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沒亮,屋外雖然靜悄悄,但仍有了些許腳步聲,似乎在忙碌著。房內的床幃裡,一個人影輕輕坐起,然後下床,又看了看床上四仰八臥,睡相頗為難看的女子,冷峻的臉上勾一絲笑意,伸過手幫她理了理遮住臉的頭髮,女子迷糊的說了一聲‘相公’,又沉沉睡了過去。 打開房門,早有侍女托著魚龍袍等候多時,穿戴洗漱間,白慕秋叮囑二人,“夫人在災荒中受了大難,此時身體虧欠許多,讓她好生休息,吃食方面多讓廚子多注意一下。如她閑的無聊,可差府裡侍衛一起在城中走走。”
“是。”春蘭、冬梅低聲應著。
穿戴宮袍配飾,白慕秋跨出門,又道:“老爺子那裡,如果醒了,就先告訴夫人吧。”
說著,便來到外面,數個皂衣挎刀的太監已是恭候,不過卻是輕手輕腳的走動,深怕驚擾了房裡的人。
…..
五更天,西華門開,百官上朝點卯過後,天快蒙蒙發亮,卻是遲遲不見小黃門來喧上朝。同時數名緹騎卻悄悄從東城門離開,直徑朝著山東而去。
文德殿位於垂拱殿與紫宸殿之間,是武朝皇帝上朝下朝時停留休息或臨時召見個別臣子的宮殿。
天時點卯已過,卻未見上朝,原因是趙吉在此與一人停留了片刻,周圍侍衛隨即散開戒嚴。
“這….是在剿匪?”
趙吉看著厚厚一疊紙張,有些吃不消,那上面彎彎扭扭的字跡,看著也是眼疼,“小寧子有這心是不錯的,可這字跡也該練練了啊,朕禦書房裡恰好有一張昨夜寫的字體,待會兒朕著人送於府上,好生臨摹。”
“只是…..剿一股小小山匪何必勞師動眾呢。”趙吉又說道:“朕看啊,還是交給那些地方衙門剿滅就行了,無非就是一些草寇而已。”
白慕秋立側旁,猶如冰雕,此次過來他也猜的一半,畢竟趙吉並不知梁山坐大後,也是一方毒瘤,與其拖遝,不如早日鏟除為好,只是目前看來,皇帝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自己說的再多也是等於白說,反而適得其反。
就依現在而言,東廠的權利依舊來源於趙吉,如果擅自調動軍隊,顯然會讓對方心頭不爽。也罷,白慕秋心裡歎了一口氣,既然現在動不了,就先打幾顆釘子進去,來時還是用的上。
隨即一拱手,“還是陛下想的周全,微臣整日處理那些貪墨枉法之輩,已是昏頭昏腦,見著賊人就想上去殺他一通,讓陛下見笑了。”
“你啊….”趙吉似笑非笑虛指點點,“昨晚殺的那個狄長樹真是為難朕呢,今日早朝的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奏章彈劾你,私販兵器乃是重罪,以狄長樹的脾性,根本是沒有那個膽子的,幸好日夜早有消息傳於朕前,不然朕還以為你準備殺官造反呢。”
白慕秋連忙跪下,“官家,東廠乃是陛下手中利器,微臣私用確實不當,但那狄長樹包庇繡樓老鴇販賣人口,更何況內子……也被販賣其中…..微臣一怒之下,便做了這種事。”
“快起來。”趙吉將他扶起,笑道:“這些朕早已知曉,小寧子還是當初那般有情有義的人,一怒為紅顏,朕反而羨慕啊,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你這冊子裡的一些事,朕需要謹慎考慮,畢竟重編禁軍,連太祖都沒做過。”
他停頓一下,又道:“不過,組建東廠內部的事,由你全權負責,不必通報的。”
說罷,趙吉彈彈龍袍便起身而行,
走了幾步,回頭看,有些詫異:“小寧子,為何不走了?” 白慕秋拱手道:“回官家,微臣雖掌管東廠,但依舊是無品級的,上朝商議國家大事,並非微臣一介閹宦所能參與。”
“慪氣啊…….”
