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市皇子與美濃國司多品治在美濃聚集的五千兵馬在三日內,接連被出不破關的黑齒常之所敗,僅余兩百殘兵逃亡美濃北部的郡上郡。
黑齒常之在大海人率軍趕至前已先行至木曾川東岸,加上丹後、若狹、加賀、能登、越前五國仆從軍,足足萬人兵馬陳兵於此以逸待勞。
面對前有唐軍隔河阻擊,後有唐軍精騎追來,趕至木曾川西岸的倭國君臣慌了。
陷於死地的倭國君臣對著木曾川和南面的大海哭喪著臉,此刻他們心中無比希望東海道諸國能組織一支船隊越過大海前來拯救他們。
“咚咚咚……”
焦急中等來的是後方唐軍五千精騎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繡著飛龍旌旗招展的玄色旌旗,身披玄甲手持馬槊、彎刀、強弓勁弩,一臉厲色的唐軍精騎迎面而來。
薛訥勒馬喝停,全軍如臂揮使般停在離倭軍七百步的距離上肅然無聲。
能追上東逃的大海人,薛訥三日來鬱悶的情緒一掃而空,召來一名俘虜的倭軍小將,讓他前去勸降倭王。
對面的倭軍諸將無不感歎:“不愧為東征西討滅國無數的大唐鐵騎,令行禁止,陣列整齊有序毫無混亂之像。”
反觀倭軍,不過萬余,卻亂轟轟的站在一塊排成一個軍陣,顯得吵雜混亂。難怪數萬倭軍會被幾千唐軍壓著打。
倭軍將士面對黑雲一般壓過來的唐軍壓力山大,人人心生怯意不敢與之一戰。
陷入絕境,取勝無望,不少倭軍將領向大海人進言:“陛下我軍已入死地,除非天照大神顯靈,否則將全軍覆滅於此。依臣所見,還是向唐軍請降吧。”
大海人以經沒心緒發脾氣了,帶著無限的悲傷遙望東方,落寞道:“村國男依、大伴吹負、連國麻呂,四年前爾三人領軍擊敗大友人助我登上皇位,今日,爾等難道就毫無辦法助我突圍了嗎?”
三將羞愧的低下了頭,右衛門督連國麻呂勸道:“陛下降了吧,唐國自詡天朝上國,一向優待俘虜的他國君主。俱臣所知,數十年前,東突厥可汗頡利兵逼長安,殺掠唐軍吏民,迫使唐國先皇與之渭河便橋之盟。後來唐國先皇滅了東突厥,生擒頡利,並未將其斬殺,而是授右衛大將軍賜宅準與家人居住,死了還贈歸義王。相同待遇的還有高句麗王高藏,西突厥可汗……”
左大臣餌部君乎聞此跳腳大罵:“連國麻呂,你身為右衛門督,身肩護佑天皇安危重任,不思報國擊退唐軍,竟帶頭勸降,當殺!”
“村國男依、大伴吹負,你二人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將連國麻呂拿下斬殺以震軍心?”
餌部君乎指著二將的鼻子聲撕力竭的吼道。
雖不能擊敗唐軍而羞愧,可被一個不懂軍事的左大臣指著鼻子如奴仆般呼喝,村國男依、大伴吹負二人臉色有些難看,對餌部君乎橫眉冷對。
二將無動於衷,其他地位低的將校那更是沒啥指望。
餌部君乎悲痛欲絕的跪倒在大海人腳下,泣不成聲:“陛下,我大日本立國千載,難道今日就此敗亡了嗎?我國還有東海、東山二道未陷落啊……”
大海人之妻鵜野讃良皇女,舊情人額田王,草壁皇子、大津皇子、十市皇女等子女,右大臣由紀阿閉麻呂、參議身毛廣等臣子無不掩聲而泣。
大海人雙眼通紅,環視身邊的妻妾子女臣子,幾乎祈求的聲音尋問左右近衛大將:“我軍現有兵一萬五千眾,兩位愛卿可否帶我殺出重圍?”
左近衛大將村國男依不得不闡明一個事實:“我軍一無船舶可冒著對岸唐軍箭矢渡木曾川,即使造了木筏強渡,能否擊破對岸萬余唐軍末將只有一成勝算。何況身後的五千唐軍精騎必在我軍渡河時乘勢掩殺,前後夾擊我軍必敗無疑啊陛下。”
“唐軍也不可能給我們伐木造筏的時間。”
右近衛大將大伴吹負咕隆道。
舍人樸井雄啟帶頭,再次奏請:“陛下降了吧,降了還能留著大日本天皇一絲顏面,諾戰敗被俘,那可就要步新羅先王金法敏的下場了啊。金法敏拒金城而不降,城破被俘,被唐燕王扔進豬圈羞辱,後當著金城新羅人的面斬首示眾,其妻女被分配其部將為奴為婢。”
“陛下,主動投降,唐軍頂多把你押往長安獻俘,以唐皇對待俘獲的亡國之君的態度,獻俘之後定會封官授爵享受大唐的繁華富貴。觀唐燕王滅新羅後扶金法敏長女為新羅女王,對我大日本必然會效新羅之製。在大唐的羈縻統治下,大日本必然更便捷的學習中華禮儀文化政治經濟制度,革除百弊以富國強兵。陛下投降,對己還是對大日本都是有利無害,還請陛下向唐軍請降!”
大納言大分惠尺言辭懇切的奏請道,除了哭天搶地的左大臣餌部君乎,右大臣由紀阿閉麻呂、右衛門督連國麻呂、左、右近衛大將、參議身毛廣等重臣紛紛跪請。
大分惠尺連投降文書、筆墨都準備好了,呈在手上就等大海人同意後, 其在文書上書寫。
周圍那些官兵見朝中重臣跪成一片請降,他們更乾脆的放下兵器跪在地上,無聲的催促著大海人投降。
見此情景,大海人混身顫栗,手指著眼前往日信重的文臣武將氣的說不出話來。想從皇親那找找安慰,轉眼一瞧,妻子、情人、兒子女兒都一臉愁容的跪在他面前。沒辦法,他們也要活命啊,明知戰必死,又何必送死呢?
“好……”大海人氣結,悲呼:“投降!”
跪在地上的文臣武將、皇親們大松了口氣,大分惠尺迫不及待的提筆在空白的文書上起草投降書,寫完就與左衛門督吉士入石帶著十來個朝臣前往身後的唐軍祈降。
薛訥看罷大分惠尺遞上的祈降書,瞧一眾跪在腳下的倭國重臣大笑:“今天是我家燕王殿下許下三月滅亡倭國的最後一日,爾等主動投降,讓本將實現了燕王心中所願,本將自不會虧待了爾倭國君臣。回去告訴大海人,半個時辰後就地舉行獻降儀式,下令命東海道、東山道、南海道、西海道尚在抵抗的諸令製國向我軍歸降,移交各國府庫、交通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