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望秋之殤 (下)

段強其實是一個很瘋狂的人，從他年幼時的經歷就可以看出來。 尤其是進入《爭鋒》開始修行武學後，這種瘋狂更是表現的淋漓盡致。但是作為魔教的領導者，段強的瘋狂給魔教同樣打下了極深的痕跡。這種瘋狂不會傳染，但是卻可以讓整個魔教形成一種氛圍。

魔教的成長伴隨著不斷的衝突和抗爭，可以說完全是踩著其他人的尊嚴，魔教以及魔教的教主段強，才真正站在了聯盟金字塔的最頂端。因為段強的瘋狂，聯盟所有了解魔教歷史的人都知道，魔教的教主是一個真正不能招惹的人。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句話也許是一條真理。但是在這個人最瘋狂的時候，不論多麽憎恨這個人，絕大多數人還是只能選擇默默的忍受。這就是社會的現實，也是整個人類印刻在靈魂當中的人『性』。

於是因為人類的這種天『性』，天怒人怨這個詞語被創造了出來。這個詞就是專門用來形容那些瘋狂過了巔峰的人，這時候這些瘋狂者已經渡過了他們人生最巔峰的時刻。雖然他們也想轉變一下自己的風格，但是卻因為曾經欺壓的敵人太多，所以已經失去了最後轉變形象的機會。

而一些能夠急流勇退的智者，他們也同樣被賦予了一些特殊的詞語。浪子回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徹大悟醍醐灌頂，很多的詞語都是人們用來讚美這些人的詞語。因為人們都知道他們是瘋子，不能和他們使用暴力去解決問題。

但是他們畢竟曾經做出過瘋狂的事情，並且傷害了很多的人，所以必須給這些受害者一個交代。於是個人利益和團體利益的討論，一直都被牢牢的固定在團體至上這條準則上面。人活著畢竟都需要面子，付出了極大的犧牲換來一個體面的地位和稱呼，對於很多人來說雖然不甘心，但是也是可以忍受下來的事情。

段強就是這樣的一個瘋子，他在魔教發展的時候，做出一件件讓人瞠目結舌的瘋狂事情。但是等他的形象已經成型以後，卻很好的收斂了自己心中的欲望。他牢牢的將自己舒服在魔星這一個偏僻荒涼的星球上，為了讓魔教有一個穩定的發展環境，段強不得不把自己再次塑造成為一個武癡的形象。

通過他的付出和努力，魔教終於得到了最關鍵的發展時期。當想要阻礙魔教發展的時候，魔教已經成為了一個足以震懾人心的勢力。就在這些人還在思索同魔教對抗的優劣局勢的時候，魔教再次抓住了發展的良機，一躍成為了聯盟頂尖的強大勢力。

這樣段強就通過自己的付出，還有魔教弟子無數個晝夜的辛苦鑽研公關，為魔教以及後代子孫贏得了一個良好的生存環境。他們讓魔教避免了，每一個勢力壯大過程中，必然要積攢的仇恨和殺戮。

魔教解脫了危機以後，段強終於有時間再次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探索宇宙和自身的秘密。他的心情雖然有些複雜，但是總的來說還是開心和興奮居多的。這對於一個在瘋狂中成長起來的人來說，可以說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這也可以從另一個方面說明，段強此時的意識修行，真的取得了極大的進步。

但是段強才進入這《爭鋒時刻》的世界，就被望秋鎮的人潑了一身冰冷刺骨的冷水。他高漲的心情再次沉寂下來，他心中的歡喜也消失殆盡。他的瘋狂再也無法壓抑下來，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裡雖然有一些認識或者知道他的人，但是卻對他不會有任何的興趣，特別是此時他還是新人的時候。

被殺的新奇體驗，被人落井下石的暗傷雙耳，這一切讓段強在憤怒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來自心靈深處的顫抖。他畢竟是一個瘋狂的人，太久的安逸生活，可以磨平他身上的棱角，卻不能泯滅他心中的火焰。

於是他拚著兩敗俱傷在逃離後，開始了對望秋鎮的瘋狂報復。此時的段強才是真正的段強，一個為了自己喜惡可以拋棄一切的瘋子。此時的段強才是魔教人人崇拜的東方不敗，因為他此時的心中根本沒有勝負的概念。

“報復！最慘烈的報復！最讓人銘刻於心的報復！”這才是此時的段強考慮的問題，所以他在望秋鎮外面劫殺搜索自己的小鎮居民。所以他為了完成自己的想法，義無反顧的衝進了望秋鎮的重生廣場。

趙九州振奮人心的講話，不能影響到段強的狀態，也不能引起他的畏懼。上千人的緊密包圍，不能讓段強感到恐懼，也不能阻止他刺出手中復仇的利劍。此時的段強心中平靜無波，甚至連他自己的身體他都已經遺忘了。他此時仿佛只是一個不斷移動的意識，同時用意識控制著手上的長劍，從一個經過計算出的角度出劍。一個又一個敵人的倒下，一聲又一聲的哀嚎，對於段強來說只是意識中毫無波動的一段『亂』碼。

