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驚險,終於趕到了裂縫處,這裡破開了一個大洞,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燦爛的朝陽把天空染成了鮮豔的橙色,在昏暗的空間世界裡,像一口發光的碗。
林可卿陷入小青山才四天,卻像隔了很久很久,看到久違的藍天白雲,頓覺神清氣爽,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出去。
到這裡,通訊符還是不起作用。
星盤指針跟跳舞似的左右搖擺,文飛隻好不指望這些了,道:“陣法干擾太大,不過,應該離得不遠。”
不止是他們,還有許多修士都在尋人,可惜這裡裂縫密布,重疊的空間如同迷宮一般,看一眼都覺得頭暈目眩,連辨別方向都不能,只能憑感覺和經驗行走。
趁著文飛探路,林可卿在心裡說了聲抱歉,然後一個轉身消失在了原地。
迷宮看似凌亂其實有跡可循,裂縫就是原來陣紋所在的位置,像支撐竹簍的篾子,因為壓力大而斷裂,形成一個個的漏洞。
林少棠在容小倩和流螢的識海之中時,並未覺醒。他對容家的了解另有渠道,而且事無巨細,這一點,令林可卿猶為佩服。
她在陣法中如魚入海般自在,很快來到了大陣的中央,也就是整個養屍陣的核心區,數次爆炸摧殘,使這裡形成了一片真空,大地荒蕪,光線昏暗,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血腥味。
所有人齊聚一堂。
容家和黑風堂剛才還你死我活,這一會兒又暫時聯手,一同面對正道修士的圍剿,可見命運無常。
他們的人所剩不多,唯一的優勢就是對陣法的了解,但是正道修士人多勢眾,時間一長,還是被包圍了。
“鬼七!”文勝昌喊話,“正邪兩道有協議,修真之人不可無故利用和傷害世俗凡人,可是你們不僅在世俗界橫行無忌,還在此地布下禁陣,數千年來指使容家祭殺無數江南英靈,罪行罄竹難書,今日我代表蜀山必誅你於此!”
鬼七雙臂環胸,滿不在乎道:“別給我扣這麽大個黑帽子,這次小青山的事情是洛離在向人間界報復,也是魔門在向你們正道宗門挑釁。我識破了他們的陰謀,正在調查,沒想到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竟連我一起打,這是公報私仇!”
說到最後他還故作失望地搖頭,仿佛做好事被人冤枉了的樣子。
反正大陣也毀了,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打死不承認,他們也拿他沒有辦法。
容漠就沒那麽厚的臉皮了,也毫不意外鬼七的出賣,道:“一千二百年前,你們覬覦洛離的‘意亂秘道術’,不惜誣陷他為魔修,逼他墮入魔道,連累我洛城百萬無辜百姓,今日種種,都是你們曾經的罪孽,現在,我便要為他們,也為我自己討一個公道!”
當年洛離墮入魔道後,修真界統一對外稱他已經死去,並將消息一壓再壓,短短幾十年後,再無人記得這座城和這段恩怨,只有野史上偶爾會寫上一筆,卻與真相南轅北轍。
當年的事情文勝昌並不了解,看了文道人一眼,文道人卻閉目不語,隻摸著自己的寶貝胡子,便也眼觀鼻鼻觀心起來。
“少廢話,從前的事情暫且不論,現在隻就事論事,你們祭煉英靈,坑殺凡人,證據確鑿,休想抵賴。黑風堂鬼七,明人不說暗話,敢做不敢當可不是你的風格。”
一個留著絡腮大胡子的老和尚大聲說道。
鬼七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他的寄生鬼道術被林可卿所破,短時間內無法再施此術,只能以靈體見人,微弱的陽光灑上他的臉上,把他照成了透明的虛影,像隨時會消散一般。
他到現在都無法相信林少棠會自爆,
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之前對正道修士的輕視之心也收斂了一些,所以,這次他還真要“不當”了。嘿嘿笑了兩聲,道:“普陀寺的大頭鐵!嘖嘖,和尚不念經,天天喊打喊殺的,比我殺心還重,真是要不得。聽說東海冰凍,普陀山都成冰川了,你怎麽還心情管這裡的閑事?”
