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這行的盡管膽大包天,但一舉一動也有習慣性的講究。比如在墓地裡不會猛然回頭,假如背後有動靜,會很利索的邁步旋腳尖轉過身來,胯骨以上整個上身幾乎不晃,動作迅捷無比。 狂狐一轉身發現遊方已經動了,他的動作很奇怪,左腿微曲右腿後擺,兩隻手左右張開前伸就像兩隻扇動的翅膀。眼角余光瞥見這一瞬間的姿勢,狂狐心中一驚,立刻就明白遊方要攻擊自己。
在熟悉格鬥的人眼中,一看遊方那個沉身收腿發力的動作,就能反應到對方的下一個動作是起腳直踢。狂狐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一個箭步上前,抬左腳下踹封對方的右腳,左臂一曲護住胸部與咽喉,右拳直刺對方的面門。
從轉身到前撲發起攻擊,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狂狐的格鬥經驗相當豐富,同時伴隨著半聲斷喝:“你――”
但狂狐畢竟還是慢了半拍,一拳刺出之後,遊方不躲不閃也向前一撲,雙手一搭他的右臂似有千鈞之沉,身形居然隨之騰空而起。狂狐上身往下一挫,左腳踹空了,而遊方騰空的同時右腳踢出,正擊中他的左手小臂。
“兩肱抱丹混元勁,借力騰空沾身起。”這是形意拳燕子門的身法口訣,狂狐的心猛往下一沉,萬沒想到眼前的小遊先生竟然是一位身手不俗的會家子,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長年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這個跟頭真是栽到家了!
他也來不及感慨,遊方一腳踢中他護胸的左臂,腳法竟然使的是拳法中的“崩勁”,未等勁力用老,借勢一彈已然收腳,身形在空中前飄一步。狂狐的左臂砸在自己的胸前,一股大力傳來,將他震退了一大步。
若是換成一般人,遊方這一腳能把他的左臂以及後面受力的肋骨都給踢折了!格鬥中對付直踢,最好的應招是側身閃過發起還擊。但狂狐卻來不及側身,遊方在空中收右腳,隨著身形前移,左腳飛出居高臨下直踹狂狐的面門。
狂狐隻能一咬牙,繃緊全身微微一弓,交疊雙掌張臂向上一封,後退一步去卸對方的勁力。遊方的第二腳正踹在狂狐的掌心,前衝以及身體下落的力量都集中在這一點,又是一股大力的碰撞,狂狐雙臂一縮,一哈腰連退了兩步。
狂狐勉強卸掉了遊方的下踹之力,極力控制重心與身體平衡是習武之人在格鬥中下意識的反應,他往後多退了一步,一腳踩空突然從地面消失,從地底傳來後半聲斷喝:“――這個吃裡扒外的!”
一切發生的太快,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狂狐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猝然發難的遊方踢進了盜洞。盡管此前遊方一直在猶豫掙扎,下不定決心動手,而一旦真的出手,就毫無保留的盡了全力,沒有給狂狐一絲喘息的機會。
考慮事情的時候可以心軟,想到方方面面,而一旦必須去做的時候,就不能再手軟,容不得猶猶豫豫首鼠兩端。――這是遊方從小就明白的道理,也是闖蕩江湖的至理明言。
盜洞的直徑約有五、六十公分寬,呈六十度角傾斜向下,隻能容一個人通過,張開雙腿撐住洞壁也可以站住。聽聲音狂狐並沒有直落洞底,而是停在了盜洞中間的位置。一切又平靜下來,遊方落地後警惕的聽著周圍的動靜,盜洞中傳來狂狐粗重的喘息聲。
過了幾秒鍾狂狐才開口說話:“姓遊的,真是小看你了!但我不明白,我待你不薄,可有什麽開罪之處,你又是哪條道上的?”對方守在洞口上面,
此刻說別的沒用,先搞清楚他的來路要緊。 遊方的聲音有一絲歉意:“狐爺,你確實沒有得罪過我本人,對我也算不錯。”旋即語氣一轉厲聲道:“但你不僅是個謀財害命的匪徒,而且辱掠這片土地上的列祖列宗,是我中華文明的罪人,賣祖求財的國奸!”這些曾是吳老先生怒斥狂狐這類人的原話,遊方此刻如實轉述。
狂狐一時愣住了,他剛才想到了各種可能,諸如遊方是仇家收買來做掉他的,或者是起了歹心想獨吞地下墓葬的寶物,萬沒想到遊方竟然說了這樣一番大義凜然甚至讓他感到可笑的話。又過了幾秒鍾他才說道:“姓遊的,你做事不是警方的風格。”
遊方歎了口氣:“我不是公門中人,與警察沒關系。”
狂狐盡量讓語氣緩和下來,這人心裡素質真不錯,此時還能笑得出來:“那倒也是,你如果真是警察,就不會隻有一個人動手了。要麽事後人贓並獲,要麽現在當場收網。你到底是什麽來路?如果隻是想要這墓裡的東西,那好,全是你一個人的,今天隻要放我一馬,事後絕不追究。”
遊方又歎了一口氣:“我不是為盜墓而來,下面的東西我碰都不會碰!實話告訴你,我正在考慮應不應該報警?”
