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劉霞萍坐在炕上,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還是家裡暖和,這北方天氣乾冷,路上的大雪都積的老高,雖然對南方人這麽大的雪的確新奇的很,可是劉霞萍還是不喜歡這麽冷的天兒。
上了一天的課,這手腳都凍得僵硬了,還好家裡的炕已經燒起來了,坐在上面暖和的不行,沒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困的話就先睡吧,我去食堂給你打飯回來吃。”江景國見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也有些心疼。
雖然他很想說別去上班了,但他也清楚,劉霞萍的性子可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
若真的將她天天拘在家裡,沒準會把她給憋死。
有個事兒做,也能讓她不會感覺那麽無聊。
“那我睡會兒,記得叫我啊。”
劉霞萍整個人都縮在被窩裡去了,迷迷糊糊的說道。
江景國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看她沒有發燒才松了口氣,然後給她撚撚被子,這才出門。
部隊裡因為都是熟人,所以出門都只是虛掩著門兒,倒是不會特意的鎖上。
江景國出去後沒多久,就有一個小孩兒鑽進了他們家裡。
小孩兒在屋裡轉悠了一圈,外頭放的全都是鍋碗瓢盆啥的,完全不見吃的蹤影。
她猶豫了一下,才偷偷摸摸的跑到裡面的屋子去,看著炕上睡著一個人,眨了眨眼睛,隨後目光便被放在櫃子上的幾顆水果糖給吸引了。
那水果糖也是劉霞萍之前隨手帶來的,因為酸溜溜的可以開胃,她倒是挺愛吃這個,走的時候特意稱了兩斤帶上,這會兒放在櫃子上面的也是她兜裡沒吃完的,特意拿出來的。
小孩看見糖果後眼睛都直了。
似乎完全忘記了這屋裡還有一個大人正在睡覺。
竟是連鞋子都不脫就爬上了炕頭,伸著手就去抓糖果。
劉霞萍這會兒困得不行,雖然感覺到炕上有人,也隻以為是江景國在屋內走動,翻了個身後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一下。
小孩兒剝了糖紙,就把糖果塞進了嘴裡,雖然酸溜溜的,但是也股淡淡的甜味兒,嘗到糖後,她眼睛都笑起來了,也不著急離開,而是看著那櫃子上的鎖,微微皺眉。
把鎖弄得劈裡啪啦的響,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把這種鎖打開?她雖然能夠猜到這櫃子裡面肯定還有其他好吃的,但是對鎖卻束手無策,十分氣悶的用腳踢了踢櫃子。
“你在幹什麽呢?”
劉霞萍被這聲音給吵醒了,皺皺眉,疲憊的睜開眼睛朝著櫃頭看去。
本以為是江景國在屋裡呢,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髒兮兮的小孩!
她立即驚醒過來,起身看著這個跟她大眼瞪小眼的小女孩,“譚笑笑?”
譚笑笑就是林小花的女兒,她怎麽都想不通這個孩子怎跑到她屋裡來了。
譚笑笑看她醒了,立馬給她做了個鬼臉,然後一溜煙的跳下炕,馬上就跑出去了。
劉霞萍這才注意到被子上的泥巴腳印,頓時就氣得不行。
這被子都是剛剛才換的,那小孩居然連鞋子都不脫就爬上來了,真是沒教養!
劉霞萍還是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只能氣悶的開始重新鋪床換被套。
江景國這才拿著飯盒回來,看她在換被套,不解的問道,“你換被套幹嘛?”
“你把譚笑笑弄到我們屋裡來怎麽也不看著她?那小孩連鞋子都沒脫就跑到床上來了,你看看這些泥巴印子!”劉霞萍煩躁的將套子給撤了,不耐煩的說道,“我剛才還以為是你在屋裡,結果一睜眼才看到那孩子在用腳踹我們的櫃子,你說這小孩兒怎怎麽沒禮貌,來人家屋裡玩兒還搞破壞!”
“我沒有把譚笑笑弄到屋裡來啊。”江景國也是一臉的茫然。
劉霞萍一愣,“不是你把她弄進來的?”
