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丈樓。 ……
林廣宇最後所說的卻是北洋新軍各級官兵設立袁世凱長生牌位之事。論常理,此事非常忌諱,通常有如此舉動的下場不會太好——例如明代魏忠賢。因為這是赤裸裸地宣揚個人,架空朝廷和皇帝的舉動。當然在明面上袁世凱也有可辯解的余地——不是我袁某人讓手底下士兵供奉的,是他們自願雲雲。
但林廣宇既然要假托神跡,話自然就不會這麽說,反而將計就計順著這層表面意思說道:“冥冥中自有天意。神人雲,朕之劫數至大至深,非強有力且符萬民望之人物不可替。朕急追問,卻道天機不可泄漏。後來宮禁大火,袁慰亭罹難,乃醒悟神人之說——原來供奉袁卿長生牌位甚多,香煙嫋嫋,祈福不斷,其受人景仰之程度可見一斑,實為神人共睹,卻是應在袁卿身上……”
“皇上……”四人抬起頭來,熱淚滿面,長生牌位一事他們當然知根知底。
“朕在瀛台10年,諸事早已看開,諸多心結亦了,原本想不清楚的難題也豁然開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十年前朕亦有大錯。”——譚嗣同運動袁世凱包圍頤和園殺慈禧一事中,按正統封建倫理,主使人光緒完全配得上弑母大罪,袁世凱的反戈一擊反倒有功無罪。
“朕與袁卿的這段恩怨,被外界不恰當的誇大了。即便大行太后與朕之間,亦無不可化解之矛盾。太后彌留之際,已對朕表示諒解,不住地囑咐朕做個好皇帝,希望這10年的磨煉能讓朕成熟起來……”反正最後皇帝與慈禧說什麽他人都無從知曉,由得林廣宇胡說,但偏又順理成章——要不然皇帝怎能安然無恙地親政?
“十年往事,個中恩怨早已不消人說。何況劫難應在袁卿身上,他替朕而死,以往種種難道不能一筆勾銷?推而及之,即便你等,朕難道便不能原諒麽?無關緊要之事可以看開一點,看淡一些……朕如此,爾等亦如此。”一番話卻是將皇帝寬容的心態勾勒出來,階下眾人無不動容。
“朕此番詔眾多統兵大員進京,一方面確實為了給太后吊唁,另一面也實有要事相商。倘若按某些人的惡意揣測,朕要杯酒釋兵權,要摔杯為號,用得著這麽囉嗦麽?用得著如此推心置腹與卿等交代麽?”
“皇上天恩,臣等銘感五內。”
“先說第一樣,蔭昌。”
“奴才在。”
“轉過身來讓朕瞧瞧。”聽著皇帝這話,蔭昌臉上露出了極度尷尬的神情,但還是依言轉過身去。蔭昌因為在德國多年,思想理念早已開化不少,很早就剪去了發辮。但因他常常為慈禧所召見,為防止守舊官僚的群起攻之,不得不將假發辮釘在所戴官帽上以充數。一旦結束覲見,他就回歸到原來的本色,腦後再無那根豬尾巴。幾年前巡警部剛剛成立之時,有關巡警發辮去留問題仍鬧得沸沸揚揚,時任巡警部尚書的徐世昌據理力爭,終於使清廷同意將發辮截短,但後面仍留了個長逾半尺的尾巴,散落開來形成一段馬尾鬃模樣。雖並不徹底,足已讓人耳目一新,唯新軍發辮並未如此仿效,隻讓人塞進大簷帽而已。
“朕在瀛台時,有外國醫生前來檢查,謂朕其他衛生、飲食習慣均屬優良,唯發辮過長,常藏汙納垢,易引起疾病,妨礙健康,朕深以為然。推而廣之,發辮既對巡警不便,對士兵應當更屬不便。作戰時,發辮倘若摔落妨礙動作;敵我雙方肉搏時,
我方將士之發辮易為敵所乘而落於下風,反影響戰力。洋醫生又雲,外國軍隊普遍發際短小,幾乎長不逾寸,為何?萬一交戰中頭部受傷,短發方便治療。想著種種便利,新軍雖未經戰事,但亦要未雨綢繆,朕便準減去發辮——發辮雖是祖宗風俗,但祖宗風俗未嘗就不能變化,否則可能今日仍著獸皮。按朕以前的性子,說不定即刻下一道旨意要求臣民一體剪除發辮。但瀛台十年讓朕磨煉不少,想法愈發求穩,考慮到終究有人難以接受,不如先在新軍中推廣。” “皇上所慮,萬民之福。”
“希望諸位回去後進行商議,探求士兵發式,以衛生、方便、大方為主旨規定之。鐵良,此事便責成陸軍部有司負責,務必在百日內試驗完畢,然後專折報朕,待朝廷公議後便成文下發。”
“奴才遵旨。”
“第二件事便是陸軍貴胄學堂。”為招攬人才、培養滿人軍事骨乾,清廷專門設立陸軍貴胄學堂,專收王公世爵、四品以上宗室及現任二品以上滿族文武大員的子弟,並附設王公講習所。學校待遇優厚,地位崇高,聽課者都是世爵宗親,就連攝政王載灃、恭親王溥偉都曾就學,頗為世人所側目。但由於不接納漢人子弟,也引起不小的爭議。
“朕以為陸軍貴胄學堂旨在培養國家軍事人才,不可太過拘泥,凡父兄現任四品以上文武大員、年18~25歲之間者,休問滿漢,準一律經考試後入學堂念書。”
“馮國璋,聽載灃說你課講的不錯,兵練的更好?”
