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李孔榮要承包狐部，一直乾坐著的林獻炘笑了，而陳季良就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渾身變得很不舒服。他此時才發現，李孔榮是反意十足，然而更可怕的是，林獻炘完全站在他這一邊。

　　 “漢盛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甩開國民和諧)黨由我們自己重建狐。國府給不給編制不要緊，我們自己把艦隊拉起來就行了。到時候常凱申難道不會按照艦隊來重新定編制?”林獻炘笑完之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這麽做將置狐於何地?四萬萬民眾又會如何看狐?”陳季良瞠目結舌的說了一句，把林獻炘和李孔榮看了又看，他確實覺得陳紹寬對常凱申軍政部太過軟弱，可完全拋開常凱申，他又覺得很是不安。

　　 “其他都是空話，有槍才是草頭王，我們狐是有船才是海上王。”林獻炘站起身來說話，“當年，他常某人是怎麽答應我們的，後面又是怎麽哄騙我們的?別看佑之他們的追悼會辦的侖，常某人的刀已經橫在我們脖子上了。拋開國民和諧)黨我們自己重建狐，打完日和諧)本人，我們就和常凱申重新談條件，其他不說，台灣得我們狐說了算，幼京長官以前提什麽閩人治閩，常凱申答應了嗎?做到了嗎?這一次剛好洗牌，以前談好的條件全部作廢重新談過。”

　　 李孔榮讓陳季良意外，而林獻炘卻又讓李孔榮震驚，台灣狐說了算，內戰失敗的常凱申豈不是來投靠狐?李孔榮吃驚，陳季良苦笑連連，“向欣兄，這樣做可是破壞抗日，只會陷狐於不義之地！”

　　 “我們現在做的哪一樣不是為了抗日?重建狐不是為了抗日?拋開常某人不是為了抗日?要是艦隊組建之後我們避戰，那才叫破壞抗日:盛也說了，以後我們靠賣債券打仗，債券靠華僑和美國人購買，打贏之後由rb人賠付。我們要是打不好，債券肯定會賣不出去，我們能不打好嗎?

　　 當下是常凱申攔住我們不讓我們重建狐打日和諧)本人，是他在破壞抗日，不是我們，我和漢盛恨不得明天就有航母，明天就能打日和諧)本人，可他常凱申願意嗎?其他不說，看看電雷學校吧，看看這第3、第4艦隊吧，他常凱申真要想打日和諧)本人，為何不統一狐”

　　 林獻炘向來話語不多，他現在站起來說話，陳季良當即明白重建狐不單單是重建狐艦隊，而是要重建閩系勢力，像1926年楊樹莊那樣，與常凱申再一次談條件。難怪林獻炘一心一意支持李孔榮——李孔榮要的僅僅是艦隊，林獻炘要的卻是實打實的權利，說不定他現在就想著做台灣樹席，不、不是林獻炘，陳季良想到了他的弟弟林國賡，林獻炘沒有從政經驗，但林國賡主政廈門十年，他做台灣樹席順理成章。

　　 好一會，林獻炘才把話說完，陳季良也定下了心神，他笑看著林獻炘問:“向欣兄，你覺得到時候常凱申會答應嗎?”

　　 “常凱申不可能不答應。”林獻炘坐下端起茶杯，神色如常。“按漢盛的說法，常凱申日後是要靠美國人才打贏日和諧)本人的，只要我們獲得美國人的支持，常凱申就沒可能不答應。美國是什麽樣的國家?美國各個州的權利是很大的，只要我們打垮了日和諧)本人，福和諧)建台灣為何不能例外於其他各省，閩人自治?”

　　 “這麽做肯定會內戰。”陳季良哀歎一聲，“向欣，我們是狐、是國家的狐，可不是某些政客內戰的工具。”

　　 “內戰?”林獻炘笑了，“常凱申那幅‘中流砥柱’的字是為何寫的?狐部本來是撤銷的，民十八年常凱申為何又答迂設狐部?你要是忘記了我可以提醒你，常凱申寫那副‘中流砥柱’的字，就是因為厚甫帶著艦隊阻截了孫傳芳部，幾天就打死他們兩萬多人”

