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暴雨時節,途經應天府的汴河漲水,衝破了河提,對沿岸造成不少的損失,災民擁堵在官道上,朝應天府過去,插著小旗的東廠緹騎不斷在災民當中穿梭傳達消息,以至天色暗下時,白寧才堪堪從人少的東門入了城裡。
由於大雨,街道上汙水四溢,帶有泥濘的腳印在地上隨處可見,車轅碾過一灘汙水時,從府衙回轉的青鱗皂衣番子下馬說了關於此次洪澇的救濟。
“從府衙坐堂記事那裡得知,暴雨來時,應天府知府陶永念便早早帶著人手去攔河壩了,城中主簿已讓人開了糧倉,在城外施粥救濟災民。”
“城中富人可有表示?”
“有!”那番子肯定的點點頭。
此時,白寧坐在一家茶肆裡,聽到手下人匯報的情況後,手指敲了敲桌子,“天災不可怕,死一些人也是必然的,就怕做父母官的沒有作為,寒了百姓的心…..”他說著話,語氣隨著心情而來,頗有些欣慰。
“這人也是個好官,從隊伍裡抽三百人過去幫忙吧,既然途經應天府,看見了,總歸要有表示。”
待那名番子去後,白寧等人去了府衙暫住,安排不下的人也都去了驛館住下,不過夜裡鄭彪、金九等幾名頭目還是過來府衙這邊,集中起來商量一些事,畢竟應天府這邊偶遇的洪災需要商量一個對策,還有京師過來的情報,也需要分析。
因為連續十來天的趕路,讓白寧有些精神無法集中……
“督主京城那邊…海千戶…”高斷年盯著手裡的情報,剛說一點,就另一道聲音打斷。
“…督主,後面的幾條消息和惜福夫人有關。”楊志看完手中的紙條,又翻了翻手上另外幾張,便抬起目光看向書桌後面坐著的身影。
白寧揉著額角,微閉著眼睛,“念。”
“……夫人和周侗的名聲已在河洛一帶有些響了,屬下等人便是裝作仰慕夫人大義刺東廠白寧的壯舉,跟隨左右,一切順利…..”
“….四月二十七,凌晨,路遇劫匪,我等出手殺散匪人,周侗和夫人並未起疑。”
“….四月三十,抵達河.南府衝平縣落腳,夫人名聲在當地引來不懷好意的傾慕者。次日,凌晨,夜鷹與猞猁摸進對方家裡處理掉了,請督主放心,旁人不會發覺此人死於暗殺。”
……
一張張紙條念完,幾乎是每隔一天的頻率在傳達過來,其中大多都是無用的,關於惜福平日的活動,吃過什麽、見過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若是有大事的話,白寧安排的幾名錦衣衛都會提前處理好。
“….五月初,周侗不知與當地地頭蛇發生了什麽矛盾,夫人上去幫忙,一棍打在那頭人的腦袋上…..後來我等送信去了官府,讓其出來調停,不了了之…..”
這已是最後一張關於惜福的境況,念完的一瞬,金九‘呯’的一聲拍在桌上,扯著嗓門兒:“督主,讓俺帶人過去把那幫地頭蛇乾掉算了。”
那最後一張紙條在白寧手裡看了又看,片刻,望向金九:“….去殺了別人滿門,這事到頭來還不是扣在周侗和惜福的頭上,這件事就算了….讓夫人玩夠吧….不過她居然主動拿棍棒打人,也是成長了不少。”
說到這裡,他心情似乎頗好,不由笑了一下。
那邊所有人則看到他們的提督大人居然望著火燭在微笑,那表情讓他們幾個面面相覷起來。
室內靜謐了一會兒,白寧回過神朝他們做了一個揮退的手勢,“好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繼續趕路,留下的人手,待洪災過後,再回京師報備。”
“是!”眾人憋著一口氣走出房間,除了曹少卿外,另外幾人便是裂嘴笑了出來,金九鼓著大眼,悄悄指了指亮著燭光的屋子,“你們看到沒有,剛剛督主好像犯相思病了…..”
“金九——”
屋內,白寧的聲音冷冷的傳出的一瞬,大漢立馬顫了下,趕緊逃似的跑開。眾人哄笑的片刻,原本準備一起走的高斷年拍了拍腦門,“你們先走,剛剛一條消息還沒說完,就被金九那廝給打斷。”
“什麽消息?”遠離眾人的曹少卿回過頭看向他。
“海千戶被人打了。”
“什麽?!”
……..
門再次關上,火燭下白寧看著那張被揉成團的紙條,皺起了眉頭,“…..海大福居然被一個女子給打了…..這倒是奇聞。”
“上面說那女子孤身一人闖了東廠,雖說最後被拿下,但海千戶的武功也不至於這麽弱吧?”高斷年和金九是最早與海大福有交結的,此時說來,語氣也有懷疑。
“那也不一定,海千戶常年坐鎮東廠中樞要位,很少動武,說不定武功已然退步了,再者…”楊志撚著胡須隨口說了自己的見解。
聽到他說海大福武功一般時,白寧搖了搖手,“海大福的武功高著呢,一手化骨綿掌,你們當中要是全吃下去,輕者內傷,重者骨骼盡碎,何況他還有本督交給他的大升仙手,那本天怒心法的副本他也有的,要說沒練咱家是不信。”
“不過,這紙上沒寫傷亡,也沒說殺了女子,隻說拿下,看來雙方都沒有出殺手的,既然都有克制,那一定是認識的人,明日一早出發,幾天后就能見到打了咱們海千戶的女子到底是誰了。”
白寧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才打發了眾人離開,不過多久,白寧也走了出來,卻是見到黑袍宦官立在簷下並未急著離去。
曹少卿見到那邊身影的袖口裡握緊了拳頭,輕聲道:“督主,可是在擔心夫人。”
身影稍稍有些失神,隨後,緊握的拳頭松開,長出了一口氣:“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金九他們與本督南來北往的,也不想讓他們緊張不已,此事就作罷吧,他在那邊有那幾名錦衣衛中的好手照看,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人。”曹少卿立著白龍劍在身後安慰的說了一句。
“其實,在本督最痛苦的時候遇到她,才是我的福氣。”
白寧輕輕動了動嘴唇,說出這話後,已是轉身進屋了,“少卿,你也早點去休息。”
“是。”
屋外,黑袍宦官的身影立了許久,才慢慢離開。
PS:二更。終於把過渡章節磨出來,預告明天的章節名:夜宿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