他叫了茶,郭爺上下打量一番:“丁兄不是本地的吧?”
“是,我是從福建跟著人販絲綢來的。”丁雲毅隨即道:“還未請教郭爺大名?”
郭爺順口道:“在下郭懷一。”
郭懷一?郭懷一!
那個領導了台灣大起義的郭懷一?
他是南安人,原是鄭芝龍的部下。荷蘭侵入台灣以後,他淪為荷蘭人的佃戶,居住在赤嵌城。他為人好交遊,廣結納,而且急公尚義。本來,在鄭芝龍手下,他和許多移民都是從事土地開墾,生活也過得比較自由。荷蘭的侵入使他們從自由農變成了佃戶,受到了殘酷的剝削和奴役,也橫遭迫害。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這裡遇到了郭懷一。
那也難怪了,郭懷一雖然是個佃戶,但他當過鄭芝龍的部下,後來不願意繼續當海盜這才留在了台灣。他交遊廣闊,豪爽仗義,盡管只有三十來歲,但在當地很得尊敬。就連荷蘭人也不敢不給其幾分面子。
郭懷一哪裡想到對面的年輕人心裡轉了那麽多的心思,聽到是和紅夷做生意,皺了下眉頭,似乎略有一些不悅。
這些表情沒有瞞過丁雲毅,他歎息一聲:“時局艱難,為了生計,也只能和那些紅夷來往,還請郭爺不要責怪。”
郭懷一也是個豁達的人,對方既然這樣說了,臉上露出笑容,便也不再放在心上。
丁雲毅試探著問道:“方才我看那連個紅夷對郭爺甚是畏懼,不知何故?”
“我和紅夷總督普特曼斯之間有個協議。”郭懷一也不隱瞞:“前些時候,紅夷一艘‘維京人’號在海上失蹤了......”
一聽居然和“維京人”號有關,丁雲毅頓時留上了心。只聽郭懷一說道:
“‘維京人’號失蹤,據說那船上有大量普特曼斯總督的私人物品,和在台灣搜刮到的大量財物。普特曼斯心中憤怒,他找不到‘維京人’號,便想把損失轉到我們身上,又要加稅。我想著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活不了了,於是便號召大家不再上市,讓熱蘭遮城再看不到一個賣東西的了,再買不到一樣東西......”
丁雲毅臉上露出笑意,這便是罷市了。
郭懷一端起茶碗喝了口:“普特曼斯惱羞成怒,威脅利誘我們。我知道憑借我們絕不可能和紅夷爭鬥,我便寫了封信向我原來的老上司鄭芝龍求助。過了幾天,普特曼斯居然派人找到了我,說要和我簽訂了協議,只要我們重新複市,他將盡量約束他的部下。”
聽到這丁雲毅恍然大悟,雖然紅夷有些忌憚郭懷一,但卻還不至於怕他。那份什麽協議,當是鄭芝龍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郭懷一說完後,忽然問道:“丁兄從福建來台灣,一定經過了澎湖吧?”
見丁雲毅點了點頭,郭懷一聲音放低:“我聽說最近澎湖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也和你一樣的姓,叫什麽丁雲毅,外號人稱‘丁九命’,
你可曾見過?” 丁雲毅哭笑不得。
丁九命?自己什麽時候有這個外號了?搖了搖頭:“郭爺,在下隻個是沒有本錢的商人,和別人一起合本做些小買賣,哪裡認得這樣的人?”
見郭懷一眼中露出了一些失望,丁雲毅好奇地問道:“丁雲毅這個名字我倒是聽說過,只是如何叫他‘丁九命’?”
郭懷一笑道:“他接連斬殺了幾名海上巨寇,我們都在傳說這人有九條命,怎麽也都殺不死,所以才有了這個個外號。”
丁雲毅倒也沒有想到如此,就聽郭懷一一聲歎息:“可惜,我台灣卻沒有這樣的丁九命,要不然他振臂一呼,群起響應,紅夷也未必能在這裡站得住腳。”
丁雲毅心中大動,莫非郭懷一現在就已經動起要反了紅夷的心思嗎?
自己一心想要染指台灣,這人或者是個幫助也未可知。只是他本是鄭芝龍的部下,鄭芝龍又剛幫了他一個忙,郭懷一的態度也難說得很。
試探著問了下,果然,郭懷一對鄭芝龍讚不絕口,崇拜有加。這一來,丁雲毅便也清楚,要想把郭懷一拉到自己一邊,短時間內是不太可能的了。
放下這個心思,在那談論了會台灣的風土人情,正說的熱鬧的時候,一個人匆匆進來茶棚,叫了一聲“郭爺”。
郭懷一指著這人笑道:“他是我的同伴吳化龍。”
也是將來隨郭懷一一起起事的人,丁雲毅心裡想道。
吳化龍和丁雲毅打了個招呼,轉向郭懷一道:“郭爺,康迪鈕斯和馬爾科又在那裡起了爭執,兩人爭論不休,誰也不肯讓步,多虧了謝先生在其中調解,要不然兩人打起來都有可能。”
“哎,這兩個人總是不肯讓人安心。”郭懷一苦惱的搖了搖頭:“丁兄,我原本欲和你繼續長談,不過那裡出了點事,我非得趕回去一趟,恕罪。”
聽到“謝先生”三個字,丁雲毅心裡動了一下:“郭爺,我的船還在下貨,左右無事,我也閑得發慌,若是郭爺允許,丁山想和郭爺一起去看看。”
郭懷一大喜,他本來就覺得和這個年輕人投緣,正有些戀戀不舍的意思,聽他如此說了,哪有不肯的道理?當下連聲應允下來。
丁雲毅正想結帳,茶棚掌櫃的見到是郭懷一的朋友,無論如何也都不肯收下茶資,郭懷一也不在意,招呼著丁雲毅不用再管茶錢。
丁雲毅不再勉強,心裡盤算著郭懷一盡管同樣是佃戶,但和旁人相比,只怕和豪強有些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