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的姚祭酒很鬱悶,自己找了個司業當助手,卻像是找了個老太爺似的,神龍見尾不見首。 林嵐咬著肉包,見到馮家人都朝公堂敢來了,將嘴角的油抹去,道:“記住了,待會兒聽我的。薛家人,若是松口要給錢,千萬咬住了口風,我們要命不要錢。”
馮家人一聽,頓時臉色一變,道:“林狀師,咱們是來要錢的。”
“要錢歸要錢,不裝作要他命的樣子,能要得到錢?你們放一萬個心,錢一定幫你們要到。”林嵐也是一陣感慨,那位死了的馮淵老弟,要是知道這平日裡的親戚還想著那他的死發一筆財,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衙門哪裡都一樣,朝南開。
林嵐帶著一應原告步入到公堂之內。真是冤家路窄,薛貴站在堂上,看著林嵐上了公堂,狐疑地問道:“林司業,你這是哪一出?”
“上公堂自然是打官司了,難道還來看戲不成?”
“升堂!”
驚堂木那麽一響,一樣的套路,一樣的程序,林嵐看著賈雨村,也是心生唏噓感慨,數月之前,這賈雨村還來接他母子倆上揚州,如今在公堂上,見面了。
“林嵐?你怎麽來了?”
“賈先生,別來無恙。晚生乃是馮家訟案的狀師。”
跪在堂上的馮家人一看這林嵐和知府還有交情,頓時心頭一喜,看來這案子有希望了。
之前他們到處告狀,礙於薛家勢力的龐大,一直無果,這一次,定能夠撈上一筆大錢。
賈雨村眉頭一皺,沒想到這林嵐摻和了進來,不過這案子既然開審了,自然得按照章程辦。
一干涉案之人統統上堂,此事案情也明了,薛蟠為了搶拐子手上的英蓮,縱奴毆打馮淵致死。
這件事情看到的人太多,都不需要林嵐辯證什麽。
“知府大人,既然案情明了,薛蟠縱奴打死馮淵,按照大京律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請大人及早捉拿凶手歸案。”
賈雨村眉頭一皺,他早就有所耳聞,當日那場夭折了的三堂會審,就是因為林嵐的手段,最後草草了結,牽扯到的大人物,居然沒能動得了林嵐,這就有些值得他回味了。
他瞥了眼薛家二公子,既然薛家來人了,必然有所準備,這公堂之上,總不能睜眼瞎判案。
薛貴拱手一禮,說道:“大人,小的薛家薛貴,乃是薛蟠的同族二弟,可否說上幾句話?”
“說。”
薛貴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道:“此事當初兩方都有衝突,最後薛家奴仆失手打死了馮公子,也是無心之舉。”
林嵐道:“大人,根據證人供詞,薛家惡仆當日痛下狠手,才致使馮淵馮公子不治身亡,並非所謂的失手傷人。”
薛貴眉頭一皺,道:“馮淵與那拐子買賣人口,我大哥看不過去,出手製止,打死這樣的敗類有怎樣?”
薛貴不要臉的嘴臉終於顯現出來了,明明是爭奪拐子手中的女子,強說成打抱不平。
林嵐笑道:“薛公子講話可得講究真憑實據呐。”
薛貴說實話,是懶得給這堂兄擦屁股的,可如今薛家第三代,也就這麽幾個男丁,若是自己不攔下這事,在家長心中難免失了分。
“呵,那你說我家大兄是因為爭女子而打死馮淵,又有何證據?”如今馮淵死了,拐子跑了,那女子又跟薛蟠走了,還不是由他去胡說。
林嵐笑道:“大人,在下有一物證遞上。
” 賈雨村很不願意再審下去,得罪了薛家,這護官符可就難了,便道:“本官認為,此事既然已經隔了這麽久,不如化乾戈為玉帛,堂下馮家之人,你們需要什麽彌補,講出來,若是薛家能夠償還,本官倒是不介意做個和事佬。”
林嵐看了眼馮淵的舅父舅母,搖了搖頭,這二老立馬心領神會,磕頭道:“我們不要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請老爺能嚴懲殺人者!”
不光薛貴震驚,就連賈雨村都驚了個呆,這丫的不要錢?又不是親兒子,撈點錢就算了,還讓人償命?
賈雨村思來想去,定是被林嵐慫恿的,便眉頭一挑,道:“本官累了,歇息一炷香的功夫,趁著這一炷香的功夫,馮昌平夫婦,你們再考慮考慮。”
賈雨村又對林嵐說道:“至於林狀師,你且隨本官過來,有些話本官想對你說。”他離去前,朝薛貴使了使眼色,便朝後邊走去。
林嵐低聲道:“記住我來時候說的話。”語罷,他便朝屋後走去。林嵐倒是要看看,這忘恩負義之人有何話說。
府衙後廳,賈雨村將官帽放在一側,道:“你的不少事,賈某聽說了。”
“先生有何要說的?”
賈雨村眉頭一皺,道:“後悔。後悔將你帶回揚州。你可知道你做得種種行為,都是在給林公添麻煩!”
“不知道。 ”
“不知道?葛家村一案、涼州詞一事、蘇州府之案到如今的薛馮命案,你怎麽就不懂得心懷敬畏?”賈雨村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確實讓家父費心了,但是林嵐所做之事,只求問心無愧。”
賈雨村道:“不說別的,薛馮二家的事,你說你插手作甚?你們林家仰仗賈府,這薛賈兩家又是同氣連枝,你這樣幫著外人,豈不是打你爹的臉?”
“人當心存感恩。”
“什麽?”賈雨村一愣。
林嵐瞥了眼一邊的門子,笑道:“是,馮薛兩家的命案確實與我沒關系。但是那個被拐女子呢?賈先生莫非忘記了當年的滴水之恩?”
賈雨村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麽知道?”
甄士隱年節的時候來找過您,托您尋女,拐子那裡我已經得到了證實,這被拐之人正是甄士隱之女甄英蓮,難道先生就放任不管了?
賈雨村目露難色,歎道:“你打算如何?”
林嵐緩緩道:“薛馮二家的事我可以不管,反正這馮家人也是要錢的主兒,但是薛蟠必須交出那個被拐的女子,這是報您接我母子倆之恩,也是不負甄士隱之托,所以請知府大人務必將林某的意思傳到薛府。”
“如果我不答應呢?”
林嵐眯縫著眼,笑道:“先生,人,真的當心存感恩。算是對您的敬告,後會有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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