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很薄弱?”伊萬對於這個說法並不讚同。“格魯馬斯是沙地人，他是貴族……而且聽說，他擁有沙地總督的繼承權，是繼承人之一。”

　　沙地的情況他不是很了解，但怎麽說也是一個總督，擁有百八十個地方軍團是很容易的事情。如果格魯馬斯來這裡的目的是接著這場戰爭積累功勳的話，那麽總督隨便派遣三五個精銳軍團給格魯馬斯是應有之義。

　　地方軍的戰力通常要遜色於正規軍，但是如果說其中的精銳，那麽就算是和正規軍持平，或者比普通正規軍更強也不是什麽離譜的事情。女妖之門這裡，正規軍也迅速的將部分戰力比較出色的軍團收編為自身的一部分。

　　“格魯馬斯應該是不缺部隊的。”寒承認，“但是，陸五閣下，他的軍隊還沒來。”

　　“還沒來的意思是?”

　　“格魯馬斯並沒有帶著他的軍團來上任，”寒稍微介紹了一下，陸五才搞明白怎麽回事。

　　可能是因為“委托防務”的任務太急了，讓格魯馬斯沒太多時間準備。所以他可以說是隨隨便便就帶著一小批人來上任的。他現在手下的部隊，其實都是沿途倉促召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非正規士兵。而且因為數量高達數千人的緣故，其中良莠不齊的情況非常嚴重。甚至可能其中一部分就是一些邊境之地躲藏的無賴、土匪甚至是逃犯逃兵之流。

　　他們之所以有現在的裝備，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正規軍撤離之後，很多被收繳的軍事裝備留在了尼斯城這邊，全部被移交給了格魯馬斯。當然，真正的軍隊也有，聽說正在從沙地那邊過來。但是，至少截止目前，他們還沒趕到。

　　這就是為什麽現在的尼斯城戒備特別森嚴，因為格魯馬斯自己也心裡沒底啊。一個手握強兵的指揮官自然是不怕的。但是一個手頭其實沒多少實力的人，才會加強戒備，甚至連進入城市的主要交通道口上都設置崗哨，阻擋外面的車輛入內。

　　總之，現在的尼斯城，別看戒備森嚴，當實際上外強中乾，幾乎談不上什麽強大的防守力量。當然，沿著城市邊緣設立的防線上有一套半自動的作戰系統。這是正規軍在這裡的時候建立的，只需很少的兵力即可組織起強大的防禦火力。但是這套防線是對付外敵的，它並沒有面面俱到，把城市每一個邊緣都防守住。防線上有好幾個缺口(本意是供己方軍隊進出)。沿著這些缺口進攻的話，那些設置在防線上的火力點幾乎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換句話說，只要有外敵沿著那些缺口發動進攻，那麽攻佔尼斯城只有一個困難:那就是擊敗格魯馬斯的那支拚湊起來的，素質並不高的軍隊。

　　但是話雖然是這麽說，格魯馬斯的部隊素質再不高，也基本上實現了重裝化，全部穿上了外骨骼裝甲。哪怕型號不統一，也不是這些裝備全失，沒錢沒補給，哪怕日常生活都只能依靠充當冒險者的地方軍士兵可以對抗的。陸五可是知道，穿戴外骨骼裝甲的人，可以輕輕松松頂著十幾把步槍的火力，衝上來把開槍者撕碎。這種情況下，什麽訓練、勇氣、鬥志都不頂用。

　　當然通用步槍是可以調整威力的，但是這個調整威力的代價很大，基本上也沒幾發可用了。真的打起來照樣完全頂不住。利用威力強化的步槍發動一對一的偷襲，一槍一個，這沒準能行。但只要一場稍微正規一點的戰鬥，這種方法就完全行不通了。

　　事實上，若非昨日的事情，

大家還不一定能下這個決心。陸五能看得出來，他們這麽急切的找上門，肯定和昨天發生在這裡的戰鬥有關。　　“沒那麽簡單吧。”伊萬當然也看得出來。他主動的挑起了這個話題。“雖然這麽說，但是這對我們來說毫無價值啊。如果要用戰爭的手段，驅逐或者殺死格魯馬斯，怎麽看這都很冒險的賠本買賣啊。先別說打輸了會損失慘重，哪怕打贏了，殺掉了格魯馬斯——如你所說的一樣，沒有被正規軍干涉——也會引來耀日家族的敵視。耀日家族怎麽說也是有一個總督的位置，他們要是報復起來，可是防不勝防的。尼斯城的指揮官這個位置，對於別人而言或許彌足珍貴，當對於陸五閣下而言，只是沒什麽特別價值的雞肋罷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下，所有人目光集中到寒的身上。

　　“昨天，陸五閣下向我們做出了一個許諾……”寒的話馬上就被伊萬打斷了。“是的，許諾幫助。”他說道。“我知道，我也讚同，畢竟我們都算得上同僚。但是幫助有很多種類型的。”伊萬攤了攤手。“如果這個幫助指一些物質上的幫助，比方說一些貝利卡和一些裝備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請給我們一點點時間。”他轉頭對陸五說道。“陸五閣下，請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保證，我會給昔日的同僚們盡可能的提供幫助。我們有不少多余的裝備，特別是車輛，當然還有一些服裝之類的。這些裝備肯定對他們的有很大的幫助。”

