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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起》第226章 目擊證人
  上午八點半,南澤雨剛走進辦公室,放下公文包,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誰這麽早?”南澤雨在心裡嘀咕著。他好奇地回頭說道,“進來。”

  門開了,露出了錢大侑那張圓臉。他似乎在竭力掩飾自己的恐懼和焦慮,勉強擠出了一張笑臉,“南廳長,早。”

  “哦,是你啊。”南澤雨按下了空調遙控器上的開關,然後走到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這麽早?”

  錢大侑關上了門。他猶豫了一秒,接著轉身將門反鎖了。

  南澤雨吃驚地看著他,“你幹嘛?”

  錢大侑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南澤雨的辦公桌前,然後“撲通”跪了下來,“南廳長,救救我!”

  坐在轉椅上的南澤雨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椅子底部的滾輪滑動著,發出了“骨碌骨碌”的聲音。

  “你什麽情況?”南澤雨站了起來,定了定神,“有話好好說。”

  錢大侑不肯起來,他頭髮蓬亂,眼神焦灼,像饑餓數日的人找到了食物一樣瘋狂。“我一宿沒睡,就等著您來上班!”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啊,如果真的有急事的話。”

  “我……”錢大侑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我覺得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那你說吧,起來,別這樣。”南澤雨說著,走到了錢大侑的面前,試圖去拉錢大侑,但錢大侑堅決地掙脫了。

  “南廳長,我闖禍了。”錢大侑低聲下氣地說,“不對,也不是闖禍,是我有麻煩了。”

  “你起來,好好說。”南澤雨有些頭疼,“我不喜歡這樣。”

  “那……”

  “如果我能幫你,我會盡力;如果實在違反原則,你跪著也沒用。”南澤雨說完,走到櫥櫃邊上,拿了瓶礦泉水,遞給了錢大侑。

  錢大侑吃不準他的想法,隻得接過水,慢慢爬了起來。

  “去那邊坐著。”南澤雨指了指沙發,然後抓起了桌上的電話,“喂,小務,我上午有事,有人來找就說我不在。”

  掛掉電話後,南澤雨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用左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錢大侑見狀,深吸了一口氣,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

  四個月前,錢大侑私自售賣了葉穎君案的證物——一條帕拉伊巴碧璽項鏈,不久被南澤雨發現。在南澤雨的命令下,他聯系了買家,想要將項鏈贖回來。

  但錢大侑沒有想到的是,買家早已將項鏈轉手他人。幾經波折,錢大侑終於查到了最終的買主——一個名叫向逸麟的中年富豪。巧合的是,此人就定居在魔都。

  但當錢大侑興衝衝地來到向逸麟家時,卻吃了閉門羹。他打聽了一番,才得知酷愛航海旅行的向逸麟在他拜訪的一天前,登上了前往阿根廷的郵輪,並準備在南極呆一段時間。

  向逸麟素來行事灑脫,他並不急於脫手項鏈,對錢大侑的報價也不感興趣。在幾次電話溝通後,他最終答應錢大侑,等他從南極回來再面談此事。而錢大侑的追查工作是暗地裡進行的,無法委托警方強迫向逸麟提前回來,無奈之下,錢大侑隻好耐著性子等著。

  一直等到2016年1月24日,向逸麟才回到了魔都。這天恰好是一個周日,到處堵車,錢大侑好不容易才趕到了向逸麟位於花園石橋路的豪宅。

  錢大侑停好車,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下了車。他其實並沒有把握能用原價買回項鏈,

他之前是以20萬美元的價格賣出去的,而項鏈已經幾次易主,如今的價格肯定是水漲船高。  錢大侑摸了摸外套的內袋,裡面是一張銀行卡。

  “如果他嫌我的報價低,我就隻好去找姓高的借了。”錢大侑心煩意亂地想著。他看了一眼手表,剛好晚上7點。

  “不知道這位闊佬有沒有吃晚飯,或者肯不肯給我個面子一起吃飯?”錢大侑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旁邊就是濱江大道,有很多西餐廳、咖啡屋,總有一家是對他胃口的吧。”

  錢大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了向逸麟的宅邸門口。他輕輕按下了門口的呼叫鈴,很快,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是錢先生嗎?”