“奴才惶恐,那是攝政王謬讚了。”原來馮國璋在貴胄學堂中不僅任總辦,還兼任教習,親自講課,一方面大顯身手,另一方面也同各親貴建立了較為親切的關系。聽到這話,他口頭謙虛,心裡卻頗為高興。
“休得過謙,朕的話務必牢記——好好乾,不會虧待你的……”
“臣一定銘記在心。”
“那便好。王商,宣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西陵梁各莊值班大臣馮國璋兵學精深,見識卓著,練軍、授教頗有心得,特任命為禁衛軍編練會辦大臣,仍兼陸軍貴胄學堂總辦,以資訓練,拱衛京畿……”
禁衛軍?會辦大臣?這兩頂大帽子砸下來,把馮國璋給樂暈了,這可是核心中的核心,重用中的重用了。終於要編練禁衛軍了,望著眾人驚訝的臉色,林廣宇笑道:“朕查歐洲皇室各軍,禁衛軍無不為精銳中的精銳,希望禁衛軍也能如此。蔭昌,委任你為禁衛軍編練總辦大臣,節製禁衛軍大小諸員;良弼,命你為禁衛軍編練會辦大臣兼禁衛軍統領;禁衛軍編成、軍製、操練、經費等具體事宜由爾等三人商議後專折奏事,所需何人亦可隨時奏調,勿誤朕望!”
“第三件事便是陸軍部。鐵良,朕查各國的軍隊,沒有只有陸軍而無海軍的,陸軍部雖說兼管海軍事宜,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鐵良心想,要設海軍部了?
“朕斟酌著, 擬將陸軍部、海軍處等一幹練兵統軍機構全部囊括進來,合成一部曰國防部,統禦除禁衛軍以外全部軍事力量,你可敢當否?”
原來如此?鐵良大喜過望:“臣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兩天林廣宇苦思冥想,通過對歷史經驗的總結和對德國經驗的參考,一方面決定設禁衛軍,由皇帝直接掌握軍權,震懾宵小;另一方面則設立國防部,統攬全國軍事力量,防止類似袁世凱這類統兵大員的尾大不掉。
“朕閉門造車,紙上談兵設計了一套軍事體制,決心仿效德國軍製。在朝廷設立帝國國防力量大本營,以朕為最高統帥,統禦全軍,包括禁衛軍及國防軍所轄部隊。另仿效德軍設參謀總部為軍令機構,統轄國防軍所轄部隊之訓練、操演、作戰、調動計劃,全權指揮軍隊,受國防大臣直接指揮與委派……王士珍,你現為軍諮使,朕期望甚殷,任命你為參謀總長,望能切實負責,不僅要管陸軍,也要管海軍。朕希望在3個月內看到有關軍事總體制革演條陳。”
“臣遵旨!”王士珍感激涕零。
“王英楷,國防部成立,你即是代表陸軍的侍郎,另外再從海軍中選一侍郎,望你切實對陸軍負責。”
“段祺瑞,加你侍郎銜,委為江北提督,節製大小諸軍。”
隨著一樁樁任命和任務的下達,老大帝國的軍事機器開始後袁時代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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