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太真的話讓張雲蘇感到一陣寒氣撲面而來。
雖然此時他還稱不上底牌盡出,但他對尹太真的了解同樣很少。剛才黑色絲綢所組成的魔獄雖然恐怖,卻未見得就是尹太真的最強武功。
不過,若是真打起來,張雲蘇也有信心和尹太真拚一拚。就算是兩敗俱傷,也不能讓尹太真將鍾離雪帶走。
因此,張雲蘇偷偷給了獨孤求敗、李滄海一個眼色。
東方不敗和黃裳已經受傷,已不適宜再戰,唯有獨孤求敗和李滄海,一攻一防,尚可和尹太真周旋,可以配合張雲蘇合擊尹太真。
不過,那時魔教未受傷的衛亭、段風等人也必將再次出手,倒時必將是一場艱辛而危險的混戰。
尹太真腳下一點,整個人直直的向上緩緩升起,一副要再一次以一敵五的樣子。
張雲蘇和獨孤求敗、李滄海對視了眼,正準備衝出去和尹太真決戰,後面卻響起了一道蒼老而高亢的聲音,迅速的由遠及近。
“尹太真!想以天音宗為由為難太極派,先過了老朽這一關再說!”
破空聲隨之傳來,一道灰色人影落在了張雲蘇等人所在的屋頂上,卻正是從真武閣趕過來的樂缺。
張雲蘇見樂缺氣勢磅礴,雙眼精光爍爍,甚至周圍的天地元氣都受其影響,隱隱顯現出斑斕的顏色,不禁詫異非常。
不過旋即他就明白過來,樂缺這是解開他所說的內功封印了。
之前張雲蘇也想過讓樂缺幫忙,卻從未想過讓樂缺抗衡尹太真。因為在張雲蘇想來,樂缺就算是再厲害,也應該和妙音相差不了太遠,妙音都敗在尹太真手裡,樂缺想必也不會是對手。
沒曾想,樂缺解開封印後,看樣子內功修為真的在虛境六重,甚至可能是虛境六重後期!
樂缺的突然到來,讓尹太真氣勢也是一滯。
她就那麽漂浮在半空中,用清冷的聲音道:“樂無缺?沒想到你的內功竟然恢復了,而且達到了虛境六重後期。不過,你以為能阻止得了我嗎?”
“能不能試一試就知道了。”樂缺(樂無缺)淡淡然的道。
說完,樂缺還給張雲蘇等人打眼色,讓幾人都退到他後面去。
張雲蘇本想著既然樂缺來了,正好可以和他們三人合擊尹太真,應該能穩勝。現在瞧見樂缺打眼色,才明白過來,樂缺是要施展什麽音功,而施展音功時是沒辦法和他人配合的。
將樂缺面對尹太真氣勢絲毫不弱,神色之間也沒有絲毫的緊張和擔憂,張雲蘇便信了樂缺,與獨孤求敗等人退到了樂缺的後面。
說實話,張雲蘇也想看看樂缺這位昔日天音宗的第一高手會用什麽樣的音功來對付尹太真。
這時尹太真道:“弦動乾坤樂無缺,天音宗無字輩最小也是最出色的一個弟子。我知當年天音宗宗主之位本是你的,全因你不願和妙音爭,才自廢武功,隱退江湖。今日能與你一戰,也是幸事。”
或許是出於對樂缺的重視,又或許是為了影響樂缺的心境,正式交手之前,一項少言寡語的尹太真竟然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來。
張雲蘇聽得一愣,沒想到樂缺竟然不是像他自己所說的那般為了武道封印內功,而是因為天音宗內亂才封印的。
雖然尹太真的話未必可信,卻讓張雲蘇隱隱產生一種莫名的擔心。
樂缺卻全然不為尹太真的話所動,而是盤膝坐在屋脊上,將帶來的那張古琴放在了雙腿上,雙手輕輕一撩,氣波便蕩漾而出,跟著道:“別廢話了,讓我見識下你的本事吧。”
魔教眾人聽到這話都面現古怪之色——一向只有尹太真讓別人不要廢話,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人說廢話多了。
尹太真一聲輕哼,再次拔高丈許,雙袖一甩,頓時數十道黑色絲綢如利箭一般,帶著駭人的罡氣向樂缺所在的屋頂來!
張雲蘇就站在樂缺側後方,瞧見這一幕幾乎忍不住要躍出去擋在樂缺前面。
再看樂缺,卻見他似緩實快的撩撥起琴弦,琴音響起的刹那,整個風花山東路的天地元氣豐富都活了過來一樣,瘋狂地向屋頂這邊湧來!
同時,一道道猶如實質的氣波也如波浪般的擴散開去,如一堵牆般擋住了所有過來的黑色絲綢!
聽到琴音,見到此景,無論是獨孤求敗、東方不敗、李滄海、黃裳,還是對面的魔教眾人都露出震驚之色,唯有張雲蘇,卻是一臉的古怪。
因為,張雲蘇只聽這第一陣琴音,就聽出來樂缺所彈奏的是什麽了。
不是別的,正是當初樂缺從他這裡學到的《笑傲江湖曲》!也即是與後世有些許不同的《滄海一聲笑》!
這琴音初始便如汪洋中的滔天巨浪,似緩而急,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向對面鋪天蓋地的狂湧而去!
再看眼前,匯聚過來的天地元氣竟然真的化成了十數丈、乃至數十丈高的巨浪虛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啦啦的浪濤聲,撲向對面!
放眼望去,整個風花山東麓都好像處在巨浪之中,就要被這滔天大浪所淹沒。
古怪的是,在震耳欲聾的浪濤聲中,樂缺的琴音卻清晰無比,然而更加清晰和嘹亮的卻是樂缺隨之長期的歌聲!
“滄海一聲笑!
濤濤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聽到歌聲的瞬間,張雲蘇隻覺得腦海、心中全被這歌聲所填滿,整個人都置身在大浪滔天的汪洋中。
他站在樂缺身後感覺尚且如此,在樂缺正對面的尹太真以及魔教眾人的感覺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魔教眾人要面對的不知是感覺,還有那元氣凝結、猶如實質的大浪虛影!
恐怖的天地元氣虛影中,張雲蘇根本看不到對面的尹太真和魔教眾人怎樣了,只是隱約的瞧見有一道黑影,仿佛汪洋巨浪中的小舟一般,隨時要被打沉沒。
“蒼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啦啦啦啦···——!”
此時此刻, 天地間再無其他的聲音,唯有樂缺那豪爽之極,灑脫之極,遼闊之極,大氣之極,帶著笑意的“啦啦啦”的歌聲!
可當張雲蘇低頭看到樂缺的臉時,卻發現兩行濁淚從其眼角順著滿布皺紋的滄桑臉頰流下來,與臉上暢懷的大笑形成鮮明之極的對比。
這一刻,張雲蘇忽然有種明悟。
滄海一聲笑,笑得不僅是那蒼生,更那是人生的寂寥。
所謂豪情,所謂笑聲與歌聲,都不過是寂寥到極處逆反出另一種表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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