  “是我,向先生,打擾了。”錢大侑注意到了門口的攝像頭,他立刻笑著朝攝像頭招了一下手。

  “請稍等。”

  一分鍾後,一個穿著輕便的白色休閑服的男人打開了門。他的身材勻稱適中,膚色黝黑,一看就是個常年在室外鍛煉的人。

  “你好。”錢大侑有禮貌地說。

  向逸麟點了一下頭,“請進。”

  豪宅裝飾得極其華麗,但錢大侑並沒有心情仔細觀賞。他大致打量了一圈,憑借刑警的敏銳直覺,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在這棟至少有500平方米的房子裡,居然沒有其他人。

  “向先生這套房子真是漂亮。”他打著哈哈,說著恭維話,“再有一個美女主人,簡直就完美了。”

  向逸麟傲慢地說:“那多俗氣。”顯然,他並不知道錢大侑的真實身份,隻當錢大侑是一個附庸風雅的商人,態度不甚尊重。

  兩人入了座。寒暄了一陣後,向逸麟主動說道:“錢先生,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非要買這條項鏈不可呢?”

  錢大侑不慌不忙地說:“實不相瞞,我就是為了我老婆買的,她這兩年不知道為什麽,喜歡碧璽幾乎喜歡得中了邪。特別是在她知道帕拉伊巴碧璽之後,成天就琢磨著要買點頂級的。”

  “哈哈,真看不出來,原來錢先生是個好丈夫。”向逸麟笑了起來,“我是早就過了‘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年齡,有時候還挺羨慕你們這些人。”

  “向先生看著很年輕啊。”錢大侑奉承地說,“我覺得應該比我小吧。”

  向逸麟笑而不語。

  “對了,向先生,這個時間打擾你,真有點不好意思。”錢大侑搓了一下手,“不知道向先生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頓飯呢?”

  “我不吃晚飯。”向逸麟答道,“而且,我們也沒有必要在飯桌上談。”說著,他站了起來,“我這人有個習慣,挑地方說事。既然是說碧璽項鏈,那我們還是去個安全的地方談吧。”

  錢大侑一臉驚奇,他配合地站了起來。

  向逸麟將錢大侑帶到了二樓的走廊盡頭,那裡有一個古樸雅致的酸枝木八角幾,上面放著一個景泰藍掐絲琺琅彩的花插。向逸麟將手伸到八角幾的背後,按下了一個開關。

  八角幾隨著牆壁緩緩移向左側,露出了一扇暗門。

  “小心一點,別碰著花插了。”向逸麟說著,走了進去。錢大侑克制住強烈的好奇心,跟了進去。

  密室不小,地上鋪著厚厚的咖啡色地毯,牆壁上鑲嵌著深棕色的拚木;牆角有兩個非常顯眼的金屬櫃子,是對稱擺放的;而在兩個櫃子中間的牆壁上,掛著一台大屏電視,監控著宅邸周圍和房間各處的情況。

  “我一個人住,總得小心一些。”向逸麟看到錢大侑詫異的目光,便解釋了一句。

  “嗯,理解。”錢大侑說道。

  “坐吧。”向逸麟一指沙發,他自己則坐到了沙發對面的一張椅子上。

  “向先生,我去過不少富商的家,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密室。”錢大侑說完,乾笑了兩聲。

  “說明我沒有提防你。”向逸麟傲慢地說,“富人家裡都有保險櫃,但估計只有我敢讓第一次見面的人知道保險櫃在哪兒。”說完,他指了一下右側的櫃子,“保險櫃就在那裡面。”

  錢大侑連忙說:“向先生膽識過人,我想,一般的小賊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吧。”

  向逸麟翹起了二郎腿,“老實說,我剛開始真的有點懷疑你。不過,我注意到你的衣服很合身,口袋裡也沒有裝什麽多余的東西,我想,你應該不會是小偷,因為小偷出門肯定是要隨身帶工具的。”

  錢大侑尷尬極了,“向先生真有意思。”

  “哈哈,好了,我們不要廢話了,我就直接問了,你當真是給你老婆買項鏈?”

