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的鼻子同骨刀一樣非常靈敏，嗅覺比常人要好上許多。所以對於他用鼻子做出來的判斷，我絲毫沒有懷疑:“很可能在咱們腳下或冰壁另一側有這一條冰河，一會前進的時候多幾分小心。尤其是禿子，遇到什麽情況能不開槍就盡量把子彈剩下，免得釀成什麽更嚴重的後果。

　稍作休息了十分鍾，光頭按著對講耳機的按鈕招呼耶株啟程，喊了幾句卻忽然沒有了回應。我馬上又緊張起來，走過去詢問是怎麽回事。骨頭站在旁邊指了指耳機:“禿子，俺記著這塊剛才好像有個紅燈，現在怎不亮了?”光頭把耳機摘下一看頓時傻了眼:“操蛋！他們的耳機沒電了！”

　“這是兩個耳機之間的接通指示燈，從咱們上山的時候第一次到現在差不多過了三天，電池早該達到臨界值了……而且……”說著光頭從自己的身上摸出一個小袋子:“而且……備用電池都在我這裡……”

　我惱火的砸了一拳旁邊的冰壁，心中十分煩躁。冷琦起身走了過來:“既然無法將進度保持一致，那我們就要比他們走得更快，或許可以接應一下！”

　骨頭點點頭，馬上將背包重新套在肩膀上:“那就別等了，趕緊走吧！”

　四個人加快步伐在高海拔狀態下盡量保持均勻呼吸，往前走了不到三十米就聽到了水流的聲音。骨頭頓了頓。隨後拍著光頭的肩膀叫道:“俺說什麽來，這附近肯定有一條河，沒準就在前邊！”話音剛落。走在前邊的冷琦就突然停住，展開雙臂將我們攔在原地:“別動！”

　站穩之後我將手電光照向腳下，心裡不禁一陣後怕。只見在冷琦前方不到半米遠的地方竟然沒有了冰面，取而代之的是九十度垂直向下的懸崖。懸崖下方一片漆黑，手電光照不到底部，那陣涓涓水流的聲音就是從崖底的黑暗中傳來。倘若剛才冷琦沒有阻攔，我們三人此時早已經一腳踩空栽進崖底。結果如何，沒有人知道……

　光頭瞪著眼睛慢慢退後。到達安全區域後拍著胸口坐在了地上:“真他媽懸……也就是禿爺這心理素質，如果換個有恐高症的，非得直接跳下去不可……老骨你這張嘴也真夠臭的，差點把哥幾個害死！”骨頭也大口喘著粗氣一臉委屈:“俺特麽早就提醒你前邊有大河。誰讓你不信！……”

　從後怕中緩過神來之後，我們趴在懸崖邊上探頭向下看去。光頭掏出一根冷煙火擰亮了扔下去，不到兩秒鍾下邊就響起撲通的入水聲。冷煙火在入水後依然緩緩下沉，這的確是一條地下河道，不過似乎很深。我眼睜睜的看著冷煙火的光點緩緩下沉，直到消失。

　光頭道:“這河水看著不淺，不會跟那上古黑蛟的老窩是相通的吧?咱是原路返回還是遊過去?”我還沒來得及細想這些，只是詫異在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度怎麽可能還有河流經過。在這種高度流過，不但算不上地下河。都幾乎接近與‘天上河’了！

　冷琦把強光手電調到最亮，將光圈匯聚在水面上看了一會:“河水在往山下流動，順流而下一定會有出路。咱們可以潛水逃出去。”骨頭急道:“那曉欣姑娘和小葉姑娘怎麽辦?萬一她們那條路沒有地下河怎麽辦?”冷琦起身坐到一邊:“找她們還是找出口，你自己選擇！”

　我心裡也暗暗著急，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是好。光頭看到氣氛有些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行啦行啦，無論怎麽選擇咱不都得先下去麽。要我說就先裝備上，等下到河裡探探情況再說。你們的意思呢?”骨頭和冷琦點頭默認，我也沒什麽意見。幾個人默默從背包上取下各自的氧氣瓶掏出了潛水裝備。

