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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機遇》第2卷 第66章 群策群力
第四十章群策群力

 載澤與善耆關系素來不錯,作為親貴裡既有見識、又有魄力的高位者,兩人倒是惺惺相惜。

 善耆原本還擔心載澤在盛宣懷一事上轉不過彎來,一看他與岑春煊聯合來訪,便知道芥蒂已除,可相安無事了。他也松了口氣,畢竟大臣傾軋與朝政不是什麽好事。

 岑春煊首先挑明來意,將上海橡皮股票之事前後敘述了一遍,說道:“王爺,此事不辦,將來釀成大變,你我皆難逃其咎。”

 “對度支部也是重大打擊。”載澤在旁幫腔,“我和岑中堂思來想去,總覺得黔驢技窮,不得不請王爺想個法子。”

 善耆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民政部在全國各地都布有探子,上海橡皮股票熱銷的消息他是知情的,只是沒想到居然有如此驚天大案,倒是讓他一時間亂了方寸,好半天才說:“老夫一時也想不出來,不過有一樣,陳啟泰絕對靠不牢,還得另尋他人。”

 “這又是為何?”

 “江省目前有一樁無頭官司,正在徐相名下查辦,連帶民政部亦在多方查證。”

 原來,江蘇巡撫陳啟泰上了年紀,素來看不慣上海道蔡乃煌的洋做派,便尋了個由頭,在公事上訓斥幾句,無非是借題發揮的發泄之語。但蔡到上海後與各方洋人打得火熱,自恃有洋大人撐腰,並不把巡撫放在眼裡,再加端方已轉任直督,兩江並無總督,他愈加肆無忌憚。對陳之訓斥非但一一駁斥,反在信中回敬說對方“橫一榻烏煙,叉八圈之麻雀”,鋒頭直斥對方平日不務正業,隻知抽大煙、叉麻將。言下之意便是——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簡直就是公然對罵。

 當然,蔡乃煌所言略微誇張了些,此種情形在陳啟泰身上雖不同程度存在,但在官員中亦是司空見慣之事,並非陳所獨有,在世人眼中更非大是大非,平素都不上台面,他拿出來反唇相譏,往小處說便是糾纏於細枝末節,往大處說便是人身攻擊。陳啟泰大怒,認定蔡言辭無狀,奏章參劾。論官員級別,他比蔡乃煌高了數級。按慣例,以督撫參司道、以上級劾下級沒有不準的,處理結果往往視情節而定,重則撤職,輕則降級。岑春煊出京後,徐世昌專門負責參劾查辦一事,原本也想依照辦理,不料卻又橫生節枝——江蘇藩司瑞澂參劾陳啟泰的奏章又至。

 不久前瑞澂因病請假,由臬司兼署,他有個親信,姓顧,一直在藩司衙門做師爺,也算是跟了他20來年的舊識了。偏偏陳啟泰聽信算命先生之言,認定這個顧師爺與他八字不合,命中相衝,令其十分厭惡。瑞澂剛回家,他便將顧師爺斥退而另行安排他人。瑞澂得知其事後極為惱火,認為自己只是請假,並非開缺,如何能擅自斥退他的幕僚?更何況幕僚所用與否皆在主官,陳啟泰作為巡撫既無權任免藩司,如何能干涉自己的用人之權?越想越氣,大書一封,彈劾陳啟泰“**無理”。

 望著這一前一後的兩封電報,徐世昌便犯難了。姑且不論陳啟泰與蔡乃煌的嘴仗誰是誰非,師爺一事肯定是陳啟泰太過魯莽,他考慮了半天,一面命民政部派人去察訪事情真相,另一面想派人去查辦,不但要查蔡乃煌,也要查陳啟泰。

 所以陳啟泰本人亦是風雨飄搖、自顧不暇,想靠他去查辦橡皮股票一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妙!遁詞已經有了。”岑春煊大笑,“原本還為如何找說法回上海查辦橡皮股票案煩心,如此一來便有名正言順的借口。明日我便上奏,讓皇上把這差事派給我,明查陳、蔡、瑞糾紛,暗查股票詐騙。”

 “這倒不錯,只是這查處辦法?”善耆有些為難,“一時真想不出來。”

 正閑扯間,趙秉鈞求見。自楊家兄弟查處後,趙秉鈞心裡震撼之下,對林廣宇死心塌地,對善耆亦是無比恭敬。每日早請示、晚匯報,將部中大事打理得服服帖帖,讓善耆省了不少心思,見他工作勤勉,倒也不無嘉獎之意。趙的心機和狡詐已被善耆放在一邊而倚為心腹,有什麽大事也不瞞著他。

 見禮畢,善耆開口道:“智庵,你來得正好,澤公和岑中堂正為大事煩惱,你平素主意甚多,這回有沒有妙方?”