這句話更加出乎預料,洞裡的狂狐忍不住喊道:“報警?你就是同案犯,想想怎麽和警察解釋吧?……老弟呀,聽大哥一聲勸,憑你的身手和本事,我們往後有的是賺錢機會,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遊方的語氣很低沉,夜風中帶著一絲悲涼:“狐爺,你認識一位姓吳的老先生嗎?”
“姓吳的多了,你說的是哪一號?”狂狐終於有些氣急敗壞,簡直要讓這個莫明其妙的小子折騰瘋了。
遊方緩緩說道:“六十多歲,頭髮白了一半,戴眼鏡,國字臉,抬頭紋很深,右耳垂旁邊有一顆痣,個子和我差不多高。……不會想不起來的,你手裡那個青花纏枝梅瓶,就是從他那兒來的吧?”
狂狐的聲音頓了頓,語調突然變的高亢刺耳,就像有人在他的脖子上掐了一把:“原來是為了他!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是朋友,也是我敬重的長輩。你只需要回答,吳老現在怎樣了?”
狂狐咬牙道:“他已經走了,你何必來找我?”
遊方的話音在風中有些飄忽:“狐爺,雖然打交道時間不長,但我清楚你是什麽人,吳老的底細我也知道,如果他落到你手裡,能走得了嗎?怪隻怪你的手腳不乾淨,留下的吳老的遺物讓我看見。”
狂狐的心仿佛沿著盜洞沉到了深深的地底。遊方所說的那位吳老,確實死在他手中,想當初狂狐也是不得不殺人。貪財的人可以用錢收買,好色的人可以用色引誘。但有一種人最不好對付,他們隻為了一種信念行事,把利益和生死都置之度外,吳屏東就是這種人。
而且吳屏東與宗教狂信徒還不一樣,他為了信念甚至不在乎掌聲與名譽,最終以一種不為人知的方式無聲無息的離去。
“那個自稱姓孔的收藏家嗎?裝的可真像啊,要不是南方的杜秀才突然栽了,我也不會懷疑他的底細。被我戳穿之後他就全認了,看樣子就是想找死,人是大光頭做的……你想怎樣?”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狂狐也豁出去了。
杜羅是南方某地著名的收藏家與文物鑒定家,尤其在青銅器鑒定方面有獨門絕活,這人並非科班出身是民間自學成才,行內人稱杜秀才。為公眾所不知的是,這位杜秀才還是一個分工明確、組織嚴密的文物盜掘、走私團夥的頭目,在他事業最高峰的時期,經這個團夥之手走私海外的古青銅器佔整個境內黑市的三分之一以上。
三個月前杜秀才突然落網,據說警察查明他幾處個人帳戶上的贓款就有九千多萬,至於尚未查明的、整個團夥的涉案金額目前還不清楚,估計將是個天文數字。杜秀才做事一直很謹慎滴水不漏,但在落網之前,吳屏東老先生曾化名為一位姓孔的黑市收藏家,按照江湖道上的規矩和他打過交道。
有一種深深的傷感襲來,沉重的讓人無法抗拒。雖然早已清楚是怎麽回事,但聽狂狐親口說出來,遊方還是有些難以承受。他忍住流淚的衝動盡量平靜的問道:“老人家的遺體在哪裡?隻要告訴我地方,我封了洞口之後可以考慮報警,你或許還能留一條命。”
遊方已經動手,斷沒有放過他們的道理,要麽把人做了要麽報警。而對於此時的狂狐來說,如果遊方真封了洞口然後報警,至少警察有可能在他們窒息死亡之前趕來,落在警察手裡尚有一線生機。這是遊方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
狂狐在地底又笑了,笑聲很低沉,就像嗓子受傷的公鴨:“你和那老東西果然是一路的,想當初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勸我投案自首。……好吧,你過來,我告訴你他埋在什麽地方。”
遊方下意識的向前邁了一步,懵然間覺得腳掌所觸的地面微顫,彷佛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這隻是一種錯覺、形容不出的奇異感應,並不是地面真的在動。他立即向旁邊一閃身,此時洞口裡傳出啪、啪、啪的連續幾聲響。
這是槍聲,與電影裡那種脆響不一樣,就似壓縮的氣球突然爆裂,從地洞中傳出有些沉悶。狂狐身上藏有一把手槍,剛才動手時沒來得及拔出,此時借著說話的機會判斷出遊方大概的方位,一開槍就是連續好幾發,可惜全打空了。