　　當然，陸五完全明白，伊萬並不是反對(因為有浮空要塞的事情存在)，而是一種談判技巧，在談判之中佔據主動而已。假裝拒絕可以讓自己更加主動。

　　“陸五閣下，尼斯城這邊……如果您能成為這邊的指揮官的話，您會發現他相當不錯。”寒咬緊牙關。“城中積累了很多物資，而且每期發放的難民食品，價值高達數十萬貝利卡。”

　　“這點小錢算什麽。”伊萬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們收復了迦舍城邊上的礦區。這點錢比起我們現在的收入，只能算一個微不足道的零頭罷了。總之，你們的提議很好，我們記住了。不過，這個建議需要進一步細加考慮。”他轉頭看向陸五。“陸五閣下，我們似乎已經在這裡耽擱得太久了呢。這裡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好了。”

　　這種情況下陸五當然也不能拆伊萬的台，於是站起來打算離開。他不斷深呼吸，提醒自己伊萬沒有做錯，這只是一種談判上的技巧，而非真正的拒絕。

　　“這些家夥，好幾個似乎都是暗盟兄弟會的。”他們走出門的時候，始終一言不發的琥珀突然開口說道。

　　“暗盟兄弟會?那是什麽?”陸五完全看不出來。

　　“一個反術士的組織。”琥珀說道。“我看到他們的衣服內側畫著暗盟兄弟會的標志。”

　　“這個世界上有反術士的組織?”陸五有些驚訝了。“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琥珀說道。說不清楚她到底為什麽提及這個，也許僅僅是想要把陸五的注意力轉移開一部分。“一群瘋子，他們認為這個世界的戰亂和破壞都是術士導致的，所以唯有摧毀術士的政權，甚至徹底消滅術士，才能保證這個世界的平安。冥月和輝月都有他們的人。”

　　“那……術士允許他們存在?”如果放地球上，陸五覺得這個什麽暗盟兄弟會早就成了全世界共同通緝的恐怖分子了。

　　“沒空搭理他們。”琥珀嘴巴微微翹了一下，顯示自己對其的不屑。“反正他們只是一群蒼蠅，雖然嗡嗡嗡的吵著讓人討厭，但事實上卻沒有任何的威脅。據說有些混入了高層，但是依然沒用。歸根結底，雖然他們敵視術士，當他們並沒有任何對抗術士的能力。而且他們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用處的。”

　　“什麽用處?”

　　“暗盟兄弟會在兩個陣營裡面都有同伴，所以通過這個渠道，可以得到對方陣營的情報和某些技術。”琥珀說道。“他們很無力，所以就把‘挑動術士互相殘殺’作為自己的行動目標。所以反而和我們有了交集……不管怎麽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一個組織。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你也就懂了吧。”

　　回到車上的只有琥珀和陸五，伊萬留在上面，半天沒有跟下來。想來是他們拉住了伊萬，在進行挽留吧。必須要說，雖然陸五知道這是談判的技巧，但這一手確實比較狠。簡直是卡著喉嚨勒索，基本上就完全消除了寒等人的討價還價能力了。

　　不知為何，陸五突然之間想起之前在宴席上發生的一切。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琥珀用一隻手輕輕的按住陸五的手。她一定已經感覺到陸五身體上的異常，但是她什麽也沒說。

　　“琥珀，我想……”陸五想說，但是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眼前再一次出現那幾個人類的頭顱。要說陸五到現在為止見識過的屍體也不少了，在地球上看過邪魅殺戮後的場面，初到這個世界上又親自涉足過死傷狼藉的戰場。到現在，什麽殘肢碎肉之類都看了不少，自覺也算是個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但是想起那幾個被完整切下來的人頭，那種堪稱“震撼”的感覺依然在心頭揮之不去。

　　還有難以名狀的憤怒。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陸五轉頭，看到的正是琥珀的紫色眼眸。琥珀用溫柔的眼睛看著他，讓他有些話說不出口。雖然在他的感覺上，琥珀的三觀應該和地球上這邊相同，但是也許那只是陸五的錯覺。如果連琥珀也反對的話，那麽他該怎麽辦?

　　“不管做什麽，都可以去做。”琥珀說道。“如果需要我的力量的話，我一定會支持你的。今天在宴席上，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了吧?因為陸五從來沒有這麽憤怒過。”

　　陸五長長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遠處，傳來了紛紛擾擾的聲音，似乎發生了爭吵。說句實話，來到這裡之後，陸五覺得這地方破破爛爛(原因前面說過，建築物沒有經過修整美化，所以看起來破爛)而且死氣沉沉。幾乎聽不見什麽聲音，現在卻意外的似乎有什麽動靜。

　　“我去看看。”也許是為了緩和一下自己的心情，陸五做出了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