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鄭玉來串門，不出林秋意外，宋墨跟她提起過鄭玉她男人問過這邊的地址，說是鄭玉要過來當面道謝。

鄭玉並沒有空手來，而是帶了一兜子葡萄過來，水靈靈的看得林秋就嘴饞，就好這口酸酸甜甜的。雖然這兩天天天吃，但要林秋說這樣的好滋味那是天天吃都吃不膩的，她想著等鄭玉走後，這葡萄十有八九就要進她的肚子。

鄭玉倒是不知道自己帶的水果正中林秋下懷，看著林秋圓滾滾的肚子就直賀喜，“真是恭喜你，林秋，兩個孩子以後有伴兒熱鬧。”林秋懷的是雙胎，這可是蠻稀罕的，大大的福氣。

背地裡還有不少軍嫂羨慕，有羨慕地自然也有嫉妒的，說林秋肚子裡這兩貨都是不帶把兒的，沒什麽好稀罕的，這些個胡言亂語的話不提也罷，她就一個寶貝閨女不也好好的。

“熱鬧不熱鬧，倒是不知道，只是以後怕是要焦頭爛額的，小孩子可是不好帶。”林秋臉上的笑容卻是甜蜜的沒有半點的惱意，顯然對於鄭玉的話很是受用，熱鬧自然是好的，一個家需要人氣。

“你現在條件不挺好的，要是實在忙不過來請個保姆也不花什麽錢，倒是既省心又省力的，做自己的事情也方便些。”鄭玉想著林秋買賣做得好，請個保姆八成是不心疼的，要是換做別人她還真不會這麽說，那不就是變著法兒的說人家條件不好麽，換做心高氣傲的，這關系也算是走到盡頭。

“這保姆啊，我是不打算請的，至於什麽事後請，現在還不能確定。”林秋倒也沒說自己生意不景氣什麽的，再過不久分店就要提上日程，現在如果說生意不好，到時候就是自打嘴巴，反倒平白讓人覺著虛偽。

看著鄭玉滿臉的吃驚，林秋稍做解釋，“保姆總不會有我這個當媽的來得細致，不會把孩子當自個兒的疼，當然最關鍵的是怕孩子跟我這個做媽的生分。咱們都是做母親的，要是瞅見孩子對著外人親親熱熱的，跟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反倒生分，這心裡哪能舒坦。”

人都是處出來的，小孩子最是敏感的，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是心裡頭門兒清。再有就是將來哪一天孩子對著保姆比對她親熱，她是會嫉妒的。

林秋心裡頭就是有這個糾結，想著先放放，現在她對於肚子裡未出世的寶寶佔有欲不是一般的強，以後為現實所迫該請的時候還是要請的。反正還有一段緩衝期，坐月子的時候媽肯定還是陪著她的，畢竟大嫂不是不稀罕公婆已經有娘家人陪著。

她沒說出來只是怕人覺著這麽大的人怎麽還這麽孩子氣！自家人倒是沒這個顧忌。

現在麽，她寄希望於克瑞斯能夠找個願意跟著她四處跑的保姆，工資高些無所謂，但前提是專業能力不能弱不降低自己的標準。

“倒是我想得不周全，這要是換做我肯定是不願意的。”都是做母親的，林秋的心思她懂，雖說她覺著林秋的回答有些誇張，可請不請保姆都是人家的自願跟她沒什麽大的乾系，倒是沒必要爭辯下去。

反正如果哪天林秋手忙腳亂的料理不過來，到頭來還是要請的，畢竟林秋可沒有婆婆幫著帶孩子，娘家人在這兒留上好幾年也是不現實的。

鄭玉微微一笑，倒也沒有把話題繼續下去，轉而說道，“這段時間你住外頭也好，大院裡烏煙瘴氣的只怕你也不習慣。”

“烏煙瘴氣?”林秋想著她走的時候還是風平浪靜的，難不成走後另有一番波瀾。

聽著林秋好奇的口吻，鄭玉微抬下巴，“左右也就是那些個彎彎繞繞的事兒，

為的就是進修的名額，賄賂啊，什麽的，事情鬧得不小。那人八成你也不認識，不過跟你家那口子有點兒關系，是他手底下的一個副營長。”“那這事兒有沒有牽扯上宋墨?”畢竟是宋墨手底下的兵，要是真賄賂上級以求獲得進修的機會，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上頭對宋墨的看法。

