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林秋幫著鋪好紅紙，拿鎮紙壓齊，宋墨沾墨執筆，字如其人剛勁有力，只是許久未動毛筆，一開始的時候作廢好幾張紅紙，外面的春聯買得到，春聯上的字也肯定比宋墨寫的好，可自家人執筆和印刷出來的是兩個概念，春聯圖增添的就是節日的喜慶氛圍表達就是他們老百姓對幸福生活的殷殷期盼。

貼好春聯，林秋匆匆一瞥母親這頭，卻是被母親的剪紙驚住，母親沒想到竟有這麽一手絕活，沒用特殊的剪紙技法，只見她手起刀落，一張活靈活現，惟妙惟肖的生肖剪紙出現在林秋的眼前，這手真是巧，林秋呵呵地捧著剪紙貼到透明的窗戶上，看起來紅火精致。

宋青早早帶著媳婦孩子妹妹來到林家，宋虎一蹦三跳地躥進門來抱著林秋的胳膊不撒手，後頭還跟著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宋甜甜，兩兄妹默契地喊著，“嬸嬸，想你！”

“想不想叔父啊！”宋墨看這裡上演著嬸侄深情的戲碼，直接無視這麽大活人，故意重重的咳嗽兩聲，走過來揪起宋虎這個胖胖的不點，這子近段時間看起來是淨長膘肉。

宋虎臉上一紅，殷勤地道，“想。”宋虎作為男子漢很是向往宋墨這樣的軍人覺著帥氣十分，對著宋墨就直賣好。

宋甜甜則是直接林秋懷裡一躲，對於姑娘來宋墨是有些陌生的相處的時間只有那麽一點點，宋墨自身自帶威嚴的氣勢，甚至可以是嚇到，惹得林秋忍不住笑出聲來。

宋青叮囑李梅去幫忙做飯，一起過年沒必要分什麽主客的，聚在一起，熱熱鬧鬧過大年便是。

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就連平時威嚴忙碌的宋墨系上粉嫩的圍裙，開開心心包餃子，看形狀還是似模似樣的不至於拿不出手來。宋甜甜這個蘿卜腿饒有興致地繞著大家轉圈圈，宋虎則是早早地搶佔遙控器悠哉遊哉地看電視。

紅紅火火的，特別有年味。

不過包餃子這種事，年輕人興致缺缺，至少宋秀秀是沒興趣的，隻想著當個甩手掌櫃，隻負責吃。

秀秀只是包兩個就匆匆甩開手，不意乾，可不就是麽，那麽醜的餃子也算是一種特色，尤其是在宋墨打趣這麽長相鮮明的餃子，非她莫屬的時候，她的整張臉綠下來，手笨不是她的錯，好不，這是天生的，沒法子改變！她就在料理台踏著輕快的步伐瞅來瞅去，東摸一下，西蹭一下，擺放的瓶瓶罐罐似有無窮的魅力，怎麽看也是看不膩的，興致勃勃的。

李梅看著她閑晃蕩，悠哉悠哉的，十分乾脆地給她分配任務，“青菜洗一洗，肉菜洗乾淨咱們裝盤，今兒個嘗嘗火鍋的味道。”

宋秀秀乾脆地走到水槽邊接過李梅的活計，好讓李梅空出手來幫著包餃子。

“嫂子，那鍋裡燉的是什麽，聞起來真叫一個香啊！”宋秀秀洗完菜湊到林秋身邊好奇地問問，這麽香氣四溢的只怕是只有二嫂才搗鼓得出來，誰叫二嫂手藝根本不比大廚差，見識比一般人來得廣，那鍋東西就算不是二嫂出主意弄的，她也肯定知道那是什麽。

“你之前不是心心念念想吃火鍋麽，我想大過年的試試也不錯。”火鍋這東西吃的就是一個新鮮，弄起來也麻煩買不到現成的湯底隻好自己做，沒有專門的鍋煮火鍋料理還是自製的。

“火鍋好啊！我就念著呢！之前讀書的時候吃過，那味道真是不錯，吃完一次還念著呢！”美食的誘惑讓她更是乾勁十足，想著鮮嫩的肉片，想著爽口的蔬菜，想著甜滋滋的飲料，口水真是直流。

