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震他們都無法想象秦始皇當初站在這裡遠眺滄海是一種怎樣壯闊豪情的景象,但是由於這座沉浮於海中的怪山四面環海,直插海中。所以當他們趁著晨曦的微弱光亮舉目遠眺的時候,也還是深深的被這無雙的海景所震撼了。
臨海的山體石壁如削,崖下海濤翻騰,水流湍急。澎湃的海浪聲如同是一種扣人心弦的倒計時,讓秦震他們都開始緊張的拭目以待。等待著日出的那一刻,看海面上究竟會出現怎樣奇異的景象。
羽東站在絕壁崖邊,身姿卓然。那冷冽的海風張狂的吹亂了他的衣服、他的發。而他卻依舊面色淡然,定定的眺望著遠處的海平面,巋然不動。
或許周圍的大環境與往日略有些不同,但是他此刻那煢煢孑立於天地之間的決然姿態,倒是似曾相識。
大概,從認識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這樣的一種姿態吧。
天色,正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化。青藍之間的漸漸轉變,便又是一個日夜交替的開始。
當天邊最後一顆晨星淡隱於天青色的碧幕之中時,他們大家都明確的知道,日出就要開始了……
他們幾個人一起看日出的次數其實還真的是不少。風雨無阻的一路同行,必然是一起見過了無數次的日升月落。無論是沙漠中的、峽谷裡的、還是那神聖的雪山日出,他們都一同經歷過。唯獨,沒有海上日出。
在海上看日出和山裡是截然不同的。
在海上,位於海平面,海拔度幾乎為零。就算他們現在是站在懸崖邊,這也高不出海平面太多。所以當太陽一點點躍然海面的時候。就會感覺到那離太陽最近的距離。
而山上就不一樣了,位於海拔幾千米的雪山之上,雖然可以感受到那無比神聖的日照金山。但是那太陽是從山後出來的。與在海平線上看到第一縷陽光的感覺,自然是迥然有異的。
隨著天光轉變。幾個人立於崖邊,俯瞰著大海的萬裡澄波,等待著日出的那一刻。
聯想起這一/夜所破解、聽聽聞的那些亦真亦幻的迷人神話,更是讓人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了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終於,遠處的天邊露出了一片淡淡的霞紅。一輪巨大的紅日,緩緩的破海而出,露於海平面上。那景象,實在是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而且他們此刻激動的並不單單是因為海上日出的壯觀景象。更因為在日出的那一刻,他們都赫然發現遠處的海平面上似乎是此起彼伏的冒出了一片山!
如同是海市蜃樓一般,那隱約的景象就在天海之間,日出的影照之下!
老顧這時甩了甩頭,無比迷茫的問了一句:“那他姥姥的是真山嗎……?虛虛忽忽的,看不清楚啊……”一邊說著,老顧還一邊努力的眯起了眼睛。
對於他說的這一點,確實是比較怪異。日出海上的霞光萬丈正在一點點迸發,天空如璧,萬裡無雲。可是一旦他們將視線朝那座山看去。馬上就會覺得影影綽綽、薄霧迷離。
這可真是應了古人對那海上三神山的描述: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就是不知道……那上面會不會也“綽約多仙子”呢……
秦震出神的看著遠方,低聲對老顧說道:“兄弟……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上吧,幸福就在那裡……”
老顧一聽便不客氣的啐道:“少他娘的拖我下水,蠱惑人心!顧爺我現在已經告別單身了,你說你一個光棍青年,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叫囂在水一方的話題??”