“邪門歪道,雖遠必誅!”鐵頭和尚“呸”了一聲,揮著手中的丈長的木法杖,道:“你還有臉提東海,別以為你們黑風堂在島國乾的破事沒人知道,等冰川解凍,我們跟你們沒完!”
島國沉沒,普陀作為離最近的修仙門派,第一時間派人援救,只是在這樣的巨大天災面前,即使是修士,力量也很微薄,得救的人寥寥。
數以億計的凡人枉死,他們每日誦經超度,唯恐忙不過來。黑風堂卻暗地裡搞破壞,偷走生魂祭旗,實在可惡到了極點。
“說話要講證據啊,老和尚,你這是對我有偏見了哈,別以為我們邪門的人就沒有節操,沒有自尊心了,我改天還要去普陀寺告你汙蔑我的清白呢!”
“人不要皮,天下無敵”這句話,在鬼七的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連龍旰等手下都表示不忍直視。
“休要胡攪蠻纏,跟邪門的人有什麽好說的?”一個青衫的中年男子說道。
“就是就是,真當我們是瞎子不成。要說這一個小小的容家在這裡布下大陣千年不被咱們發覺,沒有邪門人相助,說出去誰能相信啊?我看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殺了他們,為江南的英傑報仇!”
眾人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上去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文勝昌也不是一個迂腐的人,眼睛都看到了,還需要什麽證據?於是睜隻眼閉隻眼,說些不痛不癢的場面話,任有些已經按捺不住的人,衝上前去。
鬼七笑著對容漠道:“你現在還有信心保得住天生陰陽體嗎?老實把它交給我,我可以保你安全的離開這裡。”
容漠血紅的唇諷刺地勾起,他和鬼七結怨多年,恨不得將對方生剝活啖,跟他合作,與與虎謀皮何異?
更何況,他也從沒有想過要將流螢交出來。
於是說道:“你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說。”
鬼七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我不知道它在哪裡!”
連林可卿一個初修仙的菜鳥都以猜到虛鼎之事,他又怎麽會想不到。
他的話音一落,容家的二長老和四長老,突然出手一人一掌分別拍在了容漠的腰際,化做一紅一青兩道暗勁,躥進他的丹田。
“噗!”容漠毫無準備,被偷襲個正著,紫紅的血霧自血紅的口中噴薄而出。
他之前幾度受傷,又強行以魔氣灌體,看似強大,實則外強中乾,遭此重擊,發出淒厲的獸吼,“嗷!”
鬼七和龍旰同時出手,震向他的丹府,然而丹府之中,除了一丸紫丹再無它物,根本沒有預料的虛鼎空間。
看到容漠嘲笑的目光。
鬼七目光一沉,頓覺上當,怒道:“你騙我!”
林可卿想得到,鬼七想得到,容漠本人又怎麽會想不到,而且也是他有意誤導,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直到不久之前才真正將天生陰陽體安頓好。
他連吐了好幾口血,雙手驀然變長,分別拍在了二長老和四長老的頭上,兩個人的腦袋便像西瓜一樣四分五裂。
腥臭的鮮血和腦液沾濕了雙手,他嫌棄的甩了甩,冷漠地道:“愚蠢。”
幾位長老與他同是洛城出生,但是連自己都是黑風堂的棋子,誰又真的相信誰呢?所以這麽多年以來,大陣的核心和天生陰陽體的所在,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鬼七被騙,頓時怒發衝冠,容家大墓塌了,大陣炸了,養屍陣也毀了,容漠的虛鼎也是空的,天生陰陽體能藏在哪裡?
他的腦仁突突地疼,想不出來,乾脆眉毛一立,對龍旰道:“給我炸,炸平小青山,我就不信天生陰陽體能飛!”
