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已經西落的太陽，轟炸機群排著整齊的順序，朝跑道的西端駛去。 此時，北跑道已經完工，所以轟炸機可以同時從兩條跑道上起飛，而不需要爭搶一條跑道了。最先出發的仍然是蔣時寬中校的座機。

五點過兩分，“頭雁”順利升空，到五點二十分，七十架轟炸機全部升空。機群將在濟州島東部海域上空集合，先起飛的慢速飛行，讓後起飛的轟炸機追上來。因為是夜間轟炸，而且“禿鷲”並無夜間戰鬥能力，所以這次將不派遣護航戰鬥機，轟炸機群將單獨飛往日本。

談仁皓與羅雲衝兩人心裡都沒有底，第一次轟炸的損失就極為慘重，而在此之前的數次轟炸損失都不小。這是第一次夜間轟炸，而且也是第一次沒有護航戰鬥機伴隨的轟炸。結果會怎麽樣，會不會如同之前所預料的那麽好，兩人心裡都沒有多少把握，更不知道會有多少轟炸機再也回不來了。

蔣時寬並沒有想那麽多，他現在想到的，只是為那些犧牲的戰友復仇，將更多的炸彈投到日本城市去，讓更多的日本人完蛋。這也幾乎是所有飛行員的想法，苦戰了二十日，損失了那麽多的轟炸機，而取得的效果卻微乎甚微，飛行員都憋著口氣。

五點三十五分，轟炸機群在濟州島東部三十五海裡處的上空完成了集結，然後開始向東飛去。在到達馬關之前，大概需要飛行一個半小時，而在進入朝鮮海峽的時候，黑夜就已經降臨了。也許，還會早一點，因為在制定計劃的時候，參謀軍官沒有考慮到機群是在向東飛行，這會讓機群更快進入黑夜的掩護之中。

實際上，飛行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鍾後。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十分鍾後，機群開始降低高度，進入超低空飛行。之前，為了節省燃料，機群是在最佳巡航高度上飛行的。而在進入了朝鮮海峽之後，機群就必須得降低高度，因為朝鮮海峽是日本飛機活動的主要海域。也許，日本戰鬥機不會在夜間活動。可那些反潛飛機卻會在夜間活動，因為朝鮮海峽是帝國潛艇部隊頻繁出現的地方。

蔣時寬與副駕駛員輪換著駕駛飛機，現在跟他搭檔的是一個新手，之前那名副駕駛還沒有離開醫院呢。“頭雁”上的機組成員也幾乎全變了，只有傷勢最輕地導航員與投彈手留了下來。

“團長，就保持這高度！”

飛行途中，導航員是最辛苦的。

“沒問題，注意其他的飛機，別跟丟了！”

因為要保密，所以轟炸機群在進入日本本土上空時絕不會打開無線電。也許。用無線電聯絡暴露的危險性並不大。可現在轟炸機群沒有戰鬥機護航，如果被日本人發現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六點四十五分。機群進入了對馬海峽(指的是對馬島與壹歧島之間的海峽)壹歧島就在機群南面。導航員幾乎是爬在了右側的小窗戶上，壹歧島上有一座燈塔，可燈塔裡沒有任何燈光射出。導航員只看到了島嶼地模糊輪廓，接著就開始確定航向，並且把修正航向的參數報告給了蔣時寬。

六點五十分，機群通過了對馬海峽，進入了玄界灘上空。機群也在這個時候轉向，朝著馬關的方向飛去。

在接近陸地的時候，轟炸機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傍晚十分，陸海交界處的氣流活動非常的不穩定，特別是在接近海面的空中，氣流很亂。轟炸機就如同是大風中的一片小樹葉一樣，不斷的顛簸著，震動著。一些新編入地機組成員甚至在擔心飛機會不會被震散架。