掀開鍋蓋，濃鬱的湯底香氣四溢，

時間算數差不多買不到現成的，只有自己做，高湯只能是馬馬虎虎，不過只是嘴饞，這樣的足矣，“喜歡吃什麽就加什麽，湯底算得上正是時候，咱們這回也算是嘗試新鮮事物。”先吃的自然不會是火鍋，年夜飯肯定是吃的，年夜飯吃的其實與其是吃飯團不如是團圓、是喜慶，無論離家多遠，過年團圓的時候一定要回家，與家人團聚，哪怕是平淡的飯菜也能體會到滿滿的愛。重要的不是做什麽而是和誰一起做。

火鍋只是秀秀念著，林秋也想吃，乾脆趁著人齊大家夥都嘗個味道，王美珍和林立強倆口子對於這口真是不熱衷，意思意思吃兩口，隻覺著羊肉膻味重，這是沒辦法的，羊肉這股味不是什麽人都能夠一下子能夠忍受的，至於牛肉不會有這股膻味。

只是牛肉作為莊稼漢是不吃的，吃牛肉就等於吃農民的飯碗，牛在農村就是生產工具，能耕地，沒有牛，可怎麽乾活，所以只要是種田的都是不沾牛肉的。

宋虎看著熱騰騰的火鍋恨不得自己上手撈，那樣肯定是不允許的，看著就是驚險十分，鍋是直接架在煤球爐上的，這樣方便畢竟不能圍著鍋直接開吃，這樣是再合適不過的。

宋墨先把不易熟的倒下去，桂花甜酒釀搬上來，甜滋滋的不光男人能喝，女人也能抿上一碗，芳香甜潤度數低，一般人都是喝不醉的。

都是一家人，沒別的人，沒必要非得把誰喝倒下，相比甜酒釀來燒刀子可不是什麽好玩意，一口下去喉嚨跟火燒似的，喝來喝去還是甜酒的滋味最撩人。

廳堂裡的電視開著，放著春晚，它是天朝人過年的一個傳統，吃飯的時候一定要開著電視放放，那喜慶的音聽起來也熱鬧，時不時的有鞭炮聲響起，新年的氛圍越加濃厚。

宋秀秀酒量差非得拿甜酒釀當飲料喝，結果喝到微醺，酒品還好就是喜歡抱著柱子不撒手，怎麽勸都沒用，李梅笑呵呵地秀秀，沒準她一晚上就不挪地兒。

但這個除夕夜，並沒有期待中的那麽平靜，或者是有人不願意讓他們好好地度過這個除夕夜。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等到何玉進屋子的時候方才發現。林秋真是覺著自家的家庭住址岌岌可危，怎麽什麽人都能夠摸到這裡來，除夕夜專門找上來誰能相信這不是故意找茬！

“大過年的我們仨過也真是太冷清，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這麽生分，這不，我想著來增添點兒人氣。”何玉打頭陣身後是李思遠一家三口，一進屋子就是大剌剌地坐下來，擦著額頭的汗珠，擺的是一副主人家的譜，也怪一開始的時候忘記鎖門，不然的話至少不會如入無人之境般輕松鑽入屋子。

“媽，你們怎麽找上這裡來?咱們有事過幾天再談可以不?”李梅是十足的尷尬，早知道一開始的時候她的態度就該堅決回絕來這邊做客，否則的話她媽哪裡會找上這裡，知女莫若母，反過來也是有道理的，保不齊這個好端端的除夕夜就要被毀個徹底，大過年的真要是這樣她以後跟林秋都不好相處。難怪前些天沒怎麽發作，感情是早打算好的今天一窩蜂地過來鬧騰。李梅這是氣到不能自製，一開始的時候沒有暴露出強烈的不滿也是看在今天是除夕夜的份上，希望兄嫂母親識相些不要唧唧歪歪的。

李思遠將一個壇子放在地上，何玉掃一眼根本就沒有自覺離去的覺悟，“我跟你們，這個醬菜可和我們平時自己做的不一樣，那都是國外進口的！進口的你們知道麽，那可都是營養！”何玉高昂著頭，可勁兒編，進口的玩意就是昂貴，這樣的一罐就要她好幾塊錢，真是黑心商家，“要知道這做法還與眾不同呢，添加微量元素呢！微量元素是什麽東西你們知不知道?總之你們家裡那些個醬菜就不要拿去給孩子吃，絕對對身體不好！就吃我這個，這個對身體有大益處！”

