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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孤狼》第44章 沒事
  音樂蕩漾在小小的錄音棚內,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站在外邊的安紅能看見裡面雙目微閉、渾然忘物的徐佩佩,以及完全沉浸在音樂之中的樂隊諸人。每每想到這麽優秀的歌曲卻不能為自己所用、不能更好的激起國人的抗日精神,她整個人都不痛快。  樂隊還在演奏著歌曲前奏,然而僅僅才開頭,安紅身邊的王人美就感到曲子完全不一樣,它似山間溪水那般清脆柔婉,旋律動人,並且它的節奏要比她聽的任何曲子都快,而且是越來越快,快到好像琴鍵是在敲著自己的心,讓人深入其中不能自拔。

  “這是什麽曲子?”她不自覺的問。今天她來小紅樓是找任工的,不想看到安紅站在錄音棚外,裡面站著的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不由停下來看。

  “一首被糟蹋了的曲子!”安紅看了她一眼,帶著深深的不屑和失望說道。

  “被糟蹋了的……”王人美看著安紅。她上個月流產剛剛在醫院做了小月子,臉色很差。臉上因為不屑和失望,更有一種怨婦般的仇恨。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江……”

  錄音棚內,那個小姑娘一開口王人美就怔住了。她並不知道接下來的歌詞是什麽,她只是驚歎於小姑娘的嗓音,幽谷山泉般的清澈空靈,似乎根本就不該存於這世間。她終於想起任工說最近德喬先生親自簽了一個歌手,他一直因為這個歌手在忙。

  發怔的王人美沒有聽到小姑娘接下來唱的是什麽,待回過神來,半首歌已經唱完了。她正要向安紅說這歌錄出來肯定能大賣時,安紅已經走了。

  “古老的東方有一條龍

  她的名字就叫民國;

  古老的東方有一群人

  他們全都是龍的傳人

  巨龍腳底下我成長

  長成以後是龍的傳人

  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

  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

  六分多鍾的粗紋唱片一般可以錄兩首短曲,可這首如此美妙的歌短短三分多鍾就結束了。待錄音棚唱完王人美轉身趕往任工的辦公室時,安紅已經在裡面了,任工坐在她對面,可這兩夫妻卻不說話。她笑著和他們打招呼,閑聊道:“那歌真是好聽……”

  “是不錯,難得的佳作。”任工是歌曲部的主任,浙江嵊州人,九年前就進了百代公司,漁光曲便是他的佳作。“錄音棚還沒練兩次,整棟樓的人都會唱了,真是好歌。”

  他說罷還真唱了幾句,不想桌子那邊的妻子安紅一本書扔過來,她氣憤道:“你還說!這樣的歌就應該用我們的詞,現在倒好,唱的全是靡靡之音,什麽‘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劍’?這根本就是不顧民族大義!根本就是暴珍天物!根本就是……不愛國!”

  安紅批評的深,任工卻有維護的意思,他道:“這歌的詞本就是一種淡淡委婉的味道,你要改成什麽?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這根本就和曲子就配不上。”

  “配不上也比‘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劍’好百倍!”安紅說罷又嘲笑道:“你那首垃圾能和這首歌比?與其錄你那首打回老家去,還不如把這艘歌的詞全部改了,這樣影響會更大!民眾的抗日熱情會更高,更有利於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早日形成……”

  沒想到自己一來小夫妻就鬥口,王人美真不知道該幫哪邊,可在他們的爭論中,她倒對事情有了了解:任工和安紅寫了一首打回老家去的歌,但與錄音棚裡小姑娘唱的那首相比,寫的那首根本就不能比,

所以兩人就想改小姑娘那首的歌詞,宣傳抗日。  聽他們夫妻拌了一會兒嘴,王人美突然開口道:“那就讓那個小姑娘改歌詞啊。你不是歌曲部主任嗎?跟人家小姑娘說一說不好了?”

  她這麽一說兩人都停下了,安紅臉色發冷,她道:“有人膽子小,見到洋人就怕,改什麽!”

  她說完任工責怪的瞪了她一眼,這才解釋道:“主要是德喬先生先聽過了,我接手之前歌曲就送去市裡審核,審核現在已經過了,再改就不好了。”

  “哎呀,百代是英資公司,市裡面審核不就是洋人幾句話的事情,德喬先生又不管公司的具體事情,只要李經理不反對就行了。”王人美老好人的出著主意,她今日來小紅樓主要是想問問任工有什麽新歌,此時見他們夫妻為一首歌鬥嘴,當即出著主意。

  幾個人正說話間,唱歌的那個小姑娘出了錄音棚出現在走廊上,同著她的還有另外一個小姑娘。她正要告訴任工說那唱歌的小姑娘出來時,不想那個陪著的小姑娘目瞪口呆的指著她,“是王人美小姐?!是王人美小姐嗎?!啊呀媽呀,真是王人美小姐!!”