遊方已經閃到了盜洞後方的射擊死角位置,脫下了身上的運動服,掏出打火機點燃順手扔進了盜洞中。他這件外衣不知用什麽化學藥品浸泡過,著火非常猛烈還帶著刺鼻的白煙,點燃後迅速化作了一團火球。
盜洞中傳來一聲驚呼夾雜著怒吼,還有大光頭的聲音,原來大光頭感覺上面動靜不對也從墓裡面出來了,卻在盜洞中被狂狐擋住。
火光一起,遊方的身影隨即消失在玉米叢中,緊接著另一個聲音傳來:“老大,出什麽事了?”有一人分開玉米叢飛快的跑到近前,他的動作很輕靈像一隻狸貓,奔跑時發出的聲也非常細微。
此人外號“貓二”,負責在國道旁的輕卡上望風,監視道路兩端遠處的動靜。由於離的比較遠又有風聲和玉米田掩護,遊方與狂狐動手時沒有驚動他,直到狂狐在盜洞中開槍貓二才覺得不對勁,感覺這邊好像出了什麽事,立刻趕了過來。
周圍不見人影,盜洞中有火光並冒出白煙,貓二本能的覺得不妙,此時後面有凌厲的風聲傳來,他一縱身向前就撲,企圖躍過盜洞避開背後的偷襲。
遊方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從身後發動攻擊,雙手一伸抓住了貓二兩側的軟肋。遊方的手很普通,不是特別的細嫩,但骨節不粗大也沒有明顯練過的痕跡,可這一抓勁力卻很大,如鐵鉤一般。
練拳時並不能死握拳,勁力要運透指尖,遊方少年時專門練過指力。記得小時候經常和三舅公的兒子、小表舅莫章玩一種遊戲:抓住一塊碗口大小的卵石拋起,等石頭落下再攏五指成爪凌空擒住,據小表舅說這是鷹爪功的一種練法。
後來三舅公莫正辛發現莫章與遊方玩這種遊戲,把兒子揍了一頓,告訴遊方功夫不是這麽傻練的,這麽玩就算能練出蠻力來也絕對會傷到筋骨。三舅公教了他一種站樁養氣、虛抓凝勁的練法,等勁力練成之後才可以抓實物練功,莫章也是這麽練的,並有專門的藥湯洗手,退去老皮與死繭,使手看上去與普通人一樣。
三舅公莫正辛曾是走江湖賣藝的,功夫是家傳,遊方的武功後來幾乎都是和小表舅學的,沒有刻意練什麽就是當玩,筋骨強健也是混江湖的本錢。據三舅公說沒什麽高深的東西,就是一些莊稼把式。
今天這莊稼把式的威力卻不小,雙爪一扣軟肋,貓二的腰一彎腿就軟了,一口氣沒提上來也沒有跳出去。貓二的反應也很快,立即抽筋般的一扭身,一肘就向身後擊來,就似身後長眼一般,肘尖正對遊方的右太陽穴。
遊方卻沒有收招躲閃,雙手一松身子一低,縮頭聳肩蹬地繼續前撲,就像草叢裡竄出來的一條毒蛇。貓二的一肘打空,而遊方一記頭錘正撞在他的腰眼上,他失去重心被撞倒在地,胸口正卡在盜洞的邊緣。
貓二全身酸麻一聲驚叫,接著雙腳一空,被人攥著腳脖子倒提起來,頭衝下栽進了盜洞。盜洞中的煙火撲面而來,貓二本能的雙手一捂眼,隔著一件燃燒的衣服不知撞在了誰的身上,一起向地底深處滾落。
把貓二扔進盜洞,遊方的動作再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將四周散落的玉米秸稈、苞米穗以及雜物全部扔進了洞中,然後點燃了兩根綁著zha藥的也扔了下去――那是大光頭炸盜洞時用剩下的。
洞中發出轟然悶響,周圍的地面微微抖了抖,地下深處傳來嘩啦一聲,那是盜洞底部卵石層震塌的聲音,還夾雜著哀號與慘叫,已分不出是誰發出,盜洞入口離地面兩尺處也被震塌了一半。
緊接著這些聲音就變得細微不可聞,因為遊方從田壟上拎來一件沉重的東西扣住了盜洞的入口,就似隔絕了陰陽兩界。這是一個圓形的下水道井蓋,沉而厚的鑄鐵質地,是他們來的路上順手偷的,準備乾完活封盜洞所用。
遊方沒有立刻離開,他又拿起洞口旁的一把軍工鏟,很仔細的鏟起附近的浮土將井蓋上方的喇叭口填實,然後又將連著根土的玉米株小心的移栽回來。這些是他們打盜洞前特意鏟到一旁的,連根土的形狀都很完整,可以再拚回原狀,最後用腳尖抹一抹土壤間的縫隙,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四周的風似乎更大了,刮的玉米葉嘩啦嘩啦響;天上的雲似乎更厚了,月亮只剩下一點淡淡的白斑;夜色似乎更暗了,眼前總有起伏不定的各色虛影在飄動,哪怕閉上眼睛也一樣――這是一種黑暗中的幻視現像。
玉米地已經恢復了原樣,就似狂狐、大光頭、頹子、貓二等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今天夜裡什麽都沒有發生!遊方半蹲在田地間倒持軍工鏟拄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嘔吐卻又什麽都吐不出來。