　　 “孫傳芳是軍閥，狐打軍閥有何不可?”林獻炘這是在揭狐的老底了，陳季良神色頓時變得不自然。

　　 “軍閥?呵呵。”林獻炘再笑，“那桂系也就是軍閥?他們和常凱申一樣都是信仰三民主義的。你要說桂系是軍閥，那常凱申是不是也是軍閥?厚甫民十八年要是不西征桂系，狐部能重新設立?有剿共，狐就沒有打過**?狐能有昨日的局面，就是靠打內戰打出來的，現在倒好，不吃葷改吃素了。”

　　 林獻炘揭皮揭的陳季良啞口無言，不過林獻炘話鋒一轉又道:“飛行員都是華僑，華僑是不願意打內戰的，可不是我們打別人，是常凱申打我們，福和諧)建或許守不住，台灣難道也守不住?抗戰之後，國內有的事情讓常凱申忙，台灣我們是佔定了。”

　　 “這個，東北是不是更好些?”林獻炘咬死了台灣，李孔榮忽然提到了東北。“東北工業不比日和諧)本差多少，要是能佔了東北，再把日和諧)本機器工人搬到東北，那東北幾年之後就能自己造航母還有飛機。”

　　 李孔榮的提議讓林獻炘陳季良色變，不想李孔榮又道:“還有新加坡也可以，那裡都是華人，實為東亞要衝，佔那裡肯定要比佔台灣和東北好，而且地方小，陸戰隊就能佔住，不像東北要頂著蘇聯人，一不心就被蘇聯平推了。”

　　 “新加坡可是英國人的。”林獻炘眨了幾下眼睛，看得出來他不太喜歡新加坡。

　　 “新加坡是英國人的，可rb人南下之後就不是英國人的了，我們如果搶先收復新加坡甚至整個馬來亞，那局面又是不同了。大不了和英國人打一戰，只要美國不拉偏架，我們肯定不會輸。”李孔榮道。現在既然把狐戰後的出路說開了，那談談設想也未必不可。“這就不是內戰了，這是百分百的外戰，南洋福和諧)建人可不少，要是沒兵，直接上rb人。”

　　 “這能行?”陳季良也變了臉色，變得輕松起來。

　　 “為何不行?”李孔榮反問道。“美國人本就要打破英法的殖民地體系，我們這樣正好合了美國人意，他不幫英國人的可能性很大。當然這不是靠美國人施舍，這要我們自己爭氣，如果歐洲戰局比亞洲更晚結束，英國就抽不出力量來打遠東。即便歐洲戰事早結束了，英國人又能拿出多少力量來遠東?戰事只要拖上幾年他就會妥協。”

　　 “漢盛的意思是棄船上岸打陸戰?”林獻炘追問。

　　 “打陸戰是萬不得已，可不準備打陸戰就佔不了馬來亞。”李孔榮道，說完他便把話題拉回了，“現在距離那時候還有很遠，我們關鍵是要重建狐。我認為常凱申不會支持狐重建，反而會使絆子。什麽叫做抗戰建國?就是把各路異己的軍隊打光，然後我們在常凱申的領導下收復失地、重建黨國，這就叫抗戰建國。狐不是這樣嗎?打光之後重建，我們閩系還能一枝獨大，這是做夢了。

　　 我這麽說不是要避戰，即便五六艘航母全都留到了戰後，我們也脫不了美國人的支持，一旦美國人砍斷臍帶，我們差不多可以直接投降了。日和諧)本才是讓我們獲得自給自足能力的地方，只有登陸rb搶佔軍艦、造船廠和兵工廠，我們這狐才是真正的狐”

　　 當夜的討論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情況完全出乎陳季良意料，李孔榮他不了解，他的強硬僅僅讓他吃驚，但林獻炘重提閩人自治割據，這便讓心驚膽寒了。這可不鬧著玩的，一個不好是要出人命的。狐能自立早就自立了，之所以一直在各大勢力間搖擺，就是因為狐沒有陸上的力量，沒有陸上的力量就沒有可靠的港口，狐在海上再怎麽無敵，總是要靠岸的。

　　 李孔榮走後，陳季良又把林獻炘叫了過來，兩個互知根底的人談話比剛才更加直接，陳季良道:“向欣兄不是被李漢盛哄騙了吧，是他要搶佔台灣的?”

