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的混亂和嘈雜在隨後的一段時間內平息了,似乎抓到了一個重要的逃犯,門禁搜查便被撤銷了去。
崴了腳的李師師被燕青攙扶著走進了這座歷史久遠的巨大城池,踏入城門那一刻,他們心裡還是感慨的,有許多回憶留在這裡了,如今回來,充斥著令人懷念又厭惡的氣息,但到底還是回來。
最初抱著女真圍城,李師師想要見自己孩子的念頭過來,此刻女真並未打破城池而退兵回去,一切忽然變得有些漫無目的在熟悉的街道上遊蕩起來。
不久,或許走累了,他們在一家食肆停留用飯。
“也不知陛下著了誰來照顧奕兒....也不知他長高了多少。”一身素淨衣裙的女子,聘婷婀娜,將少女與已婚婦人的嫵媚結合的完美無瑕,擔憂愁容間更加具有吸引力。
原本已準備離開的店家夥計又回轉過來,多望了一眼美人,便多嘴起來:“這位姑娘剛說陛下來著,這可是要慎言啊,你們大概是剛進城,如今陛下在幾天前就已經賓天了......”
明媚的光線灑在街道,人在光裡走著,之後便是一聲‘哐啷’脆響,素白嬌柔的手陡然一松,碗掉在地上摔的破碎濺開——
李師師的身影搖搖晃晃了一下,連忙扶住桌角。對面名為燕青的男子心裡陡然浮出複雜卻又高興的心情,面上不動神色看向店家夥計:“到底是怎麽回事,小哥倒是說全呐,你看我二人聽的一知半解,心裡恍惚著呢。”
“是是,有些怠慢客官了。”夥計道歉後又說:“聽說東廠那邊查出陛下乃是被人所害,隔了一天,真相就水落石出了,原來陛下呐!是被當今右相給害了,問題就出在蔡京這逆賊勾結靈夷山的道士用了毒藥冒充靈丹妙藥哄陛下吃呢。”
背向店口的女子端坐著沉默看著桌面,手中的筷子早已放下.......燕青岔開話題:“那現如今又是怎樣一個局面?哎,算了,大概小哥也是不清楚的。”
那夥計瞧眼女子,似乎有心表現,“多的俺就不清楚了,不過客官可別嫌俺賣弄口舌。”
“嗯,你說。”
“今日,皇宮裡啊,聽說新皇登基,是宮裡的奕皇子不過連一歲都未到呢,就把國家交給一個小娃娃手裡,真是不知怎想的。”店家夥計越說越來勁,將抹布搭在肩上,身子前傾繼續說:“還有前兩日啊,蔡相被抄家....”他‘哎喲’一聲,巴掌拍在桌面上,“整整幾百條人命呐,那是一刀刀的下去,聽圍在東廠門口不遠的那些街坊說啊,十多輛馬車來來回回拉了好幾次,那人頭堆得跟小山一樣高。”
夥計連說帶比劃的做了一些動作,“其中還有不少相府裡的丫鬟女子,倒是有些可惜了,其中小孩子也有不少,今日俺聽有些打尖的客官說啊,蔡賊那是被誅三族,遠在潭州的幾個親族都遭殃了,估計要死個千把人。”
店家夥計一連串的的語言裡拚湊出了許多內容,那邊原本端坐沉默的女子忽然在說話聲慢慢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師師——”
燕青喚了一聲,將飯錢放在桌上,連忙追了上去.........
皇宮。
祭天大禮已畢,卻有些烏煙瘴氣。
“啊啊....哇哇啊啊!!!”
武朝的小皇帝似乎受不了祭天表文這樣繁雜瑣長的禮節,進行到一半時,便是哭鬧不止,小小的身影在白寧的懷裡折騰一陣後,終於完了。
“咱家的小陛下呐,接下來還要接受文武大臣的朝拜呢,豈能墮了皇室威風呢。”白寧一身盛裝,牽著蹣跚行走的哭鬧人影,在眾宮中侍衛內宦的拱衛下朝紫宸殿過去。
“大總管,你看陛下還小,不如讓下面人備一副轎子抬過去吧。”曹震淳斜眼看了看哭鬧的趙奕,“走的這麽慢,奴婢怕耽誤了時辰,那些個大臣又要上折子了。”
白寧拽著手裡的小手,一步一步緩慢行走,“讓他們等著,要是跪的不耐煩,可以先走嘛,本督還是通情理的。”
話頓了頓,眼簾低垂,“這條路很長,但陛下必須要親自走完才行啊,連這點毅力都沒有,以後連皇位都坐穩的,你說是吧?”