  “真的。”錢大侑點頭如搗蒜,“我老婆要帶我兒子去霓虹國讀書,我想對她好一點,她平常也挺辛苦的,跟著我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他這番話說得格外動情,甚至帶著鼻音。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這項鏈的來歷。”向逸麟感歎地說,“這條項鏈之所以如此昂貴,不單單是因為那上面的帕拉伊巴碧璽,更重要的是它曾經屬於一位神秘而美麗的霓虹國女人。”

  錢大侑聽得一頭霧水,但他看向逸麟的表情莊重嚴肅,又不好意思打岔。

  “1989年,一支勘探隊在巴西的帕拉伊巴州發現了一顆明亮的藍綠色碧璽,重10.5克。這塊鮮豔得如同被魔鬼親吻過的碧璽立刻引起了寶石界的轟動,並因為產自帕拉伊巴而得名‘帕拉伊巴碧璽’。所以,盡管後來在尼日利亞和莫桑比克又發現了新的礦床,但一些收藏界的老手還是堅持認為,只有帕拉伊巴地區出產的碧璽,才是真正的的‘帕拉伊巴碧璽’。但帕拉伊巴在十幾年前就停產了,所以,帕拉伊巴碧璽的數量真的是非常稀少。”向逸麟說著,忽然停了下來,“你抽雪茄嗎?”

  “不了,謝謝。”錢大侑拘謹地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向逸麟站了起來,“我還有個習慣,說事情的時候,喜歡抽雪茄。”但他剛走到左邊的櫃子前,門鈴就響了起來。

  向逸麟皺了皺眉頭,看了下顯示器。

  錢大侑則有點詫異,“你還有客人嗎?”

  向逸麟搖了搖頭,他盯著電視看了幾秒鍾,“這個人我不認識。”

  錢大侑瞟了一眼電視,門口那個穿著黑色帽衫和深色牛仔褲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

  這時,向逸麟的手機發出了新信息的提示音,他看了看手機,恍然大悟,“啊,是快遞。”

  錢大侑又瞄了一眼電視,這才看到帽衫男的腳下有一個比飯盒大不了多少的盒子。

  “請稍等一下。”向逸麟略帶抱歉地笑了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他走到門口,按下了牆壁上的一條拚木,門便打開了。

  他出去後,門又自動關上了。

  錢大侑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手表,19:42。

  他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卻下意識地走到了右側的櫃子前面。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又仔細地看了看監控畫面,他注意到,監控畫面上沒有密室。這說明,密室裡很可能沒有攝像頭。

  “他就在密室裡看監控,當然沒必要給密室裝攝像頭。”這樣一想,錢大侑忍不住咧嘴一笑。他又看了一眼監控畫面,向逸麟正慢吞吞地走下樓梯。

  錢大侑鼓起勇氣,抓住右側櫃門上的把手,試著輕輕一拉,櫃子便打開了——這倒是比他想象得要容易許多。

  但緊接著,錢大侑就苦笑了起來。

  櫃子裡面裝著一個中等規模的保險櫃,顯然不是徒手就能打開的。

  錢大侑觀察了一番後,悻悻地關上了櫃門,然後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電視。

  這一眼把他給嚇壞了。

  帽衫男不知何時衝進了大廳,他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割斷了向逸麟的脖子。後者捂著脖子,慢慢地癱倒在地。

  鮮血不斷地從向逸麟的手指縫裡湧出來,流淌到他那白色的休閑服上,就像是雪地上盛開的紅梅。

  帽衫男收起了刀子,錢大侑這才注意到凶手戴著手套。他膽戰心驚地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暗門,接著驚慌失措地摸了摸口袋,然後他便意識到,自己沒有帶任何武器。他絕望地環視著密室:木製花瓶、淺口熏香碟、外語書……沒有一件能用來防身的東西。

  錢大侑心急如焚,他看著監控畫面,不知所措。帽衫男走到了客廳中間,似乎是在猶豫,又像是在尋覓。

  忽然,帽衫男抬起了頭,正好和錢大侑打了個照面。

  “居然是這家夥?!”錢大侑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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