秦震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也確實是怪自己,忘記了老顧現在的感情狀況。原來總是可以在這方面拿他開心一下,可現在自從有了蘭晴之後,這個貨就變的無比得瑟……
說笑間。時間又過去了一點點,那絕美壯麗的日出過程。在他們幾個人的眼裡,簡直就是度秒如年。因為他們現在無心看風景。一心都迫切的想要了解那片神秘的山……
漸漸的,當太陽已經完整躍然海平線之上的時候,他們也開始能逐漸看清那“碣石”的真容了。
隻那無比真實的一眼,就已然能夠斷定,這碣石絕對是山與海、石與風、在碧海長空下歷經了無比奇異的磨礪與塑造,才在滄桑歲月之後,詭秘的漂浮於渤海之中。
“有巨石如甬道,連綿數十裡……”這原本不太可能的景象,此刻卻是如此清晰真實的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那片山石並不平整,直立的峭壁巨石直插海面,最高可達幾十米。上面好像還有一些建築,只是距離太遠還看不真切。但是這傳說中的碣石就這樣光天化日的出現在了渤海中,還是令人不禁覺得有些驚奇、有些詭異。
巨大的石柱井然有序的連綿排開,就好像是一條人工築成的海上堤道,氣勢磅礴。他們大家都深刻的領會到了,當年秦始皇站在這裡看見那片甬道的時候,是怎樣震驚的一種感受。又是為何會那樣堅定的相信,那裡一定會有長生不死的神仙……
看來,現在呈現在他們眼前的那片山,才是真正的碣石。那些鋪成了甬道的巨石,就那樣千百年佇立於茫茫的大海之中,任憑海浪和時光恣意雕刻。
那些巨大的石柱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卻排列有序,渾然形成了一道大海中的階梯。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不禁看著那片海中石階出了神。
無情的海浪肆無忌憚的拍打著突兀的岩石,飛卷著的白色泡沫轉瞬即逝,濕漉漉的深褐色岩石間,散發著穿越了千年的遠古氣息。
獵獵風聲貫穿岩石,大浪淘沙淘盡古今多少興衰喜悲。
秦震有些木然的轉過頭,看向羽東,輕聲的開口問道:“那裡,就是碣石了吧……”
“嗯……”
“咱們……”
還沒等秦震說完,老顧就急躁的接道:“你他娘的這麽輕聲細語的,什麽時候能問完??我現在就想知道,咱們怎麽過去!!”說著,老顧還特意指了指那艘正停在山上的遊艇……
薑旗這時候忽然看著遠處的碣石山,悠悠的歎了一句:“如果說沒有這片碣石,是不是當初秦始皇就不會東巡求仙了呢?那是不是之後的歷史軌跡也都全部會被改寫呢……”
墨裳聽後淡淡的笑了一下接道:“人間世事皆有因,豈乾他物?有沒有這片海中山,也改變不了注定的歷史結局。”
墨裳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隨手抓了一把石頭。
秦震一看,當下會意道:“怎麽著,登上那碣石之前,咱們也佔一卦?算算會不會也在那裡遇到個安期生??”
墨裳將石子攥在手裡,並沒回答。倒是老顧在一旁笑道:“秦震,你可拉到吧!就你那命,還想見什麽安徒生……”
“是安期生……”秦震無奈的忍著憤怒低聲糾正道。
“啊……你不要老是在意這些細節……一個字兒而已,那麽較真兒幹什麽!”老顧還挺有理的反駁著。
秦震終於忍無可忍的怒道:“那是細節的問題嗎?就一個字,就他/媽連國籍人種都被你給變了!安徒生是丹麥的!是寫童話故事的!安期生是咱中國的,是個……就算老神仙吧……”說到最後,秦震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定位那個傳說中的老神仙。
老顧認真的聽完了秦震的說教,然後一抱肩膀一歪頭,吊兒郎當的反問道:“老神仙?專給秦始皇講故事的?而且還都是那美好的神話故事?誒你難道就不覺得,這兩個老安的所作所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嗎?”
“……”秦震無語的看著老顧。
而老顧緊了緊自己的衣服腰帶,然後笑道:“他們說的都是不著邊際的虛幻故事,唯一的不同就是安徒生標明了本故事純屬虛構,而那安老頭兒沒標明。所以秦始皇相信了,所以就有後面的事了。不過顧爺我現在真的一點兒都不計較他們說過什麽故事,我隻想趕緊把我那船弄到海裡去!那山上有沒有神仙, 有沒有趕山鞭,到了不就知道了麽?”
這是老顧一向的思維模式,秦震總是說他心大的能漏風,其實一點兒都不為過。他只會考慮眼前最近的問題,深謀遠慮對他來說就是浪費時間。
這一次,大家倒是都比較讚同老顧的想法。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船先弄到海裡,不然的話,他們就只能瞪眼看著碣石,永遠也到不了。
幾個人離開峭壁邊緣,都默契的看了一眼那恢弘霸氣的銘文石刻,然後便開始沿著來時路,朝山下走去。
秦震在離開之前,也不由自主的又看了看那威儀千古的銘文碑,又眺望了一眼遠處那片神異迷離的碣石。在這樣磅礴壯觀的景象面前,在千古一帝那字裡行間的威儀之下,沒有人會不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悲壯和蒼涼。
秦皇嬴政,他注定是一位活著是傳奇,死了是傳說的君王。
不管他有過多少暴政之行,此刻秦震他們大家在這禹所積石山上所看到、所了解的一切,都令他足以配得上始皇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