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心中沒有什麽旖旎之念，之前他故意露出些許醜態，也不過是為了迷惑可能投注的視線，讓他之後的屏蔽變得合理:接下來他都要“辦事”，當然不會願意讓那些有遠程感知能力的人隨意觀看。

黃遮蔽自己的所在，心中卻對這世界的表示絕望，既然他可以感知遠處的景象，那些有“凡能力”的存在也未嘗不可。普通人在這裡，對他們完全沒有可言，對方想要查看，他們的全部生活就會暴露。

這也正是“舉頭三尺有神明”震懾力量的來源，不管你在幹什麽，你的行為都會被神明掌握……可是據黃所知，這世界的公正也沒有什麽進步，那些理論上在直看著善惡的神明，也沒有讓惡人快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這樣松懈的神明執法，也算是縱容犯罪生。

黃的嚴肅，讓胡玉兒花容失色，她緊張地站起身，眼圈紅，差點掉下淚水，道:“公子你是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因著家族傳統來跟隨位書生，見到公子的為人，我真心欽佩愛慕，我沒有想要害公子……”

說到後來，她溢出委屈的淚水，楚楚可憐，讓人不由升起推倒的想法——狐女的魅惑特質，在顰笑間都顯露無疑。

黃歎了口氣，用種詠歎調的口吻說道:“我不放棄愛的勇氣，我不懷疑會有真心，我要找到這世界的真相給未來的自己。”

他站起身誠懇施了禮:“唐突之處，在下向姑娘賠禮道歉了。”

胡玉兒感受到他真誠和善意，破涕為笑:“黃公子，你真有趣。謝謝你的尊重相待。我知道許多姐妹出去，都會被人懷疑，那些人佔有了她們，以後卻對她們深深防備，暗中還要找道士去害她們。我能感到，你和所有人是不同的，這是我的幸運，可又是我的不幸。”

“姑娘你知書達禮，典雅端莊，為什麽也和其他族人樣，夜半去勾引個書生?你們狐族的傳統，方面教導後輩禮儀人倫，另方面卻鼓勵她們這麽放蕩，這也太不合理了。”

胡玉兒局促地搖頭道:“我不知道。這難道不是應該的事嗎?大家都喜歡找人類的書生，我從小就知道這樣的道理。如果公子您不嫌棄，我願意侍奉在您身邊。我是第次從家裡離開，從來沒有和其他男人相處過。”

黃無奈地擺擺手:“你還不明白，這是個邏輯的問題。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沒有某種動機，狐族為何會有這樣的傳統。我聽說很多狐女，都會無私地為人奉獻，安心本分地做個妾侍，恭謹地侍奉男主人和大妻。你跟凡人相比有神奇的法術，秀美的容貌，聰慧的心思，無論從哪點，都不至於滿足這種地位。可是你們的確在這麽做，是什麽讓你們甘願這麽犧牲奉獻?”

這世上也未免太過美好，個個書生，有些的確不錯，但也有的人品敗壞，有的智商捉急，他們都能得到“無緣無故的愛”，這也未免太讓人怎舌。

胡玉兒委屈說道:“我們就是這麽做的啊。這才做才對。人家沒有什麽陰謀和算計，家裡人直這麽跟我說的。”

黃看了看面前委屈的狐狸少女，覺得她沒有虛言欺瞞:他從各種檢測的角度驗證了胡玉兒的誠實，如果對方真的瞞住了黃，那他也只能自認倒霉，說起來狐狸善於欺騙，她真在測謊與反測謊上勝出，那不是什麽驚人之事。

現在黃通過自己的能力，判斷對方是說實話，那就以此為基礎來推進調查。他沒法再找到其他驗證，猶猶豫豫只是浪費時間。

“如果姑娘方便，能否給在下引見族中長輩?在下心中諸多事情不明，

倒是要向你族中長輩請教。”胡玉兒沒好氣地跺腳說道:“你怎麽這樣呀。”然後她想到家裡人的囑咐，盡量聽從人類書生的命令，而拜見長輩，卻不是什麽出格的事情。她委委屈屈地說:“好吧，你跟我來。”

那些姐妹找到男人，也是跟著嫁到對方家裡做個小妾，自己晚上，就能帶回個翩然的貴公子，回家拜見長輩。看起來她是走了好運，遇到個要明媒正娶將她作為正妻的良人，誰知道這書生鐵石心腸，直在問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怪胡玉兒誤解，她從小學到的東西， 就是要順從人類，侍奉人類，將自己的價值獻給人類的書生，這就是她生最大的成功。所以黃問了些奇怪的問題，懷疑她無私的奉獻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心裡相當難過。因為她心地善良軟弱，她都沒有生出對黃的憤恨之心，只希望家人能打消黃的懷疑。

“公子，請跟我來。”胡玉兒在黃身邊引路，步履輕快，黑夜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阻礙。她本來想要照顧黃的度，黃卻道:“你盡管走，我跟得上。”胡玉兒心中有點不服，於是加快度，他們在郊外走了幾十裡路，卻依然還是漆黑的凌晨時分。胡玉兒額頭微微見汗，看著輕松自如的黃，心裡滿是挫敗感。

黃也頗有收獲:“她用的不是輕功，而是種輕身的法術，哪怕個呆萌的狐狸少女，也有返虛的凡之術啊。”

番客套後，黃道明了來意。

胡老對上黃誠懇討教的目光，默然低頭，過了會兒說道:“這件事其實不必欺瞞公子，我們狐族修煉不易，化成人形後還有天劫的災難。這方面是被上天的神明降下雷霆打擊，另方面則是命運中不可避免的厄運。妖類修行難以修成正果，不知怎的，就會在修煉途中遇上些倒霉事，或是遭遇意外，或是修煉走火，總之就是身死道消。”

“可是如果我們投靠了人類，就能緩解這種命運的不順利，如果能跟人中的士子結合，更是能避免隨機的厄運。與凡人共度數十年，便能夠讓她們平安度過之後幾百年的時光。那也是我們壽數的極限。何況，若是能與公子這樣的俊才結好，孩兒說不定也能得到個朝廷的封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