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嘴跑火車的光頭,我正想一腳踢過去讓他別再扯淡,手機卻忽然響起了鈴聲。那是我母親的信息,告訴我他和父親已經買好了回國的機票,大約明天下午就能到達黑山村。
呆呆的望著爺爺的棺槨,回憶著衛生所那醫生說過的話,讓我無法不把爺爺的死因和瑪雅人詛咒聯系在一起。粗略算一算日子,確實可能性非常之大。一直胡思亂想到深夜兩點,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就被光頭用力推醒,他指著火坑另一邊輕聲說道:“老張,老骨不見了!”
我打了個哈氣:“別大驚小怪的,沒準是去上廁所了。”說罷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但光頭卻又一次將我翻了回來:“我五點起來上廁所他就沒人了,現在都過去一個多小時,得多大一泡屎能拉這麽久!?”
爬起來揉了揉眼睛,我發現骨頭的衣服確實全都沒了,皺眉想了片刻猜出了個大概:“我知道他在哪,走吧。”
除了我們之外,在這座黑山村裡骨頭只會去一個地方,那就是他自己的家裡。由於擔心他觸景生情重新回想起骨刀的事情,我和光頭連忙穿上衣服也尋了過去。
骨頭的家在黑山村西北角靠山的位置,相對來說比較遠,村內房屋縱橫大小道路相互交錯,步行或許比開車還要更快一些。於是兩人一路狂奔,十分鍾之後來到了骨刀的家裡。正如我所料,院子裡的大門已經被人打開,並且屋內隱隱約約傳出來一陣陣嗚嗚的哭聲。
此時天色還沒有完全變亮,周圍別一片陰藍的昏暗所籠罩,光頭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這地方……沒人的時候……其實也有點滲人哈……你說這老骨也是。大半夜的跑回來哭什麽哭……”
我輕歎了口氣:“老骨自從生下來就沒了媽,從小跟骨刀乾爹相依為命,盡管這事已經過去了一年。但現在回到這裡,感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說完慢慢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是一座庭院,兩旁還有整理好的豬圈和草棚,當然其中已經空空如也。越往裡走。聲音就越發清晰,那已經不是哭聲,而是在微微啜泣,也的確是個男人的聲音。來到門口,我正欲伸手推門卻被光頭攔住,悄聲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憋在心裡始終不是個辦法,你讓他哭出來發泄發泄,自然就好了。咱們先等會。等老骨哭完了再進去。”
我點了點頭,於是兩人在草棚下柔軟的乾草上坐了下去,一邊看著天色變亮一邊等著骨頭出來。光頭閑得無聊,從身上摸出一盒中南山吐起了眼圈,順便也扔給了我一根。我拿起來放在一邊:“我又不抽煙,你給我幹嘛?”他咧嘴一笑:“煙跟酒一樣都是消愁的好東西,沒聽過‘借酒消愁愁更愁,點根香煙就到頭’麽。來來來,試試。”說罷掏出打火機給我點上。
我輕笑一聲。接過香煙嘗試著吸了一口,頓時劇烈咳嗽起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光頭在旁邊哈哈大笑。我扔掉煙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嘲笑了我半天,光頭忽然嚴肅起來。輕聲道:“誒,你聽,屋裡邊沒動靜了,估計老骨這是哭完了吧?”我歎了口氣,起身正欲進屋查看。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招呼我們的名字。
兩人轉身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只見竟然是骨頭正站在院子大門口高聲大喊:“老張,禿子,你倆坐在俺家草棚裡幹啥呢?”
光頭看了看房子門口,又轉頭看了看遠處的大門口,滿臉詫異:“老骨你這……不至於吧……人家劉德華都說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咱哥們又不笑話你,那還用的著從窗子跳出去……”骨頭跟他一樣,也是一臉迷茫:“啥?啥花?俺為啥要哭,怎回事?”
我走到近前仔細看了看骨頭,發現他的眼睛確實沒有哭過的痕跡,頓時緊張起來:“老骨,你剛才幹嘛去了,不是回家麽?”
骨頭搖了搖頭:“俺去上廁所了,正好碰上李大爺李大爺拉著一車草秸回家,順手就幫著推了推。這不剛回來,就想順道回家看看,然後就看見你們倆了……”說完還從肩膀上摘下了兩片秸稈葉子。
我跟光頭對視一眼,兩人相繼轉身衝進了屋內。此時屋內已經空空如也,那裡還有什麽人在哭泣,但櫃子上印在灰塵之中的一個手印卻證明了剛剛的確有人來過。光頭轉身看著骨頭問道:“老骨,你好好想想,你爹還有沒有什麽親戚,或者……或者相好的?”
我直接一巴掌拍在他那光禿禿的後腦杓上:“瞎jb扯淡,多大歲數的人了還‘相好的’!”光頭誇張的往前一到,頓時趴在了面前的紅木櫃子上。可能因為年代太過久遠,再加上長時間無人使用,所以這個紅木櫃子已經有些發乾發脆,被體重一百五十多斤的光頭這麽一撲頓時壓了個四分五裂,其中的東西也紛紛散落了一地。
望著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光頭咧嘴乾笑了兩聲:“那什麽……老骨……不好意思哈……改天我給你換個更結實點的櫃子……”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湊到近前仔細看了看,發現紅木櫃子是兩側的釘子掉了,組裝起來重新釘好仍然可以繼續使用。於是三人分工合作,我和骨頭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光頭則負責將櫃子重新組裝釘好恢復原樣。畢竟現在的布局是骨刀乾爹生前所弄好的,不到情非得已,骨頭不想做任何改變。
櫃子一共分為三個抽屜,大多是一些家庭常用的物品和鉗子改錐等實用的工具。我和骨頭分別將其歸類,分成三部分重新撞在抽屜裡,等著一會修好櫃子直接塞進去即可。
正在我忙著分類填裝的時候,負責修理櫃子的光頭忽然狐疑的‘嗯?’了一聲,接著將一塊木板舉了起來:“這東西……正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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