七點過八分，蔣時寬看到了前方地陸地。他也同時緊張了起來。之前，每到這個時候，日本的戰鬥機就會出現。出發前。羅雲衝已經向他保證了，日本的戰鬥機都是夜瞎子，根本就無法在夜間出動，讓他完全可以放心。可蔣時寬並不完全放心，誰能保證有沒有瘋子會駕駛“零戰”在晚上升空?如果真有的話，那一架戰鬥機都能夠製造很大的麻煩，因為，轟炸機上的炮手(機槍手)在夜間也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其他的飛行員也都有著同樣的想法，甚至有一些人都患上了“恐戰鬥機症”七點十四分，機群進入陸地上空。直到這個時候，仍然沒有日本戰鬥機出現，蔣時寬也松了口氣，至少羅雲衝沒有騙他，日本的戰鬥機確實是夜瞎子。可他並不感到輕松，因為，對轟炸機威脅最大的不是戰鬥機，而是地面的炮火。而這次他們還是超低空進入的，普通地機關槍，甚至步槍都能夠威脅到他們，更別說那些火力凶猛的機關炮了！

“團長，好像日本人全都睡著了！”

導航員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

“是啊，希望他們都睡著了。注意觀察後面的飛機，別讓他們靠得太近了！”

蔣時寬的手已經汗濕了，他不是害怕，而是緊張。

這次的轟炸線路是精心挑選的，在進入陸地上空後，如果直線飛行的話，五分鍾之內就能到達馬關上空。可為了避開沿途地日本防空陣地，轟炸機群是在本州島西端上空繞了一個很大的*，因此實際上要飛行大概十五分鍾的時間。蔣時寬之前反對這麽做，可計劃是由羅雲衝制定的，他沒有辦法修改，只能夠服從命令。

“團長快看，前面就是馬關了！”

投彈手叫了起來。

蔣時寬也看到了前下方那亮著點點*的城市。“五分鍾準備，解除炸彈保險，導航員，給別的轟炸機發送信號！”

機群裡頓時忙碌了起來，他們就要投彈了，而且敵人還沒有任何察覺。直到這個時候，飛行員才反應了過來，他們沒有遭到日本戰鬥機的攔截，也沒有遭到地面防空火炮的襲擊，他們幾乎是通暢無阻的到達了目標上空！

“三分鍾準備！”

投彈手去解除了炸彈保險之後，迅速的爬了回來。

蔣時寬立即放松了緊握著操作杆的右手，示意副駕駛也放松一些。接下來，他們將在導航員的指令下飛行。

“三十秒準備，打開彈艙！”

就在投彈手後方的導航員立即將準備投彈的信號發了出去。

“十秒……五，四，三，二，一，投彈！”

24枚250公斤的高爆炸彈在十多秒內就離開了轟炸機的彈艙。幾乎同時。機群裡的三百多架轟炸機也將炸彈紛紛投了出去。

“跟隨我轉向，別掉隊，別爬升，我們從海峽上空撤出！”

在蔣時寬的率領下，機群開始向右轉向，然後將從馬關西南方向上的海峽離開日本本土上空，進入海面上空。

這時候，地面上的高射炮才響了起來，探照燈也亮了起來，十多道光束在夜空中掃蕩著。尋找著轟炸機。而被探照燈光束籠罩住了的轟炸機立即遭到了攻擊。不過。絕大部分轟炸機已經離開了市區上空，正在朝著西南面的海峽方向飛去。

這次，蔣時寬沒有遇到危險。他是第一個撤退的，也是第一個到達海峽上空的。日本的高射炮再厲害，也不可能架在海面上吧。機群首先朝西北方向飛行，在返回到玄界灘上的時候，這才改為平飛。

“團長，‘雁17’，‘雁68’聯系不上了。”

“他們被擊落了！”

投彈手長歎了口氣，“我看到他們被高射炮火擊中的，都掉下去了。”

“還有其他的損失嗎?”