山頂洞三頭狼的連續襲擊，讓段強的身體第一次受到了威脅和重傷。來自身體的疼痛和虛弱，讓段強終於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所以果斷的殺掉眼前的三狼後，段強一直鬼魅一般移動的身體，終於第一次在望秋鎮的廣場上停了下來。

渾身鮮血的段強手持長劍，早已看不出顏『色』的長衫還有血跡斑駁的長發，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如同殺氣衝天的修羅在世。段強突然停下來的身體，讓廣場上本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再次沉寂下來。他充滿殺氣的雙眼，緊緊的注釋著身前不到十米的敵人，仿佛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幾百米一般，根本無法讓他感受到任何的威脅。

趙九州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尤其是看到山頂洞三頭狼的行動，更是讓他的身體湧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他本來想高聲呼喊的動作，因為段強充滿殺機的一眼突兀的停了下來。同時抓著狼牙棒的雙手，也因為突然間加大的力量有些蒼白。

趙九州用力的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想要拋棄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號召廣場上停下的攻擊立即再次展開。畢竟這個該死的奴隸，還有一項瞬移的能力沒有使用，誰知道他這次會不會還有余力繼續使用。當然他根本無法知道，此時的段強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大小的仙石，使用瞬移後身體造成的損壞，有可能因為無法治療造成永久『性』的暗傷。

可是就在趙九州再次張開嘴的時候，人群之中的段強突然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嗤笑。雖然段強的笑聲很笑，甚至因為身上的傷痕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但是在這所有人都壓抑著自己呼吸的時候，段強的笑聲還是讓廣場的氣氛再次一變。

瘋子，這個詞除了人們的鄙視以外，還有一種忌憚的情緒。此時的段強渾身鮮血，身上的傷口還不斷向外溢出暗紅『色』的血跡。身受重傷後力不繼，又被上千人密密麻麻的圍在中央。只要是正常人面對這樣的轉狂，也許可以奮起余勇垂死掙扎，也可以拋開自尊放棄抵抗，正確在這絕境當中給裡尋求一絲微弱的生機。當然還有一些真正的英雄人物，也許會放聲大笑，讓自己在這一片絕境當中走向轟轟烈烈的毀滅，讓這世間的凡夫俗子看一看自己的瀟灑氣概和英雄風采，為自己在這世間留下最後一段絕唱。

可是此時廣場上被團團圍困的新人奴隸，卻發出了一陣充滿歡快的輕笑。如果不是被殘酷的現實打擊成了瘋子，那麽這個人絕對是一個讓人忌憚的變態。甚至有幾個最前排的圍困者，再次面對那充滿興奮和激動的眼神時，居然不由自主的稍稍後退了一步。雖然這些人很快就清醒過來，再次滿臉惱怒的向前一大步，還是讓廣場上高昂的士氣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你們可真是一群大好人啊！”段強有些瘋狂的大聲歡笑起來，血跡斑斑的臉上也掛著同樣發自內心的歡樂，可惜其他人從他臉上看到的只有猙獰和瘋狂。

就在一些人無法忍受準備再次動手的同時， 段強的身影再次飄忽起來。這次段強的聲音不在依靠鬼魅一般的速度，而是真正在原地飄忽起來。仿佛一陣沒有任何重量的輕煙，段強的身體隨著廣場上人群濃重的呼吸和血腥氣息擺動起來。

“煙波無渺！”一個人突然失聲大叫起來，然後迅速引起周圍人的議論。如同轉染迅速的病毒一般，整個廣場上的人都開始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起來。就是嘴巴大張的趙九州，此時臉上也是一片暗淡無光的青灰『色』。甚至包圍圈最外圍的幾個人，眼珠已經開始急速的轉動起來，同時身體也不斷調整角度，為自己向後急退最好準備。

“啊！”一生充滿絕望的哀嚎，再次讓整個廣場沸騰起來。伴隨著廣場上濃重的血腥氣，整個望秋鎮再次變的血肉橫飛起來，一聲聲絕望的哀嚎在整個鎮子回『蕩』。就是天上高高懸掛的太陽，也無法將望秋鎮裡面的陰冷消融。

一具具無頭屍體躺在血泊當中，然後一批批的化為一團團白光。但是大部分倒在地上的人，卻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量，想要『自殺』都無能為力的傷者。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發出的慘叫聲微弱一些。但是他們這種竭盡全力的壓抑哀嚎，卻讓整個望秋鎮都成為一片修羅地獄橫行一般的地域，而他們的無法壓抑的悲鳴，就是這被殺戮籠罩的小鎮唯一的頌歌。望秋之殤，一首空前絕後合唱在這偏僻的小鎮，成為了段強踏進這個世界的第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