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碧絲正想找借口回絕,得到下人稟告的男爵夫人已經來到了客廳,剛好聽見了蘇娜的話,於是順著她的話道:“翠碧絲來了啊?對啊,馬上就是晚飯時間,就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吧。你可是很少來我們家做客的。” 這下,翠碧絲也不好再堅持了,應了下來:“多謝夫人。”
“怎麽叫的這麽生疏,叫我蘇麗雅阿姨就行。”男爵夫人的笑容溫柔而真切。
翠碧絲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一紅,小聲道:“好的,蘇麗雅阿姨。”
不久之後,仆人們就布置好了餐桌,將晚餐端了上來。
晚餐豐盛而精致。因為有著藍石蛙巢穴,所以對別的貴族家庭來說難得吃一次的藍石蛙,在希羅他們家就成了經常出現的菜肴。特別現在是在夏季,因為藍石蛙肉口感清涼且有很強的去火特性,所以幾乎成了希羅家每天都會出現的菜品,每天都變著花樣出現在餐桌上。
尤其是今天,因為有翠碧絲這個客人在,僅藍石蛙這道菜,菲力就用了三種做法,裝在了一個盤子裡。還有蜜炙棕牙小山豬腿,烤的金黃甜香,被切成了條擺在盤子裡。除了藍石蛙肉和蜜炙棕牙小山豬腿外,餐桌上剩下的菜也都是加泰羅地區的珍饈。
奶香羊羔,取剛出生不久的羊羔身上最鮮嫩的肉,配以高原牛奶烹調而成。剛出生後不久的羊羔本就沒有羊身上特有的膻味,在加上濃稠牛奶的烹調,肉質不僅細膩鮮嫩,而且還有濃濃的奶香。
翡翠魚湯,琴海王國西部地區有名的佳肴,用翡冷翠山脈川流所獨有的翡翠魚為食材,煮出來的魚湯色澤晶瑩如翡翠,口感鮮美香濃,魚肉細膩鮮美,入口即化,最重要的是——魚刺很少。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水晶萵苣、蘑菇濃湯、芥藍蔬湯等。
翠碧絲感到有些眼暈,她們山雀家族也是貴族家庭,但除了逢年過節以外卻幾乎不會有這樣豐盛的晚餐。甚至即便是逢年過節,晚餐也不會這樣奢侈。
這得要十個金幣吧?翠碧絲暗中怎舌。不過她心裡雖然怎舌不已,儀態上卻沒有什麽失禮之處,一邊謝過希羅他們家的款待,一邊小口的吃著晚餐。
“翠碧絲,多吃一點,你看上去太瘦了些。”男爵夫人一邊吃著晚餐一邊對翠碧絲柔聲說道。
“好……好的,蘇麗雅阿姨。”翠碧絲連忙道。
“翠碧絲姐姐,你之前送來的藥劑效果真好,我的修煉速度比從前加快了不少,謝謝翠碧絲姐姐。”昆克笑著跟翠碧絲說道,他原本性格就好,即使是對討厭的人也不會惡語相加。更何況他挺喜歡翠碧絲的。翠碧絲雖然內向害羞,但人卻很溫柔。所以在餐桌上,為了不讓翠碧絲感到不自在,他一直找話題跟翠碧絲說話。
翠碧絲臉上現出不好意思的笑意:“真的嗎?我以後會學習配製新的藥劑,希望到時候效果會更好。”她也挺喜歡昆克的。
“翠碧絲姐姐你那麽厲害,肯定沒問題的。”昆克篤定道。
“謝謝你,昆克。”翠碧絲的臉紅了紅。
吃完晚飯後,翠碧絲就起身告辭了。這頓飯她雖然吃的畢恭畢敬,全程都精神緊繃,唯恐給希羅一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心裡卻前所未有的雀躍。
對暗戀中的少女來說,還有什麽事能比和心上人的一家吃飯更高興?