　由於四個人只有三套潛水裝備，所以我把自己的給了冷琦。光頭見狀便把他的給了我:“禿爺不僅能上樹，下水也是一把好手。當年要不是沈陽離海邊太遠了，我就報海軍去了。這玩意太緊，套在身上不但起不到輔助作用還容易影響發揮，你們穿吧！”說著將我們背包裡的分段繩索全部取出來接在一起，走到旁邊固定。

　很快我們各自都換好了潛水服，看著冷琦曼妙的身姿不禁又讓我想起了在陝西的那些日子。當時第一次同李博士去秦皇墓內參觀的時候，冷琦穿著緊身工作服也是如此性感。骨頭看的滿臉通紅，不好意的晃了晃腦袋將目光移到背包上整理自己的氧氣瓶，隨後大喊一聲:“禿子，氧氣接管呢?”

　聽他這麽一喊我也注意到自己的氧氣瓶上也沒有了氧氣接管，估計是光頭在整理的時候嫌著礙事，所以拔下來塞到其他地方了。光頭聞聲走過來在自己的背包裡翻了翻，隨後一拍腦袋:“艸！那玩意比較輕，我就全給裝到曉欣姑娘的背包裡了……要不……要不咱將就將就?……”

　“怎將就?”我和骨頭同時開口問道。

　氧氣接管是連接氧氣瓶和呼吸面罩之間的管子，其中裝有控壓閥和廢棄循環裝置，能控制氧氣瓶的氧氣釋放量和排出我們呼出的廢氣。現在沒有管子是小事，沒有這兩個裝置氧氣瓶就等於是個擺設，沒有絲毫用處。雖然可以通過瓶口的開關釋放出氧氣，但是因為缺少控壓閥，所以無法控制氧氣釋放量，如果直接用嘴去吸，弄不好大量氧氣會在瞬間將肺部拱炸！

　骨頭出主意道:“要不……咱們不用氧氣瓶，直接憋一口氣試試，實在遊不過去再想別的辦法。”

　我馬上搖頭否決:“這樣做太冒險了。憋一口氣順流而下咱們可以遊的很遠。但是萬一出口不再這個范圍內，到時候想逆流而上再遊回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光頭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這回咱們哥三算沒得選了，是跟我們一起上去還是背著小氧氣瓶下去。冷女俠你自己選吧。”

　冷琦沒有說話，起身試了試繩索的固定程度，隨後扣上腰間的安全繩直接跳了下去。光頭望著她的背影撇嘴道:“這個姑娘很剛烈呐，老張，恐怕你以後駕馭不了啊。”我瞪了他一眼:“別胡扯，尤其是在小葉面前，不然我就用訂書器把你這張大嘴訂上！”說完也套上背包扣好安全繩跳了下去。

　腰上的安全鎖扣承受了大部分摩擦力。五秒鍾後我撲通一聲落進了水裡，巨大的重力帶著我往深處墜了五六米才開始上浮。當我將腦袋探出水面的時候。骨頭和光頭已經下到了水裡。冰川水的水溫會一直保持在零度，從零下三十多度的氣溫裡跳進零度的河水裡倒也不覺的有多冷，反而還有種暖暖的感覺。

　我拍亮腦袋上的頭燈發現周圍並沒有冷琦的影子，抬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沿著河道逆流而上查看四周的安全情況。光頭從旁邊探出腦袋咧嘴笑道:“雖然剛烈了點。不過姑娘始終是個好姑娘，禿爺欣賞。”我往他臉上潑了一捧冷水:“你欣賞有個蛋用，人家又不欣賞你，別磨磨唧唧的，趕緊跟上！”

　這雖然是一條流動河流，但大部分水流都在河底湧動，河面上非常平靜，我們浮在上邊只能感覺到一絲輕微的波浪。四個人遊成一排，腳踏波浪逆著河流緩緩前進。冰川水非常清澈。腦袋上的頭燈可以直接照射到水下近十米的深度。光頭邊遊邊看，嘴裡喃喃自語:“這河裡連條小魚都沒有，不是全都讓那上古黑蛟給吃光了吧?”

　我也在心裡暗道奇怪。不知道如此之大的一條流動河道怎麽會見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難道真像耶株所說的，沒有任何生物能在冰火谷這座山上生存，包括山內的河道也是這樣?