　　 陳季良跟著林獻炘叫李孔榮叫漢盛，但林獻炘沒有察覺到他的改變，而是道:“漢盛看事情深，可看人情卻淺。我只是覺得厚甫帶我們走了十年，這十年不能說不好，只能說平平庸庸。如今狐全軍精，閩系能不能有明天，就看這麽這些人了。”

　　 “常凱申要是不同意閩人治台呢?漢盛也說了，所謂抗戰建國，就是盡除異己，然後國民和諧)黨一黨獨大。他常凱申寧願半個中國糜爛至此也要盡除異己，那他還會同意我們坐大，閩人治閩、閩人治台?”陳季良笑道，笑的很牽強。“向欣，還是放手吧，我們都這個年紀了，還有什麽好爭的。”

　　 “既然不必爭，那咱們大家分錢散貨好了，漢盛弄到了兩千萬美元、六千多萬國幣。咱們閩系狐一萬多人何不把這些錢分了各自回家?”林獻炘嗆道，又讓陳季良苦笑。“這十年來我算明白了，手裡光有槍不行，還得有錢。沒錢狐造什麽艦隊?這幾年我們除添了寧海平海，還有幾艘開出去就要被人笑話的炮艇，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台灣一年稅入已有一億多台元[注61]，這些錢足夠我們造軍艦了。這地方和大陸隔著幾百公裡，沒狐是上不來的。”

　　 考慮到狐以後的出路，林獻炘第一個考慮的就是台灣，這地方rb人經營了四十多年，經濟已經發展起來了，對比福和諧)建幾百萬的稅入，台灣的稅入高達一億七千多萬台元，台元和日元的比價為一比一，這一億七千萬哪怕有一千萬給狐那也了不得。東北自然更好，但東北上面是蘇聯，下面是關內，真要打仗不好守，林獻炘覺得太棘手。新加坡當然比台灣還好一些，這地方是東亞要津，可那是英國人的地盤，英國人是那麽好對付的嗎?

　　 陳季良本想私下裡勸一勸林獻炘，不想他連台灣一年收多少稅都打聽過了，於是死心道:“部裡是不會同意的，我說的不是台灣，我是說甩開國府重建狐部裡都不會同意。”

　　 “部裡不同意不等於狐官兵不同意。”林獻炘毫無所動，“現在船沉了，大家沒船開，部裡真攔得住大夥投奔新狐?世英，你出國的船上就沒有想想，你到底是站在國府那邊還是站在狐這邊?”

　　 “我想的就是怎麽說服國府同意狐重建，或是通過請願、或是通過輿論，絕沒有想過要拋開國府重建狐。”陳季良道，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還是你們想的深，都想到戰後怎麽搶地盤了。”

　　 “有錯嗎?”林獻炘反問道。“閩人治台犯了什麽天條?他常某人靠的是什麽，還不是靠中央軍麽?那閻百川靠的是什麽，還不是晉軍麽?”

　　 “可這是抗戰前，抗戰後就不是這個理了。”陳季良道。 “你不在國內，國內已經全部團結起來了，不管什麽黨派什麽軍閥，大家都一心抗戰，抗戰勝利無論是誰割據一方都會被千夫所指萬民唾棄的。”

　　 “漢盛說過，不管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道理就是一條:槍杆子裡面出政權＇夫所指就斬殺千夫，萬民唾棄那就坑殺萬民。這麽簡單的道理孝子都明白，你為何不明白?”林獻炘道。

　　 “這是獨夫民賊！”陳季良有些生氣。“其他人做，我陳世英不做。”

　　 “獨夫民賊?呵呵。前清入關斬殺何止百萬，清帝退位依舊有人守節效忠;日和諧)本吞並朝鮮不到四十年，如今就有朝軍甘願為敵前驅;台灣割讓也不久，可日和諧)本人在台灣征兵，幾十萬青年踴躍報名，他們全以穿日軍軍裝為榮。當初他們就沒有被千夫所指萬民唾棄?照樣被人所指唾棄，但只要把反抗的人殺光，剩下的就全是忠臣了。

　　 說到這裡林獻炘的口氣也強硬起來。“我說閩人治台是關乎閩系狐的福祉，手裡有錢有槍常凱申才會忌諱。你覺得不好可以不做，但不要攔著別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