趙吉笑了笑,“朕說了幾句,這便心灰意冷了?”
白慕秋搖了搖頭,“這倒不是,微臣地位乃是陛下賜予,為官家分憂乃是本分,只是東廠事物壓在心頭,多有失慮的地方,若不去做,心裡總是恍惚。”
趙吉沉吟片刻,“那你去做吧,若想聽政也隨時可來。”
言罷,兩人便分開。
待趙吉一走,他心裡微沉。
若不是東廠消息傳遞都會交於皇帝一份兒,估計今日還是有些危險,亦或者有人在從中挑撥?畢竟以他對趙吉的了解,有些事,趙吉是很難明白過來的,性情遮不住情緒。白慕秋心裡細細數了幾人,蔡京、王黼應該不是,二人雖然也有可能,但要深夜入皇宮與趙吉說這番話,必然會被自己耳目所知曉。
那剩下的便是那赫連如心以及李彥了,只有他們倆,一個近身侍奉,一個床榻相迎,才能躲過眼線。
出了文德殿,忽然暗自一笑。“這樣也好,若事事都如此順利的去做成,那做起事來,且不是少了幾分樂趣,既然你們能吹枕邊風,那本督也未嘗不可,只是哪兒去找一個美人兒呢?”
思慮著,不知不覺走了一路,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到了禦馬監。
那曹少欽目前不是正在這裡當值嗎?隨即又招過隨行,上前的隨行,年齡頗小,乃是昨夜給海大富高密的小廝,宮名叫小晨子,是個油頭滑腦的機靈人兒,於是吩咐道:“你去太后那兒,找一個雨化田的太監,到禦馬監來見本督。”
小晨子應了一聲,利索的跑開了。
入了拱門,青磚石道上,一名宮人見到白慕秋過來,連忙跑進監舍,沒一會兒便有幾名宦官跟了出來,在地上拜道:“奴婢們不知總管駕臨。”
“免了。”
白慕秋仔細看當先一人,兩鬢、眉毛有些灰白,眼神犀利如鋒,一副不怒自威之相,彷如帶著藐空一切的傲氣。心下頓時了然,此人應該就是系統賜予身份的曹少欽,《新龍門客棧》裡的東廠提督。
從電影裡,白慕秋看的出此人物不僅心狠手辣,而且也是膽大妄為之輩,若是駕馭不好,恐怕危害還在那赫連如心之上。
要想惡人怕你,必須要比惡人更惡才行。
心裡想罷。
臨下俯視,沉聲道:“你便是曹少欽?”
“奴婢在。”
那人趴著向前小挪幾步,將頭抵在白慕秋的腳尖。頓時讓他心裡有些愕然,果然作為過提督的人,看來不僅僅功夫厲害那麽簡單,阿諛奉承,竭力巴結也是慣用的手段。
就這麽細微的做法,就已經白慕秋心裡舒坦了,更何況皇帝?
所以…..不能讓他見皇帝,殺了的話,又覺得可惜,還是帶在身邊為好。
“本督,聽聞你武功很厲害。”白慕秋言辭冷漠。
曹少欽道:“與總管大人相比,便是微末伎倆。”
“是不是微末伎倆,本督心裡自然清楚的。”白慕秋轉身離開,聲音傳到對方耳裡,“收拾你的東西,和本督離開,先做隨行,如果有本事,便到東廠做一名千戶吧。”
緩緩說完,袍擺離開。
曹少欽心中一喜,不做與表面,再拜:“恭送督主,少欽交接差事便來報道。”
待的出來,小晨子卻是早已恭候多時,只是他卻孤身一人,白慕秋眉頭微皺,還沒開口詢問,那小太監便說道:“啟稟督主,奴婢未見到雨化田本人,聽慈明宮姐妹說,陪太后去禦花園散步了。”
“而且…..而且….”小晨子欲言又止。
白慕秋盯著他,凝聲道:“而且什麽?”
“而且太后似乎非常喜歡……”
小晨子小聲道:“聽姐妹們講,那雨化田長的非常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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