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便見東玉邁步進來，他眉心微皺，青衫墨乍一看像個二十出頭的書生。? ?八?一中文 　　㈧但那份歲月沉澱出的不怒自威，卻是青年人無法具有的。

　李怡宣見了自家師尊，像是老鼠見了貓，馬上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向師尊行禮，而後規規矩矩的退下。

　等她一走，東玉面容一松，琉璃“撲哧”笑出來，“看你把李怡宣嚇得。”

　在老友面前，東玉顯得隨和許多，歎氣道:“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萬一她走了她師姐的老路，我還有什麽臉面?”

　東玉一共收了五個弟子，大弟子廣宗真人是他最滿意的，也素來與琉璃親近。二弟子如素真人，卻是離經叛道的愛上了自家師尊，三十年前叛出師門入了魔道。三弟子素宏真人喜歡自己的大師姐如素，卻死於如素之手。四弟子就是尚未結丹的李怡宣。五弟子還是個總角孩童。

　東玉提到這個話題，琉璃也不免心中暗歎，東玉之前對如素確實太親和了，直到後來察覺如素對他生了情，才變得嚴肅。

　這也只能說東玉一開始教女徒弟沒經驗，結果師不像師，徒不像徒，師對徒失了應有的威嚴，徒對師也沒了應有的敬畏，最後落得此般結局，也是無奈。

　所以教徒弟也是個技術活兒啊，要教得徒弟對你推心置腹，卻又敬畏如天地，也不是一件易事。

　琉璃雖然沒收過徒弟，但這方面卻十分有心得，至少落日群山裡的那群妖修，每次聽她講道，都是先要畢恭畢敬的三叩九拜以示敬意的。雖是虛禮，但這從側面說明了他們的敬重之心，她教起來也確實輕松不少。

　但如素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琉璃也隻得安慰東玉道:“你也別太自責了，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如何選擇也都是自己定的，你不能替她做選擇。”

　“我有時候想，如果那時候你在宗門裡，大概不會是這個結果。”

　琉璃什麽也沒說，只是拍拍東玉的肩膀，問道:“外頭又生了什麽事?”

　“赤精道君聯合十二名元嬰長老，數名太上長老，幾十名金丹修士，向長靈道尊請願，要調查你的來歷。”

　說起這個，東玉不屑的冷笑道:“不過是以前同明心結了梁子，現在都想算到你頭上。”

　“別這麽說嘛，”琉璃反倒笑起來，“我幾乎是明心道君養大的，沒道理當初受他大恩，現在卻不接他留下的爛攤子。”

　“誰要能讓你欠人情，那可真是達了。北海龍家你管上管下，連祖墳都給他們重修了一遍。他們自家祖孫都不祭祖，倒是你，一年五次，次次不忘。”東玉說著說著，語氣就有些不對味兒。

　“也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做這些都是隨心。像我師尊大龍道尊，他的族人我既沒去找，更談不上照顧。隨緣盡心，如果哪天我覺得沒必要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做。”

　聽了琉璃的話，東玉難得翻了個白眼，“我就是覺得你傻，我倒不是說明心是非，但我這些年仔細想想，總覺得他當初那樣對你，根本就算不得為你好。可你呢，哪怕他人都沒了，自己吃口東西，都要先敬一敬他。”

　琉璃淡淡笑了笑，“不管他怎麽對我，他養我那麽多年，這是事實。我是否要按照他的想法成長，那是我的事。而我承不承認他對我有恩，這又是另一回事。我長了腦子，就算當初他沒死，總有一天我也會離開他。好了，我知道你說這麽多，其實就是想說，我喂出了一群白眼狼，讓我以後學聰明點，別總對人掏心掏肺。”

　見心思被點破，東玉長歎一聲，“要求調查你來歷的那群人，其中可不少都得過你的恩惠。他們的靈獸，法寶，甚至因為參加你的結嬰大典得以結丹……當真是人心隔肚皮，能從你那裡得到好處時，一個個都前呼後擁，現在你還沒如何，他們就落井下石。”

　琉璃給東玉倒了杯茶，笑眯眯的招呼他道:“急什麽，我心裡有數。我身邊的每個人，我都在挖掘他們的長處，你知道明心道君的長處是什麽嗎?”

　“什麽?”話題突然跳轉，東玉也沒有堅持原先的話題，順勢問道。

　“他有三個十分值得學習的長處，低調、定力、耐心，尤其是……他想陰人的時候。”

　說著這話，琉璃的笑容卻是十分光明正大，“想要乾一件事情，怎怎呼呼是不行的，任何時候，都要定的住心。明心道君向來都是半句話沒有，直接動手，而且通常了無痕跡，你根本不知道他都幹了什麽。這就叫做——於無聲處，聽驚雷！”

　東玉怔了怔，琉璃端著自己的杯子，同他碰了下，“見識過他的手段，你就知道，宗門裡那些上躥下跳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醜。

　他做的很多事，我也是近幾年才漸漸現些端倪，不著痕跡才叫高端。比起他，咱們都差得遠，我掌管火鼎峰時，不過比葫蘆畫瓢學了他幾招，效果你也知道。”

　東玉苦笑著搖搖頭，琉璃神色輕松的又和他碰了一杯，喝酒一般將杯中清茶飲盡。

　“我知道是誰偷了雲絲拂塵陷害我，原本看他給宗門弟子無償送藥，還想放他一馬，沒想到，他卻非要選擇這條路。宗門裡的害蟲，也該清理清理了……”

　今春天公不作美，自從過了正月，就一滴雨也沒見到。

　當然，老天爺下不下雨，對修士來說影響不大。只是天干物燥，幾個月來，雲天宗也大大小小，生了幾次小火災。好在修士手段高明，損失並不太大。

　生火災，在修士的生活中實在太平常。尤其是煉丹煉器的，誰在初學之時，沒弄出點意外狀況?

　這天，李怡宣遵從師命，前往丹草堂所在的兜麗峰購買丹藥。

　她騎乘著仙鶴，來到兜麗峰丹草堂，剛同一名煉氣期弟子說明了來意，忽然聞見一股怪味，忍不住問道:“怎麽有股糊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