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顧這種極其義氣的人來講,兄弟反目、手足相殘這種事情無疑是他最接受不了的。所以此刻他兩眼通紅,情緒十分悲憤。那模樣就好像是他和人家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但其實只有秦震知道,他那是在替羽東憤恨,也是在為羽東報不公。
聽完了老顧這番義憤填膺的話語,夜北出乎意料的顯得很平靜。他只是抬起眼,從容的說道:“時過境遷、人心轉移,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秦震一聽,夜北的這種心態和覺悟還真是和羽東如出一轍。他們都仿佛是看破了這世間一切的樣子,不再為‘我執’而煩惱燥亂。/寵/辱不驚、淡定從容,就好像羽東那樣,從來就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失去理性。
不像是老顧……動不動就被衝動衝昏了頭腦。想遇到他狼的時候,很難。
這不,老顧明顯對夜北的這個答案不滿意。此時他看著夜北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質疑夜北本身就在偏袒傅天磊。不過這一刻他應該已經算是很狼的了。既是看在羽東的面子上不願意傷了和氣,也是太清楚自己根本就打不過人家。要不然的話,估計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夜北也看出了老顧的心思,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用這麽看著我,就算是羽東,他也一樣可以理解。傅天磊是我們之中最小的,也是最爭強好勝的。而羽東性情清冷。好像對一切看的都很淡,可偏偏他又是那麽的優秀。自然,這兩個人就成了類似瑜亮的關系。我只知道天磊經常會暗暗的和羽東比較功績,卻從沒想過他會有這麽一天。”
看得出來,雖然夜北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他的心裡也很難受。畢竟是情同手足的兄弟,誰也不願意看見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秦震這時接道:“你也說了,人都是會變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的?羽東為人淡泊,富貴名利他不會看在眼裡的。從這一點來說。他和傅天磊並發生不了什麽矛盾和衝突。要說他只是為了爭強好勝。不免有些牽強。如果是為了權勢的話,那他現在的地位還不夠高麽?”秦震是真的很不理解,所以他把自己的觀點說給了夜北。
夜北沉了片刻回道:“在我們還小的時候,都曾經渴望過能改變自己那特殊的命運。如果有選擇。誰不願意像個正常人、普通人一樣的活著?是師傅的教誨。讓我們逐漸懂得了責任和大義。我們接受宿命。挑起重責,並且開始相信了,我們本就是為此而生。只有這樣。才能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扛起來那沉重的命運。可是在當初年幼的時候,如果有一個能轉變宿命的機會擺在我們眼前的話,別說是傅天磊,我想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會為之動搖的。”“你說的機會……是指香格裡拉之眼?”秦震揣測著問道。
“天磊本來就將羽東視作了畢生競爭的對手,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樣才能超越他。當他得知了羽東有可能身在香格裡拉之後,在他的眼裡,這就變成了他們之間又在共同競爭著同一件事。而且香格裡拉的力量你們也已經知道了,那是唯一能扭轉天意、改變命運的方法。正是這些種種原因,才讓你們見到了現在的傅天磊。”夜北很客觀的講著。
不知道為什麽,秦震聽後竟然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奈和悲哀。他揉了揉太陽穴,無可奈何的說道:“羽東他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傅天磊爭些什麽!他消失在梅裡雪山是劫難,不是幸運!就算他真的有可能身在香格裡拉,那也不是他自願的啊!如果你清楚這其中前因後果的話,那你就應該知道,羽東是為什麽會去的梅裡雪山?這其中百轉千折的有好多原因,並不是傅天磊想象的那個樣子!”…
說到最後,秦震也有些激動。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為一段兄弟情感到惋惜,還是他只是單純的害怕自己保護不了羽東而已。師出同門,秦震現在是真的不敢肯定傅天磊就一定傷害不了羽東了。所以此刻他才會激動的說出這番近乎是在解釋的話。
夜北表示很理解的點了點頭,但是卻也很現實的說道:“他心裡究竟是怎麽認為的,都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他現在的目標不僅僅是為了超越羽東了。當他的目標完全變成了要爭奪香格裡拉力量的時候,這段兄弟情,就注定走到頭了。任何能夠威脅到國運安危的人,對我們來說都是殺無赦。即使是傅天磊,也不會例外。”夜北冷靜堅決的樣子,雖然看似有些無情,但是卻真的很像是一位審判者。
老顧聽夜北這麽說,馬上就高興了,連忙追問道:“這麽說來,北哥你是一定會鐵面無私的將他馬上法辦了?”
