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潔只是一個小插曲，邊長曦了結了一樁心事，之後就隨顧敘安排了。

他們巡視了一番整個工廠，然後離開廠房，來到辦公樓裡，顧培的工作室就在這裡，設在地下一樓，周圍有警衛把守。

一進來先是先進寫字樓那種藍色隔間、寬闊辦公桌，甚至還能看到一台台電腦，工作氛圍十分濃重。

邊長曦險些以為她回到了末世前的某家公司。

顧敘見邊長曦盯著那些電腦兩眼直發亮，就邊走邊說:“這些電腦連著工作室的內網，末世前的互聯網已經癱瘓，不可能再啟用了。”

邊長曦有些遺憾，人類多少年的智慧結晶，生活娛樂二次元，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湮滅了，雖然早已習慣，但如果有互聯網的話，這個末世就多了一筆斑斕的色彩。

顧培驚喜地跑過來:“哥，長曦，你們怎麽來了?”

顧敘就攤手到邊長曦面前，邊長曦撇撇嘴，從擰裡拿出那份玄鐵樹研究報告，一邊打量了一番顧培，他穿著襯衣西褲，整個人精神煥發，顯出了十足的俊氣明朗，雖然成熟不足，但年輕活力可是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

她開玩笑地說:“阿培，你這樣很有上流精英人士的范兒，很有魅力啊。”

顧培接文件的手就頓了頓，偷瞄了眼顧敘，苦笑著說:“你就別調侃我了，手下一幫牛人，爭來吵去，我聽聽這個不懂，看看那個不會，頭都大了，還什麽精英呢。”

一面引著兩人往裡走。

顧敘道:“這份報告我和長曦都看過了，對裡面幾個提議比較感興趣。”

“真的！太好了，你們來給我指點迷津吧，他們都吵了一早上了。對進行哪個方向的生產各有各的道理，我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他突然頓了頓，“不會是精加工那塊吧?”

顧敘立即明白:“有難度?”

顧培點點頭:“本來有好幾個人已經傾向做精細零件，包括改造槍支。但後來一做試驗，熔點比昨天的得到的數據還要高，盛放的容器是一個大難度，更不要說生產時候需要的模具之類的。”

他無奈地說:“小洛，就是洛久慶已經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很久了。”

他們看向左邊的一道厚重玻璃門，那背後就通向實驗室。

這時工作室裡的人陸陸續續都走過來，或好奇或敬畏或傲然地望著顧敘和邊長曦。邊長曦注意到，那些好奇或敬畏的，都是專業技術比較差的，而那神情傲岸神奇的。則是絕對的專業人士，據說背景都清白，忠心也算一級可靠，但孤芳自賞的特性太重了。

顧敘他們現在是這樣，手裡能用的人還是太少。所以挑人的時候很難只要完全忠心的，忠心這種東西，可以培養，需要領頭人去琢磨和引領，也不是來一個人馬上就俯首稱臣肝腦塗地，所以招到一些難以駕馭的人很正常。就是這些人，也是通過遴選和初步考核。證實是真正的純粹的研究人士，不存在莫名其妙就叛變的理由，只是要他們完全歸心，還需要足夠的籌碼。

忽然邊長曦感覺到一抹強烈的目光，循著望去，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西裝男正冷冷地瞪著她。目光裡透著一絲怨意，等她看過去，對方連忙收回目光。

邊長曦愣了下，那人已經出列，對顧敘說:“顧隊長。關於鐵樹的研究，我和幾位同事一致認為應該走大物件方向:汽車外殼、重要通道的防盜門、保險櫃內膽，以及致命部位的防護用具，乃至於刀劍棍棒都是很好的選擇，理由是這些物件不需要太過精細的處理和模具，以我們目前的技術和設備，根本不足以對鐵樹材料進行精處理，若硬要用於槍支製造，只怕會釀成災禍。”

一邊說，還一邊往實驗室的方向撇去一眼。

邊長曦一聽他這話就暗自搖頭，不是說道理不好理由不夠，而是他這言語內容的順序，“乃至於刀劍棍棒”，這分明是把刀劍棍棒放在最末最不重要的地位，而眼下最隻管要緊的東西，在她看來可不是什麽防盜門保險櫃，恰恰是這些能保命的武器。

估計顧敘也不會欣賞這人的邏輯主張的。

顧敘表情淡淡，負手而立，明明是一身休閑裝束，但比這裡的老板顧培還要有老板氣勢，這些業界人士面對顧培不過敷衍或流於表面的尊敬，但在顧敘面前絲毫不敢造次，一個個收斂姿態垂手聽訓。

顧敘沒有訓，沒有立場也沒有必要，而是問:“聽說你們不少人之前已經讚成精細方向，因為再次實驗時，材料熔點過高才紛紛變換立場，為什麽會這樣，物體的熔點不是本質屬性麽，怎麽會改變?”