他突然覺得很冷,忍不住打起寒戰,手也直發抖幾乎握不住軍工鏟,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全身已經汗透了,此刻精氣神一松,汗被風一吹隻覺遍體生寒――初秋的天氣不應該這麽冷。
盜洞入口被掩埋了兩尺多深,就算是春耕犁地時也發現不了,下面的人就算沒死也不可能出來,地底深處那個埋藏六百多年的大墓,將再一次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當洞口掩住的那一刻,照說已不可能再聽見地底的聲音,但遊方耳邊卻總有微弱的呻吟聲傳來,就蚊子在細細的鳴叫。
這一定是幻覺,平生第一次殺人放火,就算做的乾淨漂亮從頭到尾都很從容,但內心的那種震撼與衝擊也難以形容。他知道狂狐還沒有死,至少現在還沒有,在扣上井蓋之前,半塌的地洞中曾傳來狂狐微弱的聲音:“姓遊的,我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遊方當時似是自言自語的回答:“若世上真有厲鬼,你們早已碎屍萬段!”
狂狐的詛咒很可笑,一個以盜墓發家的匪徒,平生驚擾過沉睡地下的無數亡靈,如果真有厲鬼能報仇,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還輪得著他來嚇唬人嗎?
狂狐猶在啞聲呼喊:“你會有報應的!”
遊方冷冷喝道:“狐爺也信這個嗎?”
“現在我信了,你也得信……若世上沒有報應,我怎會死在你的手中?……”這是遊方聽見狂狐最後的聲音,接著他已經扣嚴了井蓋。等一切平靜之後,狂狐的聲音總似在耳邊縈繞,就像趕不走的蚊子那麽討厭。
遊方身上、心裡都發寒,腦子也有些亂,他用力甩了甩頭站起來離開了這片玉米地,帶走了所有的遺物,除了那把軍工鏟外,還有打鬥中落地的那塊玉牌和裝著短劍的木匣。這兩件古物不是墓主人的也不是狂狐的,是不知年代的盜墓賊所遺留,碰巧被大光頭拿了上來重見天日。
事情至此還沒有完全結束,遊方必須抹掉所有的痕跡,他來到104國道旁一片隱蔽的空地上,開出了一輛裝著瓶瓶罐罐的輕卡。這輛車是貓二的套牌二手車,遊方開著車向南駛去,回頭看了一眼玉米地,心中默念道:“吳老請安息吧,小朋友為你報仇了!”
至於吳老葬身何地,既然狂狐沒說,恐怕永遠是個迷,就似狂狐等人的葬身之處一樣,除了遊方誰又會知道呢?
路過一座村莊外將軍工鏟隨手扔到田壟間,這把鏟子質量很好,天一亮就會被附近的農民揀走拿回家去。
開出十公裡外,遊方停車往道邊垃圾堆裡扔下了一堆東西,那是狂狐等人的遺物,包括準備做案後換的衣服與各種證件,幾人的錢包除了現金留下,連信用卡一起扔了。灑上汽油點燃,煙火升起時,他已經驅車掉頭北去。
又過了二十公裡外經過一個三岔路口,遊方轉左開了不遠,前方拐彎處有一個收費站。他將車停在道邊,仔細的清理了駕駛室內的痕跡,背著個旅行包棄車步行。此時東邊天際已經蒙蒙亮,他就像一個早起進城的趕路人。
他又走回到三岔路口,從另一條路繼續前行。遠處傳來雞鳴與牛兒的哞哞叫聲,路上的行人很少,正是黎明前大多數人睡的最沉的時刻,光線還很昏暗,朦朧的照見遠方的道路。
耳邊隻有腳步的回音,踩在柏油路面上總覺得很刺耳,遊方以前從沒發現自己的腳步聲聽上去會是如此沉重,沉重中卻帶著一點虛浮,既有敲擊聲還帶著沙沙的回音,有一種很怪異感覺。
遊方之所以凝神聽腳步是有原因的,自從離開那片玉米地之後,總有一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似乎暗中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始終在盯著他。開車時從後視鏡看了很多遍,非常確定當時路上沒有別的車,但下車步行之後這種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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