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一絲清音,似在地平的遠處緩緩升起,然後保留在那遙不可觸的距離,充滿生機地躍動,無論周圍哀嚎聲變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厲,撲天蓋地,仿似能把任何人淹沒窒息的驚濤駭浪,可是在簫音的音符中,卻像一葉永不會沉沒的小扁舟,有時雖被如牆巨浪衝拋,但最後總能安然徜徉。
西方唱腔透出一種放任、慵懶而暗透淒幽的味道,歌聲把季安引進了一個音樂的奇異境域裡,那婉轉誘人的嗓音,透過不同的唱功腔調,呈現出某種豐富多姿,又令人難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回處傷情感懷,仿如澎湃的海潮般把季安的心靈的大地全淹至沒頂。
簫藝入道,歌音亦入道。
這一刻,季安心中的殺意漸漸消散,甚至三米巨身也恢復了正常人身,整個人沉浸在飄渺的簫音和幽怨的歌聲中,靈台一片清明,恍惚間,他竟能明白兩名音律主人心中的阻止殺戮與向往和平之意,而季安也順從了她們的心意停下殺伐,專心體悟其中的妙處。
音律婉轉,季安武道之心上的瑕疵逐漸被抹平,無數尖刺部分在回縮,武道之心愈發圓潤明亮,境界也跟著提升了一層。
三年前被魔性沾染的灰暗心靈,慢慢的被洗滌、淨化,一點點的霧霾飄飛消散,純淨無暇的心靈漸漸地在恢復。
心靈深處被鎮壓的魔性,亦在聽到這些聲音後不停的顫抖起來,好像很煩躁,似乎也很厭惡,但是隨著聲音的持續,竟然消散了一絲絲。
盡管只是一絲絲,也讓季安感到很震驚,要知道那可是魔道至高強者創的功法,境界之高,魔性之深,除了用至高佛法化解外,目前別無它法,可如今,竟在兩種聲音下被淨化,實教人難以置信。
“簫音和歌聲的主人,我一定要抓住你們,讓你倆日日為我吹唱……”
刹那間,季安竟然產生了把她們抓起來,永遠為自己演奏的想法,但在這種想法出現的瞬間,就被他熄滅了,他雖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但這種強擄人的事情卻不會去做,除非,她們自願……
此時別院中幾乎所有人都跑光了,余師妃暄、沈落雁、寧道奇和一些對季安沒出手的人,而這些人亦沉浸在美妙的音符中無法自拔。
季安並沒有去追尋那些人,他已記清楚了這些人的相貌,至於身份也猜測的八九不離十,等這邊事情完成後,再一個個算帳,或殺、或要秘籍、或收服都可。
簫音、歌聲忽止。
季安回神過來。
“青璿大家、秀芳大家,煩請現身一見。”
季安早已知道兩女的身份,坦白說,今夜兩女合奏,讓他得益之大,實難以盡述,無論如何,都要當面感謝一番。
只聽東方一縷既甜美清柔又調皮輕笑的女聲傳來:“相見爭如不見,青璿偶路此地,卻見三年前的故人又在做壞事,特吹奏一曲,讓他舉戈而止,事已既了,青璿去也。”
“娘的,在這種修羅場景竟能說出這樣的話,果然是小魔女……”季安搖頭感慨。
西方卻是一道幽怨柔和、悲天憫人的歎息女聲:“秀芳身在知變閣西重樓不便出來,季公子若想相見,秀芳恭候大駕。”
“秀芳大家稍等,留好門…額…不…季某去去就來。”
季安朝尚秀芳傳音道,旋又展開感知力,哈哈大笑:“青璿勿走,季某來也……”
說罷,身形連連閃動,來到呆愣的師妃暄、寧道奇、沈落雁身邊,無數指影連連戳點,不消片刻時間,三人身均受了一百零八道一陽指,旋即,輕喝一聲,雙手一合一分,掌閃三道電流激-射而出,竄入三人丹田內,頃刻間,電流封住他們真氣運行。
三人面色大變,還未內視丹田,就覺周身一陣顫抖,竟然冒出滋滋電花,哎呦一聲,軟倒在地。
季安摸著下巴望著三人,冷笑道:“三位,從此以後你們成了有真氣卻無法使用的廢人,不過別沮喪,九九八十一難,這才剛剛開始!”
說著,隨手拍暈他們,夾在兩臂腋下,衝天而起,飛至三百米高空,揮手放出隱形飛船,把三人扔進去艙內,並吩咐紅後啟動飛船,朝石青璿追去……
與此同時,揚州城外某處密林,禿頭老者帶著百多人正追擊不遠處的兩名黑衣人。
這兩名黑衣人額頭冷汗直冒,呼吸急促,顯然都受了內傷,其中一名瘦小的黑衣人邊跑邊道:“你帶著商秀珣先走,我拚命擋他們一時片刻……”
說著,身形倏止,抽出隨身大刀,朝後衝去。
“回來……”
老大剛回頭大喊了一聲,話音就止住了,因為他看到一名紫發白衣女子負立於不遠處,這女子容貌模糊,氣息玄妙,若不是肉眼看到,根本發現不了。
紫發白衣女子正是玉兒。
只見玉兒小手一招,那黑衣老大立時定格不動,並且腋下夾的商秀珣徐徐飛了過來,未幾,就懸遊在她面前。
“留下商秀珣,否則殺了你。”
“殺了多可惜,身段這麽好,讓我用魔功采補一番,哈哈……”
此時禿頭老者那方人都看見這件事情,大聲喝罵的同時掏出各種暗器朝玉兒射去。
玉兒原本就是要殺這些人,現在一聽這些話,立時怒火衝天,只見她鳳眸中紫光一閃而逝,玉足輕點地面,帶著商秀珣瞬移至半空,右手朝下輕輕一按,“唰”的一聲,一個掌紋清晰足有百丈大的紫色巨掌,攜帶著浩然偉力拍落而下。
“啊…這是?”