  唱歌的小姑娘被她一拉就過來了,王人美撫了一下頭髮,笑著道:“我就是王人美。”而後又伸出手和她們握手。她此時才細看唱歌的小姑娘:上身是藍色短衫,袖子外露出一截鮮藕般的手臂,手上拿著一本黑色的書;下身則是黑色學生裙,完完全全的女中學生打扮。又看面目眉眼,卻是白淨清秀,不但可愛還帶著些懵懂,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虎牙。王人美見過的名媛美人不少,可從未見過這樣青春可愛的,她隻感覺這小姑娘身上全是花朵氣息。

  “你叫……”王人美打量完她,又開始問她的名字。

  “呵呵……”虎牙小姑娘抹嘴笑,她也驚喜於能在這裡能遇見王人美。“我叫徐佩佩。”

  “佩佩?”王人美拉著她的手,扶著她坐下。“小姑娘是哪裡人啊?”

  “我,我是寧波人。”徐佩佩說著,她又笑看了看任工和沉著臉的安紅,打了招呼。

  “歌唱的真好。”王人美由衷讚歎。她撫著徐佩佩左手,忽然注意到她白玉般的手指上帶著一枚鑽石戒指,“呀,你這麽年輕就結婚了啊。”說罷王人美又以過來人的身份笑說道:“男人啊,結婚前還好,結婚以後可要看牢喲。”

  “咯咯……”一說結婚徐佩佩就臉紅,旁邊的蔣秀玉則咯咯笑,她道:“王小姐,佩佩只是訂婚了,還沒有結婚呢。”

  “那也要看牢,還有啊,結婚前一定要說好,絕不要娶小,娶小就跟他拚命!”王人美大姐似的關心道。這下徐佩佩臉更紅了,她自己就是小,怎能要相公不娶別人。雖然蔣秀玉懂事沒再說什麽,可王人美說這兩句時,忽然感覺到徐佩佩的手抖了一下,再看她越來越紅的臉,頓時明白是怎麽回事,她只在心裡說了一句:可惜了!

  王人美知道了,同為女人、且一直盯著徐佩佩的安紅也預感到了什麽不對,只有渾然不覺的任工毫無察覺,他待王人美和徐佩佩拉完家常後直接說道:“徐佩佩小姐,你這首龍的傳人很好,不過歌曲部的意思是應該最好改一下歌詞。”

  任工這邊說,坐在他對面的安紅便飛快的拿出一份歌詞,他道:“你看看,這是安女士的意見。”他說罷又認為應該讓徐佩佩知道安紅的名氣,再道:“你知道漁光曲吧?漁光曲的詞就是安女士譜的,歌曲部認為應該用安女士的詞為好。”

  任工拿過來的詞曲和之前絕大部分相同,但讀到那一句‘四面楚歌是日人的劍’以及‘巨龍巨龍你擦亮眼,全民族團結去抗爭’,她心裡便禁不住搖頭了——不說她不太想別人改相公寫的歌詞,更因為相公的信上反覆告誡過歌詞絕對不要激烈反日,不然審核通不過、無法出版發行。

  這其實也是李孔榮對後世經歷記憶尤深所致,目前的形勢是國府不宣傳抗日、甚至反對宣傳抗日,既然如此,他的小妻子又何必高呼抗日?翻譯家也好、音樂家也罷,按以前負責他的編輯告誡他說的:‘你有多大仇非要和宣傳部過不去?你有多大仇非要和錢過不去?好好翻譯不行嗎?!發牢騷、夾私活要適度,不該出現的東西一個字都不要出現,省的人家舉報,現在又正好在xx,……。你要再這麽弄,那就請你不要來禍害我們落面(出版社)了,!’