大家神情都一滯，那個發言的男子更是有些心虛閃躲。

顧敘目光如炬，盯著這些神色有異的人，眼神有一絲絲嚴厲，與他對視的人都紛紛垂下頭或移開眼:“這才是最關鍵的不是麽?無論往哪個方向走，基本的屬性總要先研究清楚吧?”

顧培眼睛一亮，是啊，自己被這些學者專家都給弄蒙了，這才是要點啊。

一個上了年紀頭髮黑白慘白的老學者此時低沉地說:“以我看，是部位不同造成的。”

他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繼續說:“既然材料是取自變異樹上，那就算一根樹枝，也有根部和頂部之分，不可能想工廠出產的鋼條一樣，從頭到尾成分均一，質地相同，它甚至還有樹皮和樹心之分。”他停了下，冷冷靜靜地繼續說，“我以為部位不同，屬性也有輕微不同，要利用這種材料，必須研究明白其中的成分，分離提取得到精純物。”

邊長曦眼眸輕輕一動。

這個說法……

因為末世裡的新型材料大多來自於變異動植物，這些生物原本是活的，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界的改變，它們也在發生著改變，這種改變主要是指它們的晉階和進化。所以很少有機構會去特意的提純，而是直接進行利用和改造，畢竟這樣東西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有更好的東西來代替它，分離提純成本太高耗時太大，不明智。

這位老學者的言論，明顯忽略了這一點。

不過說回來，提純後才生產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就像前世邊長曦死前朝徐宏開出的兩槍，子彈頭是用虎骨提純物製造而成，這種例子有個特點，都是人類經過長期的觀察和摸索，確認這樣物質有長期的價值，才會去加大力度投入人力財力地挖掘潛能。

玄鐵樹的話，勉強算是吧，它的價值在這最初一年裡都存在，而且生產極少，屬於小物種，她還真不知道還有哪裡有這種樹。

她不由想起昨天解決完那些黑狗後，感到一束極為強烈的視線，甚至隱約夾帶著恨意，她就暗暗猜測，當時現場是有重生的人的，只是對方太謹慎，那視線只有極短暫的刹那，根本無跡可尋。

已經有人在附和老學者的話:“昨晚做實驗的時候，就覺得奇怪，材料本來是一條一條的，但實驗裡拿到的都是切成一塊一塊，根本看不清部位，也就沒想那麽多。”

畢竟時間太緊了，大家又基本可以說是第一次接觸一個上面比較重視的項目，都急於做出成績，研究出一個屬性是一個，提的出一個議案算一個，哪裡還考慮其他。

結果就是今天的數據和昨天的不一樣。

顧敘目光冷下，望向顧培，顧培也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又是慚愧，立即說:“我一定徹查清楚。”他的助手郭毅馬上低聲說:“我去安排。”

這時實驗室裡發出一聲巨響，然後是戛然而止的依稀慘叫聲，大家都是一緊，連數據整理分析那邊的文職人員都跑出來看了，顧敘當即道:“進去看看。”

沒走兩步，實驗室裡有人驚慌跑出來:“電爐炸了，鐵水濺出來，洛先生受傷了！”

邊長曦連忙加腳步，這些普通身軀的人們幾乎隻覺得眼前涼風一閃，人已經不見了，當下便有些駭然，好的速度。

顧敘緊隨其後，便在煙霧繚繞之中見一穿著白大褂的少年被扶坐在桌上，邊長曦正在緩緩收手，幾條綠色的繃帶正纏在前者焦黑的下巴肩頸處。

地上一灘黑色的熱度極高的液體，正融化著地板往下面滲去，地上還有破裂的玻璃器皿，翻到的桌椅器材，一片狼藉。那少年不顧自己，大喊大叫:“把液體收起來，收起來，這都是精華，啊你們還愣著幹嘛?”

他甚至還推了邊長曦一把。

顧敘目色一沉，把邊長曦牽到身邊問:“怎麽回事?”

白大褂少年，也就是洛久慶，像是沒聽到這話，他的助手黑著臉說:“洛先生硬要提純鐵樹材料，結果融化了，也蒸餾成功，但容器無法承受，溶液流到電爐上，電爐爆炸，就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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