夜晚的路不太安全,男爵讓兩名金鷹親衛護送翠碧絲回家。翠碧絲再三謝過之後,才出了城堡大門。
天空還有些明亮,呈現出夏季傍晚過後特有的冥藍。翠碧絲坐在馬車裡,由一名山雀親衛駕著馬車,另外兩名山雀親衛騎馬跟在馬車的兩側。兩名金鷹親衛落後一些,跟在後面,一行五人在暮色中朝著山雀領駛去。
翠碧絲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的上方,很高很高的高空,有著一條靛青色修長的龍正盤旋著,跟著她一同前往山雀領。
另一邊,金鷹城堡之後,希羅來到書房的陽台上,就著暮色喝茶乘涼。翠碧絲一直和他們家有合作,這段時間來已經跟他們家交易了很多藥劑,對金鷹親衛實力的提升起了不小的作用。而她本人在充足的藥材供應下,藥劑水平也有很大提升。
這對於雙方來說是兩利的合作,但在外人看來卻未免有些扎眼了。特別是如今加泰羅郡局勢動蕩,雙方的這種合作本來就挺扎眼了,翠碧絲還在這個時候不管不顧送藥劑過來,難保不被響尾蛇伯爵記恨上。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派了一條翡冷翠風龍護送翠碧絲回去,並且在戰爭開始之前都會呆在山雀城堡附近,暗中保護翠碧絲以及她的家人。
希羅一邊喝茶,一邊沉思。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了,蘇娜推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盤水果。
“吃點水果。”蘇娜道,一邊放下果盤,一邊坐在了希羅對面的躺椅上。
希羅撚起一顆草莓放進了嘴巴裡,酸甜冰爽的感覺頓時衝散了嘴巴裡淡淡的茶苦香。
“有什麽要跟我說嗎?”蘇娜擺出了一副顯而易見的談心的架勢,她在餐桌上就發現了希羅的若有所思,離開餐桌的時候又特意看了她一眼,這讓她明白自己這個弟弟是想要征求自己的意見了。
希羅笑了笑,他就知道蘇娜肯定能領會他離席前的那個眼神,他也確實需要找個人談一談。他雖然從小就藏得住心思,很少有找人聊心事的時候。但蘇娜是他姐姐,有些事他還是願意和蘇娜說說的。從前的時候他們姐弟兩就會相互說一些心事,雖然這樣的時候不多。
“姐,你說我跟翠碧絲結婚怎麽樣?”他開口就道。他又不傻,之前的時候因為對男女方面的事不注意,而且跟翠碧絲接觸的次數很少,所以沒有察覺到翠碧絲的心思。但近段時間的接觸可不少,再加上今天晚上的表現,若他再察覺不到翠碧絲的情愫,那就真的是在裝傻了,他不是那樣的人。況且他也承認,自己對翠碧絲還是有好感的,所以直接考慮到結婚上面去了。
蘇娜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弟弟說話從來都是喜歡開門見山的,事先也料到了希羅想要跟她聊什麽,但聽他這麽直接說出來,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震,隨即沉默了下來,開始整理自己的想法。
半晌之後,她表情認真道:“感情的事其實最終要看你自己,看你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你要區分好感和愛,希羅。有些時候人們會把一些其他的東西當成好感,而又將好感當成愛。但那不是愛,而是你明知自己內心無法回饋對方的心意而產生的歉疚。”
“世上有很多事是能夠勉強的,但也有一些事是不能勉強的,感情就是其中之一。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希羅。你性格那麽高傲挑剔,是不會想要勉強的,更何況,你也有挑剔的資格。你看我跟雷恩哈德,當時是真心相愛的,最後都落到了如此地步,更何況是勉強的感情呢?當然,我相信以你的責任感,如果真的和翠碧絲結婚了,即便之後發現自己不愛她也不會對不起她。但是,你會不快樂,而愛情應該是能人快樂的東西。而且那不公平,對翠碧絲不公平,對你,也不公平。”
蘇娜認真而心平氣和說了這樣一番話,說到最後連她自己有有些恍惚。
希羅沉默下來,臉上現出沉思之色。