林秋一瞅差點笑出聲來，“madeinchina.”真以為他們不識字似的不過是做出口的，不是挑便宜買的就是被黑心人騙的，再醬菜多吃都是於身體不利的，最好還是吃新鮮的好。再外國進口的東西難道就是人參，難道外國的月亮就是比中國圓，這都是無稽之談。

“你們這燉的什麽東西這麽香啊！我們還沒吃過飯呢！”何玉聞著滿屋子的肉味嘴饞，她的鼻子還是靈的那肉味可不就是牛羊肉的麽，牛羊肉可真不是什麽便宜貨，平日裡這些他們哪裡吃的起，除夕夜為省錢他們吃飯都是隨便對付過去的，什麽好菜好肉都沒買就跟平時一個模樣，聞到這麽香噴噴的食物可不就是勾起肚子裡的饞蟲。

她的言下之意也很是明顯就是想讓林秋這邊主動邀請她上桌，要真的邀請她，她還得矜持一下。還是兒子聰明不愧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想到除夕夜來鬧，要是擱在平時閨女早就吹胡子瞪眼的不給她好臉色看，可這是除夕夜要是吵架的話會影響下一年的運勢諸事不順，閨女就是心裡不高興也得憋著。

“媽！”李梅心裡頭憋著火，臉蛋漲得通紅，搞得好像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嘴饞的模樣看起來怪丟人的，她耐著性子心裡頭是憋屈的，“咱們有什麽事等年過了再，實在不行咱們出去行不行！”

“妹啊，你這話可就的不對，進門都是客，你你怎麽嫁人這麽長時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啊！”李思遠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擺起兄長的譜，劈頭蓋臉地教育貶低李梅，“妹夫，這些年真是難為你，你我妹怎就這般不識禮數呢！”

左右這地兒他們就賴著不走，他向來是不受歡迎的走哪裡都是人嫌狗棄的，哪裡會怕這的鄙視不待見，反正就比比誰的臉皮厚，現在是法治社會難不成還真有人敢動手打他。再真要是動起手來，這頭的除夕夜只怕是要被毀掉的。

他們上門是來拿好處費的，他得提醒母親要有分寸別太過火，這次撕破臉皮真的對他們沒好處。最好是讓妹妹妹夫妥協乖乖掏出些好處費來，要知道這沒錢的日子不好過啊！這次也就不要個萬兒八千的，要個一兩千應該不過分，妹妹妹夫掏不出來，宋青林秋這邊總歸是有錢的，要的就是他們拿錢息事寧人。

李梅氣得渾身發抖，這倒打一耙的技術真是高超，這樣的嘴臉，這樣的親人真是令人作嘔。

宋秀秀暈暈乎乎好一陣也算是慢慢悠悠緩過來， 畢竟甜酒釀的度數真的是低的可憐，她扒著罐子看起來，瞅著英字母看起來，水潤潤的嘴唇嘟起來，“什麽進口的明明就是本土製造，真以為我們不識字啊！”

著一下子開口揭開，淡淡的臭味飄散開來，宋秀秀首當其衝，惡心地不行，“過期的醬菜，真是惡心人！”被這臭氣一熏，她半迷糊的腦袋總算是清醒過來。

“別以為你認識幾個大字就可以胡八道，這可是地地道道的進口醬菜！”王美珍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貪便宜買的是處理貨，她不是，沒想過可能是一壇放過好幾年的醬菜，但是便宜，再就是她買的是好的醬菜肯定也不會有人吃，只是兒子空手來不合適她才特意準備的禮，哪曾想被宋秀秀一下掀開封口。

宋秀秀覺著這味道實在是惡習，趕緊拿別的東西蓋住壇口，她向來是直來直往的，毫不客氣地撕掉她臉上的遮羞布，“您就使勁瞎掰吧！不舍得就別買，這麽多年來你是什麽樣，我算是看得明明白白，一個連拜年的時候連個紅包都不意掏的外婆，今兒個怎麽突然大方起來。”關鍵是老太婆其他的外孫外孫女都是有紅包的就唯獨虎子沒有，簡直是欺人太盛，大哥大嫂孝敬她的絕對是頭一份，人不僅僅是壞而且是蠢的過分，一個紅包裡頭能放多少錢啊，眼皮子淺的老太婆，宋秀秀對她真的沒有半分的好感，誰叫她乾的都不是什麽正常人能夠做出來的。

一瞬間硝煙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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