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這一刻對丁雲毅是讚賞有加的。 他確信自己“發現”了一個人才,而丁雲毅對於海患的見解,也讓崇禎大開眼界。
崇禎興致勃勃,又問了丁雲毅對流寇和金虜的看法,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向丁雲毅問這個問題了。之前是朱聿鍵,後來是王承恩,現在又到了崇禎。
丁雲毅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崇禎聽的時爾皺眉,時爾展顏,時爾又打斷丁雲毅的話,把時間完全忘記。
王承恩和吳直互相看了眼,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笑意。
從皇上的態度來看,他是看上這名比皇上年紀還輕的年輕的把總了。
“流寇之危害,遠勝於金虜那!”不知不覺竟然談論了有一個多時辰,崇禎談興絲毫不減:“那些朝廷裡的官員始終對朕說,流寇不過是疥癬之患,旦夕可以平定,可平來平去卻始終未能平了。倒是唐王前些日子帶罪視察回京,和朕把你在澎湖對他說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這才讓朕換了一個思路......”
說到了朱聿鍵,丁雲毅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唐王他......”
“哦,朕讓他暫時恢復了王位,回到鳳陽去了。”崇禎不以為然地道。
丁雲毅不再說話。雖然朱聿鍵恢復了王位,但既然又被送去鳳陽,說來說去還是個被監視居住,只不過日子比以前要好過一些罷了。
崇禎沒有把朱聿鍵放在心上:“丁雲毅,你很有本事,澎湖苦寒之地,又太小,施展不開拳腳,朕想把你調離澎湖,另委重任,你以為如何?”
又來了,上次是王承恩,這次換到崇禎了。丁雲毅心裡想著,嘴上急忙說道:“陛下,澎湖是小,是苦,但位置重要。其既可監視台灣,又是保衛福建第一道屏障。當初我大明水師連番惡戰,才把紅夷趕出澎湖,眼下斷然不可有失。臣鬥膽,肯請陛下讓臣繼續留在澎湖。臣不懼苦寒,願為陛下鎮守著海防要隘!”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崇禎指著丁雲毅說道:“什麽是忠臣?這才是真正的忠臣!朕聽說因為澎湖實在太苦了,許多人都推三阻四,到處尋找門路,目的無非只有一個,就是不願意去。可丁項文他有了機會,卻一心念著守著我大明的海疆要地,不肯離開,甘受清貧勞苦,這才是朕要的忠臣那!”
崇禎對丁雲毅讚不絕口,但卻不知道丁雲毅心中另有盤算,他是千方百計也不肯放棄好容易有了一些規模的澎湖的。
“丁雲毅!”崇禎忽然提高了一些聲音。
“臣在!”
崇禎略一沉吟:“你先敗巨盜,再擋紅夷,又救了王承恩。這些功勞,也給了你賞賜,也給你升了官。九邊之地,比你功勞大的比比皆是,可朕欣賞的就是你這份忠貞。丁雲毅聽封。朕加你為澎湖守備,授驍騎尉!節製澎湖、大員!”
“臣丁雲毅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丁雲毅大聲說道。
此時的他心中大動。驍騎尉、澎湖守備,這些忽如其來的榮耀都不重要,關鍵是崇禎的最後一句話,“節製澎湖、大員”!
大員雖然有時候指全台灣,但主要說的還是台灣的台南地區,眼下大員被荷蘭人所霸佔,難道崇禎的意思是要讓自己找機會收復大員嗎?
“丁雲毅,你懂朕的意思嗎?”崇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問道。
“臣懂了!”崇禎的這一句話,讓丁雲毅再無猶豫:“臣現在弱小得很,只能保住澎湖,
但臣早晚會將我大明戰旗插上大員!” “好一個將我大明戰旗插上大員!”崇禎“謔”的一下站了起來:“不錯,你現在是弱小得很,朝廷主要精力用在九邊和中原之地,也幫不上你什麽忙。要人,朕沒有;要銀子,朕也沒有。可福建有、澎湖有,台灣有,你自己給朕想辦法去!朕給你一道特權,只要你不謀逆造反,你在澎湖和台灣想做什麽都可以!”
“臣知道了!”
這等於是崇禎給了丁雲毅一個官銜和番號,但沒人沒錢,一切都得靠丁雲毅知道想辦法。丁雲毅也不怪崇禎,朝廷國庫空虛,有了一些銀子都送到了邊關和中原,澎湖那裡崇禎是有心無力顧不到了。
可這已經足夠了。
尤其是崇禎給自己的特權,足以讓自己在澎湖、台灣放開手腳大乾一番。
崇禎慢慢坐了下來:“丁雲毅,你回到澎湖之後準備如何做?”
丁雲毅仔細考慮了下,崇禎也不催促。過了會,丁雲毅才說道:“臣回到澎湖,第一要緊的便是開放海禁,當然,鄒撫帥下達海禁令,他是臣的上司,臣不敢和他對著乾,只在澎湖等地開放而已。然後,臣鬥膽,將盡力招安海盜。那些海盜常年在海上生活,九死一生,一是最富有戰鬥經驗,二來他們中的許多人也不想過這樣朝不保夕的生活,既然海禁開了,又有機會能為朝廷效力,臣以為他們必然對朝廷心生感激......”
丁雲毅說的仔細,崇禎聽的也異常仔細。
丁雲毅把心裡的想法一一說完,崇禎忽然插嘴問了句:“那鄭芝龍呢?”
丁雲毅一怔,崇禎微微一笑:“連鄒維璉都管不了鄭芝龍那,你們不要以為朕在深宮,便什麽都不知道了。他和大員的紅夷互有勾結,勢力大得很那,你要做事想饒過他是斷然不行的。這樣吧,朕寫個東西給你。”
說著讓吳直拿來筆墨,寫了幾行字,然後蓋上印,讓吳直封好交給了丁雲毅:“丁雲毅,這東西你放在身上,關鍵時刻或者可以派上用場,但切記,平常時候不要亂用,也不要給朕添什麽麻煩。”
“臣謝恩。”丁雲毅接過了信,心中大喜,沒準這便是自己將來的保命符了。
崇禎微微一笑:“好了,今天談的時間長了,你先下去吧,回家人好好團聚一下,朕給你三天的假。離京的時候再來見朕一次,朕還要和你再談一次。”
“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