龍旰知道他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二話不說,取出一隻特製的黃色鳴哨,拉響後投入了空中,
一道黑色的光箭衝天而起,在空中炸響,隨即,三架無人駕駛的飛機,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上空,以修士的目力可以清楚的看到飛機腹部各裝有兩枚導彈裝置。
“瘋子!”眾人破口大罵。
但是逃命更重要,高階修士紛紛撤得遠遠的,再祭出盾牌或者防禦陣嚴陣以待,裝備差的低階修士,果斷捏碎傳送符,先跑了再說。
真空帶瞬間空無一人了。
六枚導彈精確地射入洞口,但是其中兩枚才進入光幕范圍便消失無影,一個呼吸後又少了兩枚,只有兩枚順利地撞進陣來,“轟!”地一聲,地動山搖,萬物覆滅。
林可卿從空間內往外看去,只看到了一片火海,容家的魔屍全部化作了焦炭。
然而,在導彈的攻擊下,殘余的大陣並沒有徹底消失,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仿佛時間倒流一般!
令人歎為觀止!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冰雪鋪天蓋地的漫延而來,與火海形成了水火之勢,整個世界瞬間從荒蕪變成了形成了冰火兩重天的世界奇觀。
而紅與藍的中央,有一個透明的圓形光幕,光幕之中有一團耀眼的光源,如太極的陰陽魚眼一般在虛空之中浮沉,待一切塵埃落定,眾人才看清,那個光源是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美若天仙的女人!
她身著白色羽衣,被七彩雲霞托起,傾世容顏,實難描述,隻覺得天地所有的靈秀都集於她一身,讓人連大聲呼吸都不忍,生怕打擾她的安眠。
眾人震撼於這絕世的美麗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文道人激動驚呼,“我知道了,是天生陰陽體!”
大多數人都很茫然,他們只知道世間特殊體質有“純陽之體”,“純陰之體”,還沒聽過天生陰陽體。
但是高階修士卻齊齊震驚。
“怎麽可能!”
天生陰陽體這種逆天存在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地方?
可是事實不容辯駁,若不是陰陽體作陣眼,容家不會潛伏到現在都沒有被發現。若不是陰陽體作陣眼,容家大陣和黑風堂祭陣失控時,恐怕這裡早已崩塌,累極世間。若不是陰陽體作陣眼,導彈早已將一切毀滅。
只有陰陽體,能夠以無處不在的陰陽之力,維持一切的平衡與和諧。
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矜持和謙虛了,視天生陰陽體為無主之物,紛紛出手奪取,更多的人則保持著理智,向師門和家族報告這件即將轟動天下的大事。
容漠哈哈大笑,像看小醜一般,諷刺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天生陰陽體一旦成為陣眼,無人可破!”
“是嗎?”朝夙自虛空中走出,冰冷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身後,道:“如果是我呢!”
容漠看到她熟悉的容顏,瞳孔一暗,閉了閉眼,痛苦地道:“你也不行!因為陣紋我刻的是她的靈魂印記。”
朝夙探出手,像按在一層薄膜上似的,陣幕蕩漾,沒有排斥,也沒有接受,她用心感應,天生陰陽體的眼瞼微微抖動,像要被驚醒的蝴蝶,輕顫著翅膀。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離開得時間太久了,久到都快忘了回家的路,久到本體,都快忘了她的氣息。
可她很享受現在的狀態,一旦回歸,這世間將再起風雲,難得平靜,可如果不回歸,又唯恐本體再生新魂,橫生事端。
林可卿現身,開門見山地道:“你要回去?可知道有什麽辦法能讓你和流螢共生?”
朝夙皺眉,她與流螢一體雙生,因同時愛上林少棠而決裂,兩心不齊,百害無益,如果能分離,她也很樂意,於是道:“天生陰陽體獨一無二,世間再無任何身體能容納我們。不如你勸勸她,讓她放棄肉身,從此成為靈修?”
靈修於人修並無多大區別,如果悟性高,甚至更益修行。
可靈修說白了,就是意念與氣的結合,一旦遭遇雷劫,就跟紙人在大雨天裸奔似的,毫無保障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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