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霸講述了自己的故事，本以為這催人淚下的沉重歷史，會讓黃超這個年輕的人類體會到生命歷程的沉重。可是黃超看起來相當平靜，絲毫沒有被他觸動。

“他對此並不在意。”滅霸意識到這個事實，卻也沒有什麽。到達他這個地步的反派，早就能夠冷靜理智地面對一切情況。哪怕是突然知道要犧牲女兒才能獲得寶石，他也在短暫落淚後作出了抉擇。黃超的表現並沒有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他是一個能到達泰坦星的地球超級英雄，能夠有這樣的精神意志也相當合理。

當力量強大到滅霸這種程度，他的精神時刻在影響著周圍的弱小心靈。就算普通人不會被他控制心靈，但當滅霸以深沉的情緒回顧過去，他們很難在這樣的影響中保持冷靜。生命等級相差過大時，兩方根本就沒有平等可言，就像是衛星要圍繞質量更大的行星，行星要圍繞質量更大的恆星……宇宙中的萬有引力規則也是如此冰冷。

黃超點點頭，不知道是在肯定滅霸的那句話。畢竟滅霸演講了很久，出於聽眾的禮貌，他還是開口回應了演講者。

“我對你的過去表示遺憾。”黃超一隻手在身前揚起，“雖然是老生常談，我還是得說，你要殺掉宇宙中的一半生命，剩下的，比如人類，會陷入社會混亂，他們還會承受巨大悲痛，總之不會感到更幸福。哪怕我們不提這些感情問題和社會問題，從宏觀的生態角度來說，我想你也知道最基本的種群增長曲線，當生物數量達到平衡的k值時，殺掉一半確實讓他們回到了s曲線的中點，這是生物數量增長最快的區段，但環境不變，它們還是會增長到平衡區。”

黃超沒有憤怒失色，只是以一個平常的學術討論態度看著滅霸，說道:“在種群曲線最後的平衡k值區段，活下多少就會死去多少，這是很冰冷的生態狀態，作為其中的一份子很痛苦是吧。但這卻是最基本的生態曲線，描述了一個模擬的生態狀態。當這些生命是更智慧的生靈，比如人類，他們可以改造環境，那是人與低等動物的區別，人有主觀能動性。一百年前的地球，絕對養不活今天這個數量的人類。人類自身的努力，養活了更多的人口。即使真的遇到資源的瓶頸，也可以控制生育，不至於落到要進行大屠殺。”

滅霸紫薯的臉上扯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我知道你們。確實你的族人創造了有限的奇跡，但是這一切還是在開發地球的資源……當你走到後來，就會明白宇宙的資源是有限的。你可以限制一部分人口，但還有更多不受你控制的同類在消耗資源，他們甚至會干擾你正常的發展。小范圍的調整，局部的改良，不過是一次次延後矛盾。而此刻我已經有了這治療根本的方法……”

“也許你有了一些誤會。”滅霸坐在廢墟中的一堆雜物上，聞言搖搖頭，“宇宙很廣闊，其中的生靈種類不計其數，無論是人類還是地球都是其中微不可查的渺小存在。我將重新賦予宇宙的平衡，也不需要專門去關注人類的情況。”

“在沒有踏入星空的物種看來，宇宙十分浩大，但走到某種程度，也會發現宇宙中資源也是很有限的。”

滅霸到現在已經有兩千多歲，他和人類是完全不同的物種。人類之類的生靈在他眼中和低等動物也沒有太多區別。假如有一群壽命優秀的高智慧生物，所有成員都要爭奪資源，還不控制人口，那最後將是怎樣資源緊缺的局面。

黃超也沒想要安慰滅霸什麽，他的種族已經在這樣的危機下崩潰消亡了。但這裡又有一個道德的選擇，就算知道今天這個結局，難道就要在過去接受“大屠殺”的方法?

黃超心懷嘲諷地想，如果真可以接受無差別的公平屠殺，那這種族的覺悟，也完全能用其他解決危機的方法。他此刻倒是頗為感動，自家祖先自古以來就料到這一點，極有先見之明地做了限制:

“修士會遭遇天劫，劈死的豈止一半。更有成仙後不得戀愛，不能生育後代。雖然這規定往往被一些看似可憐的人打破，但它其實是謀萬世的基礎規定。呵，這樣看來，玉帝王母之流還是私心作祟，什麽七仙女織女受罰，過後不還是仙人，孩子也是仙人，有本事直接打為凡人讓她們和後代失去長生，就讓她們享受愛情如何，度過凡人區區百八十年……”

黃超心中思索著，對面的滅霸則露出一種冰冷的堅定:“我不認為我需要說抱歉， 這將是維持宇宙平衡的合理方法。我終其一生都在追求這個目標。”

他舉起金色的無限手套，上面有四顆寶石熠熠發光，是他從宇宙各處拿來的力量寶石、空間寶石、現實寶石和靈魂寶石。對於滅霸來說，這個過程就應該是“拿”，作為宇宙基本的寶石，本來就不屬於誰，滅霸在這過程消滅敵人，得到寶石，流暢的過程只能用“拿”來形容。

黃超目光在現實寶石上一掃而過。此刻宇宙的力量集中在這個殘破的星球上，六個基本面匯聚而來，為了一個殘酷冰冷卻還能自圓其說的目標。

“呵。”黃超突然笑了一聲，“我聽人說，你是要摧毀宇宙一半的生命?”

“是的。”滅霸沉默片刻，目光深沉地承認了。他身體中有強悍的力量在湧動，終極紫泰坦的力量，哪怕有四顆無限寶石的“枷鎖”，依然是這個宇宙頂級的戰鬥力。而無限手套可以讓他小幅利用寶石的規則，這從另一方面又加強了他的戰鬥力。

黃超關注的角度是另一個學術問題:“顯然，你手下和敵人對你的描述很不準確。消滅一半生命?我們並不是吃土之類無機物維生的，我們吃的食物絕大多數是植物和動物，這些全是生命。消滅一半生命，食物鏈中的生產者、消費者和分解者都減少了一半，這可不像是改善生存環境。”

滅霸呵了一聲，半是冷哼半是嘲笑:“你所說的生命和我所說的不同，沒有靈性，也有資格稱為生命?”他目光落在左手的手套上，靈魂寶石橙色的光芒仿佛要刺痛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