　冷琦遊在最前邊速度非常穩定，目光始終在四周掃來掃去，將河道兩旁的情況全都看在眼裡。

　河道兩側依然是高高的冰壁延伸向上，頭頂一片漆黑。給我感覺似乎從冰縫內直接逾越到了一個冰洞之中。逆流而上河水逐漸升高，遊了幾百米海拔竟然同我們先前所在的懸崖相同。並且還在不斷上升。

　漸漸的，水流開始變的湍急，周圍也逐漸起了波浪，最後有的水花竟然都騰空向我們砸來。冷琦皺著眉頭往遠處看了看，隨後開口提醒:“河道開始便陡峭了，都小心穩住身體，別被水流衝回去！”說罷帶頭遊到一側，扶著旁邊的冰牆繼續前進。

　隨著越來越深入，河道的坡度也愈發陡峭，最後竟然達到了四十五度。坡度變陡海浪也隨之加大，抬頭朝前望去，就看到無數水花和巨浪迎面砸下來，我們只能掏出冰鎬，鑿著旁邊的冰壁在河道裡邊遊邊爬。光頭身上沒穿潛水服，所以被水浪拍的格外疼痛，躲在隊伍後邊呲牙咧嘴大喊:“這他媽到底是河還是瀑布，再走下去都快變成直角了！咱這不是游泳，是在‘攀泳’啊！……”

　艱難的爬上這段陡坡，遠方出現了一個光點。骨頭以為是耶株等人的手電光，連忙舉起手電照著前方回應。再遊近一些，那個光點逐漸變大，我們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麽手電光，而是出口！一抹日光就映照在水面上！見到久違的陽光每個人都異常興奮，光頭連狗刨都湧上了，加快速度往前遊去。

　十分鍾後，我們成功順著河道從暗無天日的冰山中遊了出來，刺眼的陽光照在身上頓時傳來一陣暖意，讓我們睜不開眼睛。我浮到河道一側，一手遮擋陽光讓眼睛慢慢適應一手摸向旁邊，竟然抓了一把黏糊糊的東西。我馬上眯著眼睛轉頭看去，發現那是一團泥土！

　待眼睛適應了強烈的日光後我環顧四周頓時吃驚的長大了嘴巴，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了幻境。只見兩側的冰壁在河道洞口的交接處和泥土相接，穿到外邊全都被泥土替換。土牆是豎直的，頂端距離河底大約一百多米，在那外邊竟然能隱隱約約看到有花有樹有植物！

　光頭躺在水中讓太陽曬著全身一臉享受:“以前每次倒完鬥從墓裡出來見到陽光的感覺是最舒服的，現在也不例外。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河水讓太陽一曬都開始變暖了，和那冰洞裡邊完全不是一個溫度。”我笑道:“冰川水的溫度全都是零度，不然冰川就該融化了。你這是見到的太陽的心理作用，其實水溫根本沒變化。”

　仰面朝上的光頭似乎也看到了百米懸崖之上的植物，立即浮正了姿勢:“同志們， 禿爺現在通知你們一個自從上雪山以來最振奮人心的消息:咱們很有可能來到冰火谷山頂了！”說罷抽出冰鎬砍在土層上就要往上爬。

　河道兩側的土層常年被河水侵泡，外邊整整一層都是松軟的稀泥，光頭這一冰鎬砍進去一半，稍稍用力卻拉下來一大團泥塊，正好扣在自己的腦袋上。骨頭在旁邊看著他那顆沾滿了稀泥的腦袋笑道:“這麽一整你跟那個黑人格魯還真像親兄弟了……”

　光頭憋口氣潛進水裡洗淨身上的稀泥，隨後浮上來說道:“禿爺這次又身先士卒了，這土層太軟了，想上去咱還得繼續往前遊。兄弟們，繼續加油吧！”說著重新躺在水面上懶洋洋的往前劃去。

　我跟在他後邊，目光一直在水下來回掃蕩。陽光照射在清澈的河水中，將河道內部映的一片大亮，所有東西清晰如畫。奇怪的是，在這麽乾淨的河水中即便是有了陽光的普照，卻還是沒有任何魚類和水生植物。

　側邊的淤泥上甚至連水草和青苔都不存在，四周一片禿景。整條河道猶如一灘流動的死水一般，除了我們四個人的劃水聲外再無其他響動，死寂中連似乎連空氣都變的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