“那麽,什麽才是愛呢?”他道。被蘇娜那麽一說,他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感受過愛情。他能分得清女人的美醜,也會覺得哪個女的有魅力而哪個女人缺乏吸引力。但也僅此而已,他似乎從來沒有覺得哪個女人是特殊的。
蘇娜想了一下,說道:“我只能把我的感受說給你聽,我覺得我有過的稱得上是愛情的經歷應該是兩次。在這兩次的愛情中我的感受是差不多的,就比如說我會恨不得每天跟那人在一起;在人群中能一眼發現對方的存在;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每時每刻心中都有無數的鮮花在怒放,即便是相互不說話,只是坐著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緬懷之色。
“但是我覺得我這樣的還不是最好的愛情,因為最開始無論是克裡姆還是雷恩哈德,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對他們的感覺都和其他男人沒什麽區別,甚至一開始我還挺討厭克裡姆的。”說到這裡蘇娜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很明顯也覺得自己當年的行為有些幼稚可笑。
“所以我不知道怎麽從一開始就確定那是愛情,不過我覺得媽媽曾對我說的話可能會對你有所幫助。”
希羅的眼睛瞪大了一些,顯出些許吃驚的表情。
蘇娜看到了,笑著道:“對,媽媽。你不知道吧,當年是媽媽主動追求的爸爸。”
咳!希羅差點被嘴裡的茶嗆到。
蘇娜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也沒想到吧?這是真的,不信的話你等下可以自己去問媽媽,不過小心她惱羞成怒打你哦。”
希羅沒有理會蘇娜的玩笑,端著一張臉,忍住了咳嗽的衝動。
“媽媽說當年她第一眼看到爸爸,就知道自己遇上了‘克星’,嗯,她自己是這樣形容的。她說當時的感覺就好像滿天的星辰都亮了起來;心中一直空著的那一塊終於被填上了;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說著:‘就是他!就是他!’。所以,我覺得什麽時候有人能讓你產生這樣的感受,那麽可以肯定,你碰上愛情了。”
希羅仔細回想了一下,他確實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感受。 而且他發現蘇娜有幾句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確實是一個高傲又挑剔的人,所以其實潛意識裡清楚自己並沒有愛上翠碧絲。而他對翠碧絲的好感也確實是源於歉疚,因為他感受到了翠碧絲的心意,而潛意識裡又明白自己無法回應對方的心意,所以才會產生歉疚,甚至想用婚姻來消除這種歉疚感。
“而且,說實話,即使你真的愛上了翠碧絲,她的性格也不適合成為你的妻子。她太內向了,而可以預見的是,你以後的成就可能會很高,翠碧絲沒有這個能力幫你管好這個家,到時候肯定會吃上無數苦。就是我,剛嫁入鳴蟬家族的時候也過了挺難熬的時間。當然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我也尊重你的意見。”蘇娜最後道,然後就不再說話了,靜靜看起了漸漸升上夜空的月亮和繁星。
“我知道了。”希羅說道,然後也不再說話,向後一躺,躺在了躺椅上,抬頭看向夜空。
沒有了說話聲,四周的蟲鳴、遠處的鳥叫聲以及不時傳來的狼嚎聲就明顯起來。夜風清涼,星月皎潔,銀色的光輝灑在大地上,像是給地面鋪上了一層夜雪,明亮而清涼。
這是一個安詳的仲夏之夜,然而這是這個夏天最後的安詳了,馬上加泰羅高原上就將掀起戰爭的暴風雨。
PS:這卷馬上就要完了,下一卷開始主角就將邁上一個更大的舞台,不再局限於加泰羅郡了,而且也將收服新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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