“他還沒做出那種事。”夜北十分理性的說。
老顧一聽就怒了,一指夜北說道:“他都快喪盡天良了!你竟然還說他沒做那種事?你這明顯就是在袒護他啊!”
“老顧!”秦震在一旁喝道:“你給我狼點兒!夜北他說的沒有錯,傅天磊確實沒做出過任何傷害國家的事情。他甚至都沒有做過實際性傷害羽東的事情。一切都只是我們說出來的,他針對過也只有咱們三個人而已。你能說他有罪?”
老顧呆呆的看著秦震,臉色就跟爛了的青蘿卜似的。隔著香灰油彩都能看得出來慘綠慘綠的。
夜北很欣賞的對秦震點了點頭,似乎是很高興他能有這樣的冷靜和狼。
可是為了防止夜北會對傅天磊這個最小的兄弟有所偏袒,秦震還是換了個方式問了句:“在中尼邊界的時候,我曾經見過傅天磊。我記得他曾說過,這個世上除了羽東和俊天,他不屑跟任何人動手。我想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說。”
秦震的意思很明顯,他想知道,傅天磊之所以沒提到夜北,是因為他真的不屑和夜北動手,還是說他很有把握夜北永遠不會對他動手。
夜北看著秦震笑了笑說道:“你還是在懷疑我有心保護或偏袒天磊。他們在我的眼裡都是兄弟,我不會刻意的偏袒任何一方。而且他知道,十年之內我不能離開喜馬拉雅山。這樣就不存在他會和我交手的機會。”
“十年?”秦震很疑惑的看了夜北一眼問道:“為什麽?”
夜北簡短的答道:“一個任務。”
老顧在旁邊聽的直著急,推搡了秦震一把,似乎是在責怪他淨問些沒有用的問題。之後他便很直接的開口對夜北問道:“可現在問題是東少和香格裡拉的這件事就是在你的地盤上啊!而且還是你的活動范圍之內!這……“
沒等老顧說完,夜北就淡淡的接道:“所以我來了。”
一句話噎的老顧也沒了話,呆呆的看著夜北也不知道還能再找出什麽可質疑的地方了。
秦震這時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問道:“你知道虛雲大師現在怎麽樣了嗎?當初在梅裡雪山,是他暗中放走了我們。可是老人執意不肯走,我很擔心傅天磊他會……”
“他還不敢做那種欺師滅祖的事。老爺子一切都好,只是在為那些注定的劫難和命運所憂心。”夜北回道。
老顧撇了撇嘴,小聲的嘟囔道:“就那樣狼子野心的人,欺師滅祖算的了什麽?還能有他乾不出來的事兒?”
秦震直接無視了老顧的嘀咕,坦然的對夜北說道:“平安就好。對虛雲大師的這件事,我一直都良心難安。總覺得把一位老人獨自扔在那裡實在是愧對良知。現在想來,老人家是很清楚傅天磊的。難怪他曾告訴我們,傅天磊和羽東的淵源極深。今天得知了這一切之後,以往不理解的,現在也全都明白了。”
看著秦震釋然的目光,夜北便也繞回了主題開口說道:“你們該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經告訴你們了。現在,對我幫你們尋找佛骨的事情,不需要再有任何質疑了吧?不少字如果你們還是持著疑神疑鬼的態度,那我也愛莫能助了。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想做些什麽,大可以不必廢那麽多話。羽東現在還吉凶難料,該怎麽選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老顧和薑旗同時把目光投向了秦震,他們在等著他做決定。如果這一步出了差錯,就永遠沒有再重來的機會了。
秦震深深的注視著夜北那雙燦若寒星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裡能給自己找到一些敢下決心的肯定。當他看到夜北的眼中那似曾相識的清冷和淡然時,他頓時覺得釋然了。那就好像是羽東給了他肯定和信心一樣。
秦震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對著夜北笑道:“北哥,那就從濕婆和八仇凶神開始吧!”
薑旗和老顧見秦震決定了,就也看向了夜北。
夜北微微一笑,對秦震說道:“你會感激自己今天做了正確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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