  他正是因此而死的,所以這番話一直烙在他的靈魂深處,在抗日戰爭發生之前,他最擔心歌曲裡抗日詞語一出,就被熱心聽眾給電話舉報了,那還做什麽歌星,搞不好他死了徐佩佩又回去做舞女了。

  “這裡還有一份全新的歌詞。”徐佩佩還未表態,任工又拿過來第二份歌詞,這就完全和此前大不同了,歌詞中不斷出現‘打回東北’、‘聯合抗日’等語句。

  “徐佩佩小姐,不管你是哪裡人,都不能改變你是中國人的事實,既然是中國人,那就要讚成抗日,謳歌抗日。你這首歌什麽都好,就是政治覺悟太低。中華民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我們再也不能苟且姑息下去!”作詞者安紅在一邊說著自己的觀點,而且越說越大聲,口水都噴到了紙上。“所以,你最好用這份歌詞,這份歌詞才是積極向上的、是有利於整個民族的。本來歌曲部是不想干涉這件事的,可你這首歌有走紅的趨勢……”

  “你應該做一個自立、自強的新女性,大膽表達出自己的心聲,勇敢的站出來號召大家抗日,而不應該躲在地主小資本家的小閣樓裡,那是腐朽的、落後的,更是吃人的。”說著說著,留著革命短發的安紅已經揮上了拳頭,“可以這麽說,你必須站在整個民族一邊,必須改掉之前那份歌詞!”

  任工說完徐佩佩沉默、安紅說完徐佩佩也沉默,包括王人美在內,幾個人都在等著她點頭答應。見她不說話,感覺前兩人語氣太生硬的王人美和聲道:“佩佩妹妹,安大姐也是為了你好,是要把你引上正路。你還年輕、新入這行又不熟悉,他們這是在關心你啊,我看這歌詞這麽改一下倒更有力量了……”

  王人美拿著安紅改的那份歌詞,說著好話。她隨即又問向自己的粉絲蔣秀玉,“你說是不是啊?”

  歌詞從王人美手上轉到蔣秀玉手上,可她看到第一句‘遙遠的東方有一顆星,它的名字就叫紅星……’便禁不住搖頭,意境真的差太遠了,但她也不敢得罪人,隻淡淡說了一句:‘還好吧’,然後就把歌詞放回到桌子上,再也不語言了。

  “我們走吧。”徐佩佩拉住蔣秀玉的手,低低的說了一句。

  她這麽一說安紅就不高興了,自己說了半天她什麽都不說就想走。“徐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可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我不知道說什麽呀。”站起身的徐佩佩看了她一眼——她不喜歡這個咄咄逼人的女人。

  “你是改還是不改?”安紅也站起來,緊緊盯著徐佩佩。

  “我不想改。”徐佩佩道。

  “你真不在乎中華民族的存亡,任由日寇侵佔我們的河山,屠殺我們的人民?!”安紅大義凜然。“你真要一輩子躲在腐朽的閣樓裡,然後嫁給個一個糟老頭子做妾?!”

  氣急的安紅一怒之下什麽都說了出來,‘妾’字一出徐佩佩臉瞬間發白,但她也沒有辯解,只是對任工和王人美淺笑一下然後拉著蔣秀玉出了歌曲部辦公室。

  “哼!那個死女人,照抄一份爛歌詞還凶人,我們再也不要離她了!”還沒有走出小紅樓,徐佩佩眼淚就出來了,扶著她的蔣秀玉狠狠罵道,罵完後她又安慰道:“你不要哭了,要是傷著胎氣怎麽辦?不哭啊、不哭啊。那誰…不是去你家提親了嗎……”

  蔣秀玉這邊才說,徐佩佩便衝到路邊勾著身子乾嘔。自從前天去醫院檢查說她懷孕了後,她就越發吃不下東西,越吃不下她就越吃,可越吃就越嘔。今天來公司是做錄音前的最後一次試練的,本來一切都順順利利,不想歌曲部又要叫她改歌詞,而安紅那個‘妾’字更讓她六神無主——一個小姑娘,還沒結婚就懷上了有家室男人的孩子,雖然訂了婚,可這僅僅是情人之間的私約,並無雙方家長見證。她該怎麽辦?生下來嗎?父親知道會不會氣死?!

  徐佩佩含著眼淚嘔吐,蔣秀玉則弓著身子扶著她的背,另一隻手拿出一壺清水。蔣秀玉焦急,好在徐佩佩乾嘔一會就製住了,可沒想一個聲音從後面響起:“佩,你還好吧?”

  “啊!”蔣秀玉回頭看居然是法國人德喬先生,他似乎是剛剛從外頭回來。“沒事,沒事。”不太通英語的蔣秀玉說的是中文,然後她用力搖了搖徐佩佩,“德喬先生,德喬先生。”

  “我沒事,德喬先生。”挺直身子的徐佩佩抹乾淨眼淚,用英語道,“我只是…只是吃了不太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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