江景國皺起眉,搖搖頭,“看來是那孩子自己跑進來的。”
“我去,怎麽有這樣的娃兒啊!”劉霞萍更氣了,放下被套就要去找譚笑笑。
江景國連忙把她給攔住,“不過就是個孩子而已,你先吃飯,然後好好休息,這件事兒呆會兒我去跟老譚說一下。”
雖然早就聽其他軍嫂說過這老譚家的閨女最喜歡偷偷摸摸的跑到人家屋裡去偷吃的,可是江景國卻從來沒有見過,也隻以為是人家隨口說著玩兒的。
沒想到這小家夥倒是膽子大,都跑到他家來了。
劉霞萍沉著臉,“以後出去的時候你還是把門給鎖上,省得又溜進來。這孩子年紀還小是不假,可是這從小沒教育好,都不跟人家說一聲就跑到人家屋裡來了,這習慣可不是啥好習慣!”
劉霞萍已經發現了自己放在櫃子上的幾顆糖都不見了。
而炕上還掉落著一張糖紙。
想也知道這是誰弄的,畢竟他們家江景國可是不喜歡吃這些玩意兒。
幾顆糖丟了也不算是啥大事兒,可這也算是小偷小摸了。
因為林小花的緣故,她現在對譚笑笑也不是很喜歡,別拿年紀小說事兒,好歹也有個四五歲了吧?怎麽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江景國把飯盒遞給她,示意她先吃了飯再說。
因為今天他們剛來,所以食堂就殺了一頭豬作為慶祝,這炒的五花肉可香了。
劉霞萍叼著肉,乾脆也懶得去想那小孩的事兒。
反正又不是她家的,這孩子以後能不能長好也不關她的事兒。
只是暗暗決定以後進出門都得鎖門,雖然這鄰裡鄰外的都是熟人,可誰能保證這手都乾淨的很呢?
劉霞萍快速的吃完飯後,就開始補覺。
明天早上第一節就是她的課,她的早點去學校。
今天跟學生都認識了一下,對這些學生們她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能在這麽冷的天氣還堅持來學校,這些孩子顯然也是能吃苦的。
“你去跟譚營長說一下比較好,林小花過分也就算了,這人長歪了已經拉不回來了,可他女兒還小呢,別以後也搞的跟她媽一個德行。”
“我會跟老譚說的,你先好好的睡覺吧。”江景國淡淡一笑,想起老譚家的小姑娘眼底也閃過一絲不悅。
劉霞萍吃飽了就又開始犯困,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江景國這才出去把門給反鎖好,然後上炕陪著她一起睡。
……
一夜無夢,一大清早劉霞萍就被江景國送到了學校。
這是她正式開始工作的第二天,跟辦公室裡的同事相處也挺好。
其中跟劉昭是最談得來的。
劉昭跟她不一樣,是中專畢業後被招到學校裡來教書的,在這裡已經呆了三年多了,年紀跟她差不多大小,不過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這位劉老師是典型的家庭婦女,不僅白天要上班,到了做飯的點兒的時候還得趕回家去給家裡的男人公婆做飯,老校長也挺體諒她的不容易,所以給她安排的課都不會是近飯點兒的時間。
學校的老師們除了教書之外,也得去食堂幫這些學生們熱飯。
大米都是學生自己帶來的,學校就偶爾給他們加個菜。
劉霞萍中午的時候也不回家,而就是在鎮子上隨便找個飯店解決一頓,老校長看她並不像其他女老師那麽急急忙忙的趕回去要做飯,便讓她今天先幫著王東去給學生們熱飯菜。
她自然也不會拒絕。
“學生把飯盒放在這裡,我們只要負責把飯盒裡面的米飯給他們蒸熟了就可以,你看看這個飯盒裡面有雞蛋,就給他們一起蒸熟了,然後這裡是校長家裡自己醃的鹹菜,每個飯盒裡面給他們添一小杓就行。”
王東雖然是個男老師,不過做事兒倒是挺細心的。
劉霞萍看著那鐵飯盒,忍不住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飯盒到底誰是誰的?”