“奴婢覺得......覺得是,督主說的有理。”
冰冷的過道上,曹震淳躬身在後面,雙手疊加在腹下,冷汗從他額頭滑落。白寧冷漠的表情未變,只是勾了勾嘴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過的不久,本督想要在這宮裡設兩個中樞,一者司禮監,二者禦馬監,你在宮裡待了那麽久,勞苦功高,去司禮監做一個執筆太監。”
身後老宦官疑惑的發出聲音,看向前面牽著小皇帝的身影,“執筆?督主還請明示,奴婢也有些不懂。”
“本督掌印,你執筆。”前面的腳步稍停了下,等趙弈腳步跟上的一瞬,白寧回頭望了對方一眼:“現在懂了嗎?”
隨後白寧將小皇帝的交過去。
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陡然綻放諂媚笑容,連連點頭牽過有些哭鬧的趙奕,“奴婢懂了....懂了。”
“嗯!”
白寧拍拍他肩膀,聲音不高,語氣平常:“事到如今,你我乃至東廠都沒有退路的,卡在中間只會讓我們死的更快,畢竟小皇帝會長大,會懂事,將來有些事情總會水落石出,那時就算我等為這國家流了多少血淚,都無濟於事。好了,你進去吧,這朝堂本督現在沒有理由進去,你是皇帝的隨行太監,是有資格的,有什麽風吹草動報於本督。”
“是!”接過小皇帝的太監躬了躬身,往前走了過去。
白寧立原地,身邊侍衛、內宦、儀仗一個個從他身旁越過,待到祭天的隊伍在前面宮道轉角消失後,白寧的目光望向宮簷外的天空,快近中午,明媚的陽光照在宮宇的琉璃瓦片上,五光十色映在眸子裡。
天上白雲在風裡走,鳥兒來去。
這樣的氣氛裡,白寧站了片刻,轉身離開。無論什麽人倒台,什麽人上台,真正讓他上心的並不多,如嶽飛,將來的嶽武穆,現如今被他丟到了武瑞軍裡從一個小兵當起。能不能如前世那般崛起,就已經不是他能預知的了。
蔡京倒台,家眷被滅,一切都急急躁躁,可他真要動手那麽做,金鑾殿上的兩個女人是可以阻止的,但是她們沒有,顯然皇帝的死,需要盡快平息,扶持新皇繼位,不能讓別的趙姓王登上那寶座。
一切都和利益有關,一切就那樣順理成章的急急躁躁的完成。白寧坐到紫宸殿後面的一處花園裡,曬起了太陽。
“主動權要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行,女人.....有時候比誰都毒。”
.....
紫宸殿。
眾文武三叩九拜後,算是為趙弈坐上那又高又大的皇座劃下了句號,趙婉坐在珠簾後望向起身歸位的隊列,浮出滿意的笑容。
.....
市井街道,遊魂般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漫無目的。
不久, 她陡然一軟,倒在了路上。後面,追趕的燕青衝上去,將她扶起,著急的朝附近的醫館跑去。
......
紫宸殿。
有數名文臣站列出來:“啟奏陛下、太后,微臣等有本要奏。”
“講!”
“東廠提督白寧濫用職權,蔡相謀害先帝之事尚有疑點,本該交由刑部調查會審,但不到一日就蓋棺定罪,此中大有蹊蹺,望太后明察。”
龍庭下方,曹震淳看了一眼對方,便是記下名字,垂下了臉。
......
“回復曹震淳,今日誰在朝堂說了什麽話的,名字都記下來,編幾個罪名明日弄進東廠去。”後院,白寧坐在木椅上,轉動手裡的茶杯,看向過來報訊的小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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