“別著急，別著急，也怪我沒把話說明白，其實就是一場烏龍，沒扯上宋墨，那人也是被冤枉的。”鄭玉連忙開口解釋，懷孕的人是不好受驚嚇的，也怪她這嘴巴沒把話說明白，才有這個誤解。

“那就好。”林秋其實沒怎麽被嚇到，頂多就是有些著急，宋墨的事情她上心。

“有人打小報告，說他家的冰箱彩電來路不明，這樣的自然免不了被拉去談話。要知道冰箱彩電都是稀罕物件，部隊裡沒幾個能買的起的，他家居然悶聲不吭的就把東西給買下，旁人覺著來源就可疑，畢竟以那倆口子的那點兒工資，那就是不吃不喝的也得攢個半年。”鄭玉不賣關子，直直地往下說，“其實就是見不得別人說得好，瞎傳的話，那冰箱彩電都是二手貨，七八成新，價格卻是低得很，是家酒店做不下去，電器大甩賣，總比直接賣給收廢品的劃得來。”

就是她知道這個好消息之後，舊的電冰箱買不著，倒是買了兩台二手的彩電給公公婆婆，那價格比買黑白電視機還便宜，就是看著只有五六成新，好東西都被別人淘走。這等好事情錯過可是不會再有，老人家自然不會嫌棄彩電不夠新，真要是新彩電反倒是不敢用，那樣的大件得花不少錢買。

說來也慚愧，她做電器生意這麽久，還沒給老人家置辦，本想著是今年過年的時候送過去，沒曾想出這檔子事情，現在想想其實只要是想送什麽時候都使得，未必得找個好時機。過段時間等生意好些她掙些錢，再給娘家婆家都換新的彩電。

林秋想的是眼紅這種事情避免不了，要是人本來就比你好上一大截，那八成心裡頭落差不大。可明明是差不離的，怎的他就能置辦自己只能眼饞的東西，嫉妒蒙蔽人的雙眼，心裡頭認定那不是正當所得的，做出些荒唐事兒也實屬正常。

“越是老實的人越是作妖，要不是看見貼出來的批評，我還不相信，平日裡悶聲不響的人，怎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好在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不然的話可能就與那名額失之交臂。”鄭玉倒吸一口冷氣，有些後怕，那兩戶人家她平日裡也往來的，少見的不摻和是是非非，看著都是忠厚老實的人，要不是出這檔子事情，哪裡會見著真面目。

不叫的狗最會咬人，沉默的人才最狠，平時老實巴交，看上去少言寡語好人一個，可有的時候，那個狠勁真是有些叫人不寒而栗。這要是沒有拿出強有力的證據，那人的名額指不定就這樣葬送，沾上貪汙受賄的邊，想洗白可沒那麽容易。再說洗白需要時間，要是錯過選拔時間也只能認栽，不得不說那人還是蠻幸運的。

“往後那兩戶人家我可是不敢走動，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背後給人使絆子，那我可吃不消。”鄭玉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這關系呐，說變就變，什麽都是做不得數的。”

“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做好自己的事情，這熱鬧最好別摻和進去。這事兒鬧成這場面也跟大家夥愛嚼舌根有關系。要我說一個副營長又不是啥重要領導，也沒啥實權，怎可能有什麽受賄的情況，真要有收正常人哪裡敢用那筆錢，跟自家的收入沒法掛鉤，別人定覺著裡頭有貓膩。”林秋眉頭皺了一下說道，“這要是事後再嚼舌根子，指不定被認為思想覺悟不高，要被拉去再改造。”

都是經歷過苦難歲月的人，這一輩兒的人對於批鬥這件事情都是有濃濃的陰影，真收賄賂哪能大搖大擺地露出來。

“你這料得還真準，上頭可不就是覺著我們這群軍嫂思想覺悟不高，每隔一段時間組織人給部隊裡的軍嫂上課，意在提高思想覺悟，免得給部隊抹黑。懷著孕的也躲不了，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還不準開小差交頭接耳，像我這樣隻識幾個大字的也得寫思想報告，不會寫的就口述。”鄭玉說到這兒頗為苦惱，坐著聽講已經是件苦惱的事兒，再寫寫報告可不得鬱悶壞，這個時候她就無比羨慕鄭雪，一個教書的寫這些還不是手到擒來，再有就是羨慕林秋，搬出來住這事兒也牽扯不到她頭上。