蔣時寬咬緊了牙關。

“沒有，其他的都聯系上了。就在我們後面。”

“返航吧，說不定，我們還能再轟炸一次！”

蔣時寬覺得自己已經有點麻木了。

西歸浦機場上，談仁皓與羅雲衝仍然在等待著返航的轟炸機。兩人都有點急躁，特別是在八點五十分之後，兩人都顯得有點焦急不安了。預計的返航時間是九點過五分，也就是說，要不了多久，這次轟炸的結果就將出來了。

“將軍。快看，機群回來了！”

夜空中，數十架轟炸機導航燈發出地閃光就如同夜空中地星星一樣，很快，那巨大的轟鳴聲也傳了過來。當第一架灰色機身的轟炸機對著跑道下降的時候，談仁皓與羅雲衝都看到了，那肯定是蔣時寬的座機，因為他的轟炸機上有團級電台，電台的天線很獨特，其他的轟炸機上都沒有。

“立即去聯系其他機場，十五分鍾之內給我損失報告，然後盡快讓勤務人員檢查轟炸機的狀態，補充彈藥與燃料！”

談仁皓拍了下羅雲衝的肩膀，“如果可以的話，趁著小鬼子晚上手忙腳亂的時候，立即轟炸第二個目標！”

羅雲衝點了點頭，立即就叫上一群參謀去忙碌了。

十分鍾後，戰損報告就出來了，隻損失了六架轟炸機，損失率降低到了1.87%，除了五架受了損傷，無法繼續執行轟炸任務的“狼鳩”之外，另外310架轟炸機全部都安然無損，而且狀態良好，可以立即執行下一輪轟炸。

談仁皓沒有任何地遲疑，立即就下令，在一點鍾之前做好下一輪轟炸的準備，轟炸機必須要在一點半出發！本來，談仁皓想把時間提前到十二點的，可勤務人員必須要先檢查轟炸機的狀態(特別是發動機的狀態)然後才能夠保證轟炸機安全起飛。另外，飛行員也需要休息的時間。

十二點四十五分，羅雲衝與郝東覺向飛行員做了第二次簡報。羅雲衝選擇的第二個目標是長崎。長崎也是九州島上人口最多的城市，而這次的轟炸仍然以市區為目標，所以選擇長崎能夠造成更多地破壞。

一點二十五分，蔣時寬駕駛的“頭雁”再次升空。當天晚上三點十五分，轟炸機群“光臨”長崎上空，投下了1800余噸炸彈，機群在五點1十分左右返回了濟州島上的機場，而第二輪轟炸僅僅隻損失了4架轟炸機，戰損率為1.29%。

談仁皓是在五點二十五分拿到了損失報告的時候這才去睡覺的。兩波轟炸，隻損失了十架轟炸機，而在此之前，幾乎一次轟炸就要損失這麽多的轟炸機。顯然，這個結果是很讓人滿意的，至於轟炸的效果，這還得等到偵察機在白天拍下了照片之後才能夠確定。談仁皓也沒有精力等下去了，二十天來，他首次睡了個安穩覺。

“仁皓，快起來，有消息了！”

談仁皓夢到自己在戰艦上，而且正遭受著風浪的考驗。等他被驚醒的時候，才發現是郝東覺在搖晃他，他連郝東覺進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有消息了，偵察機拍的照片才洗了出來……”

“現在幾點了?”

談仁皓摸了下額頭，覺得有點頭暈。

“十二點過了，快起床吧！”

郝東覺把談仁皓的衣服丟了過來。

“偵察機有報告了?”

談仁皓搖了搖頭，只能快速的穿上了衣服。

“對，照片洗出來了，羅雲衝正在帶著一幫參謀分析轟炸結果，他讓我過來叫你的！”

“好吧，我們馬上過去！”

走到門外，談仁皓把杜興叫了過來，“去搞點吃的，送到參謀部去，還有，幫我買幾包煙！”

剛走進參謀部，談仁皓就發現參謀軍官的神色都很好，羅雲衝更是興奮，他正在給那些忙碌了好幾個小時的參謀軍官散煙呢。

“仁皓，快過來看！”

見到談仁皓之後，羅雲衝立即朝他招手，“才出的結果，馬關有15平方公裡的市區被炸毀，另外，長崎有1平方公裡的市區被炸掉了。這次轟炸的效果比前幾次的都要好，而且損失率這麽低，完全在我們的意料之外！”

談仁皓接過了照片，看到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彈坑時就笑了起來，至少，這次的轟炸比以往都好得多了，他們總算找到了一條打擊敵人，而且能夠保護自己的可行的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