 聽了事情的原委,趙秉鈞想了半天,心肝撲通撲通地跳,此事雖頗為棘手,但並非束手無策,如果能在這幾位重臣前留下好感,將來自然貴不可言。所謂“富貴險中求”,為了前程,他打算豁出去了。

 “王爺,兩位大人。卑職倒是想了一個辦法,但比較陰損,恐怕……”

 “這裡沒有外人,但說無妨。”

 “卑職想著,這事牽涉到洋人,若是正正經經交涉,洋人肯定不肯搭理,他們偏袒自己人偏袒慣了,說不定還要借機無理取鬧。卑職這個法子便不是光明正大的來,而是……”說到緊要處,他卻頓住了沒說。

 “說下去,只要能辦成事就是好法子,光明正大?哼,洋人什麽時候和我們講過光明正大了?”

 “那卑職便說了。”趙秉鈞一邊觀察眾人臉色,一邊慢慢地說出一整套方案來。

 善耆等人聽後,無不倒吸一口冷氣,趙秉鈞的膽子忒大,這方案也著實有點嚇人。估計全朝廷的命官也就他想得出這些法子。

 “王爺,各位大人,卑職原本就不是清流君子,這幾年和革命黨交道打得多了,愈發成了真小人,想問題,辦事情無一不是將人當真小人來看待,所以……”

 “無妨。”善耆擺擺手,“中堂,澤公,二位意下如何?”

 “這法子,似乎……?”岑春煊在感情上有些難以接受。

 “這法子……”載澤咬咬牙,“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依我看,狠是狠了點,不過就如王爺所說,咱犯不著和洋鬼子講仁義道德,隻管什麽有效做什麽,什麽管用行什麽。”

 “岑中堂呢?”善耆又把皮球踢給了岑春煊,“您是主辦,這事要是您不點頭,我們都不能辦;您要是點了頭,我決無二話!”

 岑春煊看看善耆,再看看載澤,再看看低頭不語的趙秉鈞,猶豫了半天:“不是岑某心慈手軟,只是萬一失敗,恐怕引起中外爭端。皇上之所以屢屢諄諄告誡我要慎重,就是怕出亂子。”

 “請中堂放心,這等事情自有下人前去操辦,中堂只要提供賞銀與便利就行,萬一出事,也不會牽扯到中堂頭上。卑職願以性命擔保。”看得出來岑春煊已經心動了,趙秉鈞不失時機地跟上。

 就在岑春煊還在猶豫不決間,載澤悄悄在他旁邊耳語:“岑中堂,丁末年之事,有人不也想了歪門邪道麽!咱別管這麽多,只要辦成事再說。成事之後,誰敢拿您說三道四?”

 所謂歪門邪道載澤自然明確有所指向,無非是奕劻收買禦史,袁世凱使人合成岑春煊與康、梁合影照一節。一聽這事,岑春煊一下子便被觸動了——是呀,君子固然好,可小人也離不開,特別是像趙秉鈞這樣有能耐的小人還真不可或缺。

 “行,幹了!”岑春煊一拍桌子,站立起來,豪情衝天地說道,“乾事不能畏首畏尾。咱們先說好,這事我主辦,萬一將來出事,責任由我一力擔待,與王爺和澤公無涉。”

 “中堂既然如此豪爽, 咱們民政部定然全力以赴。”善耆意味深長地對趙秉鈞說道,“智庵,澤公和岑中堂這麽器重你,將來你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能令他們失望。”

 趙秉鈞大喜過望,有了肅親王的保薦,現在又能幫上載澤和岑春煊的忙,如果大功告成,好處肯定少不了自己。

 “智庵,明日我便奏明皇上委任你為欽差副使,全權查辦江蘇巡撫、藩司與上海道的牛皮官司,經費你不用擔心。剛剛查了盛宣懷,大筆銀子還壓在手上,只要澤公行個方便就行。”

 載澤哈哈大笑:“中堂又要取笑我,這數目少報點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麽。”

 “王爺大恩,春煊沒齒難忘,這事要是辦成了,王爺當是首功,明歲我一定奏明皇上增加民政部撥款,發展各省情報機構。”

 “托雲階的吉言,這事一定能辦成。”

 幾人哈哈大笑間,“黑虎”計劃業已形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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