“神…仙?”
“快跑……”
見到遮天蔽月的掌印,地面上所有人嚇的失聲大叫,想要逃跑,但周身卻被偉力定格在原地。
砰!
地面猛然翻滾起來,似如大地震,悶雷般的聲音響起,塵土飛揚過後,只見大地上留下一個深達的十米,寬百丈的掌印,而那些人已被深深的打進泥土裡,卻是屍骨無存。
做完這件事,玉兒紫色香唇露出一絲嗜血般的笑意,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皎潔的月亮下,昏暗的樹林中,微風帶著樹葉嘩嘩作響,一道姿態優美的身影,其身法飄逸若仙,影影綽綽,足不沾地的向前飛縱。
許是察覺到了天空傳來的輕微轟鳴聲,她幽幽輕歎,晶瑩如玉的手掌上突然多了一根竹簫。
簫音婉轉,雖飄蕩於樹林中,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
清音似與四周的蟲鳴融渾無間,隨著微微風動若隱若現,就像輕雲遮著的明月,令人耳迷神蕩的動人簫音仿似在九天外處翩翩而起,又把柔和的月亮轉化為光輝燦爛的烈日,明麗的音符一時獨立於天地之外,一時與萬物緊密湊合。
驀然間,高空中傳來一聲讚美聲,其音自空而落充盈整個樹林,倏忽,陽光消失,白日轉黑,音符被拉回現實,萬物結合的幻想破碎開來。
簫音倏止。
耳邊傳來一道風聲,季安身形閃動與她並行飛縱,“季某又不是什麽凶魔,青璿大家為何不肯相見呢?說來我還要感謝一番呢!”
麗人秀發垂腰,曲線優美,刀削般的香肩微聳了聳,她幽幽淺歎,凌波微步,縱至一顆大樹前停頓下來。
石青璿別轉嬌軀,一雙溫潤如水的眸子,嗔怒著望著他,責聲道:“你這人好無禮,青璿說的那麽明白,你怎還厚著臉皮來,難道你想殺我?”
季安整理個了下衣服,負手笑道:“青璿大家真愛搞笑,我話也說的很明白,三年前若非是你,季某還不知乾出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季安在此真心謝過了。”
說著,躬身一禮,他是誠心表達謝意,這一禮很真切,同時也很鄭重。
禮畢,抬頭打量著這個簫藝大家。
石青璿眸光明亮如寶石,似乎有種永恆般神秘而令人傾倒的風采,原本完美無瑕的美麗容貌,卻被高隆得不合比例兼有惡節骨的鼻子無情破壞的乾淨。
季安打量她的同時,石青璿坦然受了他一禮後,也緊盯著他的雙眼,似乎想看出什麽失望、遺憾的表情,可惜這廝神色如常,正賊嘻嘻看個不停,反而讓她玉容生出桃暈。
石青璿天鵝般的脖頸微轉,嬌哼一聲:“青璿的容貌是否讓你很後悔見面,好了,謝也謝過了,是否該走了?”
“走是要走的……”
季安盯著她的容貌,自動忽略了醜鼻,露出的一抹淡淡的笑意:“至於後悔,則談不上,青璿大家貌美如仙,可惜卻自作聰明弄了個假鼻子,若是一般人還看不出來,但我早開了‘天眼’,說句不好聽的話……”
說到這裡,打量了下她的身段,大笑道:“任何人我都能一眼看到‘底’。”
說音一落,石青璿嬌呼一聲,急忙捂胸轉身,忽又覺得不對,旋又捂臀,緊接著輕罵一聲,玉足輕點地面,就要飛身離去。
季安身形一閃,攔到她面前,手化殘影在她鼻子上一抹,露出一張清秀絕色,完美無暇的容顏,旋即扔掉假鼻,呵呵笑道:“開玩笑啦,我就是試你一試,孰料你竟上當了,嘿嘿!我就說你美若天仙吧,果然沒錯!”
“你這人……”
石青璿氣的胸脯起伏, 指著季安嬌哼道:“果真是殺神,仗著武功欺負我一個女孩子,好不要臉。”
說完別過臉去,似乎被氣的不輕。
“青璿別生氣,我覺得你這個樣子就好,用那醜鼻多此一舉。”季安好不要臉就把‘大家’兩個字去掉,直接叫上青璿了。
石青璿俏臉一紅,轉身白了他一眼,氣呼呼道:“哼!青璿自娘親離世後,除了那人外,就你看過青璿的容貌,不準和別人提及哦,我要走了,以後別來尋我。”說著抬步就要離開。
季安伸手攔住道:“青璿稍等,我……”
石青璿打斷道:“你這人好沒道理,走又不讓,難道你又要乾壞事。”說著,猛然想起三年前那件事,當即俏面蒼白,抱胸飛速後退。
“別誤會…”
季安閃身來到她面前,嘻嘻一笑:“其實我這次來找你,除了表達謝意外,還想問你借兩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