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流逝,巳時已過半。 m
廣場上,有些速度快的才子已然完成作品,小心翼翼地吹乾,反覆檢查欣賞,確定沒有大問題後便交卷,欣然離開。
不過半盞茶時間,場上席位就空了一半。
影響之下,剩余的才子也不禁加快速度,揮舞筆觸,抓緊完成。
時間所剩不多,再不完成,就會極為緊迫,倘若最後連作品都完成不了,那就慘了。
梅雪海神情投入,下筆婉轉,面頰間或流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這是勝利之笑。
筆下開生面,這一幅作品堪稱是他的代表作了。
《春暖桃花圖》,他所畫的正是桃花,有佳人,有才子,踏青之景。至於詩詞方面的構思,早已成足在胸,待丹青最後一筆完成,並不停留,筆墨醮墨迅速在留白處題寫起來,正是一首詞曲《蝶戀花》。
辭藻用句,作得花團錦簇一般。
到了最後,章印蓋上,蓋棺論定。
快哉!
情不自禁把手中筆擲在地上,昂首環顧,大有誰與爭鋒的氣派。
算算時間,只剩一刻鍾,拿捏得剛剛好。
另一邊,郭南明也是完成了作品,卻不知是否情緒不穩的緣故,所畫的一處岩石用錯了墨,導致形成瑕疵。雖然後面盡力補救,但始終無法完全彌補回來,唯有黯然一歎。
高水平的比試,要求非常嚴格,稍有失誤。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無可挽回。
罷了罷了。反正早已喪失問鼎的資格,名次差些早已有心理準備。
他面露苦笑。看見梅雪海一番昂然姿態,霍然明白對方必然是畫得極好,甚至可能超水平發揮了。
如此,這個“天下第一才子”的頭銜不離十,已為梅雪海的囊中之物,堪稱實至名歸。
突然之間,場外入口處傳來一陣喧嘩。
評審首席本來正在閉目養神,此刻抬頭喝道:“何事喧嘩?”
然後就見到一名面目清秀的書生走了進來,赫然是葉君生。
他怎麽來了?
葉君生突然出現。使得在場許多人都大感驚詫,轉念一想,莫非其剛剛醒轉過來了?瞧他面色蒼白,不外如是。
一醒來,即刻奔赴廣場,倒是執著。不過現在才過來,還有什麽意義?
時間只剩一刻鍾了呀。
最先的驚喜轉瞬散去,顧學政本來挺直的身子又不禁軟坐回去了。
才子競賽,並不規定遲到早退之類。葉君生姍姍來遲不算違反規矩。因此,負責秩序的人員並未詢問,而是來到入口處,往外面的人安靜點。
葉君生來了。葉君眉自然伴隨,在場外與李逸風等人一起。
李逸風問:“葉小姐,你哥哥他?”
葉君眉頗有些擔憂地回答:“哥哥一醒。聽說競賽改製,今天為收官之戰。無論如何都要過來參加。”
黃元啟歎了口氣:“惜乎不早來半個時辰,現在回天乏力了。”
早來半個時辰。時間充裕許多,猶有一搏之機,眼下嘛,說什麽都晚了。
李逸風面色變幻不定,忽道:“君生做事,一向穩健,或者還有機會。”
黃元啟啊了聲,很不以為然。
李逸風微一沉吟,道:“元啟,你可還記得君生雙筆作畫時的情景?”
“咦?”
黃元啟頓時想起來了:昔日在冀州,葉君生苦練丹青,曾虛心向他們討教技法,當其時葉君生展現出一種類似耍雜的筆法來,雙管齊下,一心兩用,舞得眼花繚亂。
如此用筆,行雲流水,作畫的速度自是極快,甚至是太快了,容易讓人覺得草率了事。
然而事實上,葉君生做出的畫作,水平依然不容小視。
那麽說來,現在他能故技重施,隻用一刻鍾便畫出作品來?
太玄乎了吧。
即使真能完成,可質量水平究竟會達到什麽樣的地步?
聽李逸風一說,黃元啟的心思頓時變得活泛:再說了,葉君生能出現在場上,參加競賽,本身已是了不起的事,如果能交出作品,更是難得。至於水平高低,反而不那麽重要了……
廣場內,葉君生來到屬於自己的座位,見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文房四寶,忽然舉手,說道:“小子可否換整張尺寸的紙?”
這話一出,滿場皆驚。
本來此單元做丹青,每個人所發的宣紙都是四尺對開,屬於中幅,而最後來到的葉君生居然開口要四尺整張的大幅,他要幹什麽?
時間都快到了呀,難道還想作畫?
就算作畫,緣何偏偏還要換大幅的紙,莫非他不知道越大幅,越難畫嗎?
競賽比試,紙張的選擇規定不能選小,低於標準,可也沒規定不能往大上選。於是一會之後,便有小廝拿來一張四尺整張的宣紙過來給葉君生。
整張的紙,恰好將書案鋪滿,筆墨之類只能擺放在角落處。
葉君生忽然又做出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舉動,他把書案移開到別處,直接將宣紙鋪於地面上,鋪展開來。
還沒有等大家反應過來,葉大秀才雙手將袖子捋得高高,赤膊,隨即十指翻動,一手各將不同的兩支筆拿在手裡。
唰唰!
筆頭極快,醮起顏料,就開始作畫。
這般的作畫方式,無論才子或者那些白發蒼蒼的評委,以及各學政大人,他們倒不是沒有見過,只是所見的俱為街頭賣藝的行頭,如何能用到這裡來。
這可是天下第一才子競賽的競試場呀。
相信此刻葉君生抖一抖身子的話,會抖下滿地的眼珠子。然而時間寶貴,迫在眉睫,哪裡還有工夫理會這些。
唰唰唰!
在雪白的畫紙上勾勒出基本的框架線條後,葉君生換筆的速度快得沒人能看到清楚,一支支大小不一的筆在指間轉換,一種種適宜的顏料落在該在的空白處。 全幅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竟然具備一種優美的感覺。
雙手揮舞,筆觸繚亂,雙腿隨著落筆的變化而變化,身子或蹲,或坐,或彎或立,哪裡像是作畫,倒像是在打功夫。
筆起筆落,丹青輪換,瞧得在場的人眼神兒都有點發直,甚至連葉君生畫得什麽,都無暇顧及。
“天呀,他同時竟能雙手用五支筆畫畫?”
“我看到了什麽,他一邊寫字,一邊畫畫?”
驚詫莫名的心思攪得一顆心七上八落的,那小心肝鬼死般緊張。
“時間到!”
倒是負責及時的人員非常盡職地一聲大喝。
於喝聲中,葉君生剛剛把捏住手裡的三、四支筆扔掉,掏出印章蓋上。
絲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