王東笑了笑,“沒必要知道誰是誰的,只要把飯盒裡面的食物加熱後又放回去就可以了,孩子們會自己拿的。”
劉霞萍點點頭,“明白了,謝謝你王老師。”
“沒啥,對了,劉老師你其實也可以自己從家裡帶飯過來的,我們這裡用的煤炭都是國家補給的,反正都要用,你自己帶飯的話,也可以節約時間。”
“恩,我明天就開始帶飯。”
劉霞萍也覺得可以,天天在外頭吃的話,她一個月的工資都還不夠吃的呢,自己從家裡帶飯也劃算些,還能弄自己喜歡吃的菜。
一邊跟著王東了解學校裡面的情況,劉霞萍一邊幫著學生們加熱米飯。
米都是生的,老師需要負責加水進去然後放在大蒸爐裡面蒸熟就可以了。
而學生自己帶來的菜也可以順便幫著加熱一下。
有的學生沒有帶米,只有一些出粗玉米面和麵粉混著的,王東也只是往裡面加水攪合攪合放在爐子裡蒸。
“這些吃粗玉米面兒和蒸紅薯的學生家庭條件都只是一般,還有這個放饅頭進去的,就是他們不吃早飯省下來的。”王東每打開一個飯盒就要跟她分析一下這飯盒的主人家境如何。
一般來說,大部分學生都是放的玉米面兒和紅薯,要麽就是土豆,只有少部分家庭條件不錯的學生才會自己帶米,並且加雞蛋和加了幾片臘肉的少的可憐。
而飯盒裡面放在一個冷饅頭的,那就是一些家境貧寒的學生省下來的早飯,把早飯留到午飯的時候吃。
劉霞萍看著這些飯盒,輕歎一聲,“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容易,學生們連個油水都吃不上,這營養怎跟得上。”
王東搖搖頭,“校長在後院那邊養了幾頭豬,還有一些雞鴨,這些都是周圍的鄰居們捐贈的。母雞留著下蛋,每攢上兩百多個就會給學生們加餐,其實對比其他學校的情況來說,我們這裡算很好了。”
“校長真的是個好人。”
劉霞萍沒想到學校裡居然還有養的有豬和雞鴨,倒是挺稀奇的。
王東笑了笑,“學生也知道咱們學校裡面養的那些牲畜是加餐用的,所以倒是很自發的去給這些家夥們割豬草弄蟲子吃,天天都盼著能加餐呢。”
劉霞萍笑笑,“哈哈,我也盼著呢。”
兩人聊著天,下課的鍾聲就響了起來。
學生們陸陸續續的朝著食堂衝過來,開始拿自己的飯盒。
劉霞萍看著一團亂糟糟的,根本不知道這些學生們有沒有找對自己的飯盒,自己也忙的是手忙腳亂的。
沒過一會兒,突然有一個哭聲傳來。
“誰拿了我的飯盒,嗚嗚,誰又拿了我的飯盒,我都好幾天沒吃到我的飯菜了!”
大哭的是一個男孩子,看著才十歲左右,分外的瘦小。
這會兒站在食堂窗口,看著空空如也的窗口,哇哇大哭,顯然傷心極了。
劉霞萍和王東一愣,連忙出去看著這位穿著不是很好的學生,問道,“怎麽了?”
“老師,我的飯不見了!我的飯盒也找不到了!”男孩哇哇大哭,眼睛都哭紅了。
劉霞萍皺皺眉,“你的飯盒呢?”
男孩說道,“這都好幾天了,每次我都沒看到我的飯盒,然後輪到洗碗的時候我飯盒才出現,嗚嗚,我好餓,真的好餓!”
王東皺起眉頭來的時候倒是很嚴肅,看著周圍那些自顧著吃著自己午飯,蹲在外頭的學生們皺皺眉, “誰拿了別人的飯自己還回來啊。”
劉霞萍也朝著外面那些學生們看去。
只是會在外頭吃飯的學生畢竟少數,很多學生都是拿著飯盒去宿舍,或者是教室門口吃的。
小男孩還在哭,劉霞萍看著他可憐,輕歎道,“好了好了別哭了,老師請你吃飯吧。”
男孩搖搖頭,咬著唇可憐巴巴道,“我隻想吃我自己家的飯。”
劉霞萍和王東頓時面面相覷。
“王老師,這種情況,應該不止是第一次吧?”劉霞萍皺眉。
王東倒是苦笑著點點頭,“這也沒辦法啊,畢竟這些飯盒大多長得差不多,拿錯了也是常有的事兒。”
劉霞萍看著那還在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學生,皺皺眉,“我覺得,這應該是有人故意吃這孩子的飯,不然怎麽連續好幾天都拿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