林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誰叫鄭玉臉上的苦惱那麽明顯，那麽的生動，那份苦惱連帶著她也感受得深切。

鄭玉看林秋的心情不錯，掏出一卷子錢來，塞到林秋手裡，“真是謝謝你前段時間幫忙，否則我的難關，真不知道怎麽度過去。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事到臨頭，方能看出來什麽是值得交的朋友，什麽是該退避三舍的。這是錢，你數數，夠不夠數。”

林秋沒接過錢，忙道，“誰還沒有個為難的時候，你要不你就先拿著吧！等手頭寬松再給我也不遲，我可不怕你欠錢不還。”話說到最後開了個俏皮的小玩笑。

“最艱難的時候已經挺過去，現在家裡有錢，我就把錢拿過來。”鄭玉面帶喜悅，面色紅潤，比之前愁眉苦臉的時候不知道好多少倍。

“真的不著急?”林秋挑挑眉毛，電器店開起來可得要不少錢。

鄭玉忙道，“不著急，真的不著急，左右供貨給我的老板是個好人，電器願意先先供給我。之前的時候也怪我傻，大宗買賣哪是那麽好談的，再說人家采購的話也不會到我這種小店鋪來，也怪我鬼迷心竅的，之前的心血幾乎全部廢掉。好在手裡頭還有家小店鋪，我量進少些，隻做錢貨兩清的買賣，經濟不景氣就少賺幾個錢。人呐，知足才能常樂。”

鄭玉首次詳談自己被欺騙的整個過程，之前是不好意思跟外人講，誰知道別人會不會轉身就大肆宣揚，到時候弄得人盡皆知，她這張臉該往哪兒擱。這會兒緩過來，加之確信林秋不會外傳，她才肯開口。

一說起被騙，林秋就想起之前她也差點中圈套的事情，“你報警沒?警方沒準能夠有線索，最近這段時間這邊詐騙團夥挺猖狂的。”林秋到底有所保留，沒說自己差點兒別騙的經歷，要是都被騙或者都是差點兒被騙，沒準還有些共鳴，可一個有一個沒有說出來，沒準鄭玉還以為她是炫耀自己的智商高。到底只是從點頭之交上升到，哦，這個人人品貌似還不錯可以結交的程度，有些事兒還是需要保留的。

“怎麽沒報！只是現在還沒消息，我也想開了，就當花錢買教訓，不再想那電器能否追回來，真要是天天想著，自己都能把自己氣死。”鄭玉毫不掩飾地說道，“經歷過這場災難，我也想明白了。挺後悔從前認人不清的，你說你和小雪都是不錯的人，可那時候怎就叫豬油蒙心！”

鄭玉後悔一開始的時候嫉妒鄭雪，後來鬧成那般田地，她對林秋倒是沒有什麽惡感，可到底是來往稀疏得很， 打把自家表弟送進她店裡頭，之後就沒怎麽往來，大有用完就丟的感覺，現在想想也覺著羞愧。

“現在也不晚啊。”林秋勸道，“日子還得往前看，過去的咱就讓它過去，要向著新生活看。你要是覺著我這人還不錯，那有空就常來我這兒坐坐。”

“對，就是這麽個理，”鄭玉話語裡透著幾分爽快，聽著那爽快的聲音，也不似作假，林秋也覺著挺舒暢的，不無自戀地想著，這說明她這人的人品還是不錯的。

鄭玉心情舒暢起來，不由自主地感歎出聲，“出來住該是比住部隊舒坦，住部隊裡人隔得近，芝麻蒜皮的小事兒都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跟這老實人也有關系，你說我怎的就沒想到跟燕嫂子關系不錯的，能有什麽好家夥。這回一爆出來才知道，先前那點兒東家長西家短的，有部分就是打那兩位那兒傳出來的。”

“半點隱私都沒有的日子可是不好過。”這點林秋深有所感，她習慣的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鄰居串門的次數少的可憐，住大院的時候，一點兒事情不光是自己住的這棟樓曉得，別處的也曉得一清二楚，那種被人整日窺探的感覺真稱不上美好。

聊著聊著太陽西斜，鄭玉起身欲告辭，林秋將欠條交給她，送到門口揮揮手算是告辭，王美珍知道她是來還錢的，臉上帶著笑意，早忘記當初害怕鄭玉欠債不還的事情。

林秋拿著桌子上那一卷的大團結數了數，不多不少，厚厚的一摞錢也不用去銀行換大鈔，店裡找錢也用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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