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東說如果他們要想知道魔君的故事,首先還是得先弄清楚滇密阿吒力教。 滇密。顧名思義,就是雲南的密宗。其實密教早在細奴羅時代就已經進入了洱海地區,可是那個時候巫教大盛,還沒有密教發揮的余地。就這樣經過了二百年,在豐佑、世隆時期才使得密宗佛教獨放異彩,領盡數百年風/騷。這個過程,在中國的宗教史上是一個十分重要的階段。
阿吒力教即滇密,是南詔國的國教。它原本是作為以巍山為中心的南詔民族的地方佛教,可是當南詔統一了雲南之後,滇密就一躍成為了雲南佛教。這絕對是一個偉大的歷史轉變。從此,阿吒力教以一個新的佛教分支,崛起於南中地區,歷經千年而不衰,給雲南的歷史、文化、藝術等,都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滇密與藏密本是同根同源,具有著最古老的血緣關系。都是奉觀音為開國神,並擁有著一個同樣龐大的曼茶羅神系。
在南詔初期,密教的大日如來中心還尚未形成。而地位最高的、供奉最廣的、擁有寺廟最多的,就是觀音、大黑天神、毗沙門,這就是所謂的滇密三大神。
其中,吐蕃道傳來的是東天竺的觀音,典型法相為阿嵯耶觀音;天竺道傳來了大黑天神,本是印度婆羅門教濕婆的一個變身;西域道經吐蕃傳來了毗沙門,也就是佛教四大天王中的多聞天。
而據羽東分析,魔君所信奉的主神,一定是大黑天摩訶迦羅。因為大黑天神是密宗之中極為重要的護法神,也是專治疾病的醫神。而且魔君雖然看似妖邪,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也有保佑一方子民的功德。這與大理神話中舍身為民的大黑天神多少有些相同之處。
滇密三大神在南詔都是身兼兩職,既是佛神,又是本主。除此三大神之外,在南詔備受崇拜的還有佛母、虛空藏、除蓋藏、地藏以及明王、迦樓羅等等。
說到這迦樓羅,秦震他們自然不會不熟悉!那就是在大漠鬼國中的大鵬金翅鳥。那一場生死之戰,讓他們至今都仍然銘記於心。沒想到,到了滇西之後,他們竟然再次聽到了大鵬金翅鳥的名字。只不過,那鳥卻從鬼國魔物,一下子變成了萬人信奉的神明。
不知道老顧會不會一聽到這名字,就有大喊著‘走你’然後狂掄包袱的衝動。想當初他和那‘禿頂燒雞’之間的那場大戰,真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
自從他們進入了雲南以來,羽東曾無數次的說起巫術的悠遠與深邃。這讓秦震他們終於正確的認識到了原來中醫、氣功等等,在上古時期皆為巫。
現在,他們又明白了一點,原來密教的實質就是巫化的佛教。或者說是佛化了的巫教。想來,這位百鬼魔君當之無愧的成為了這個世上最後一位真正的大巫了。
佛教與苯教相結合而產生了藏密;佛教與本主教相結合產生了滇密。
滇密與藏密是中國密宗的兩大淵藪。當初在大漠鬼國的地下浮屠中,羽東解開機關的佛像手印,就全部都是密宗手印。記得那時羽東對此還頗感詫異,現在想來,這絕對可以說是它們之間的一大重要的關聯。
只不過,論地區說起的話,藏密所影響的主要是北方民族。凡薩滿教、苯教流行的地區必有藏密神蹤;而滇密影響的則是南方長江流域,凡本主教、道教流行的地域,必有滇密神跡。
但是歸根結底,薩滿教也好、苯教、本主教、道教也好,究其源,全部都是巫教。
巫教自《山海經》上古洪荒時期就已經存在了,如知名的大巫女醜、靈山十巫等等。所以只有巫教,才是中國最原始的宗教。 在了解了‘巫’的博大精深、源遠流長之後,秦震覺得他們對魔君的觀點不得不重新定位了。他們或許應該相信,秦皇漢武耗費一生想要追尋的長生之法,可能並不是空穴來風的。
雖然現在還不能太確定魔君的年齡,但是綜合目前所有的情況來看,說他剛剛才到而立之年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這樣一來,他那俊美無雙的不朽容顏,就很說明一些問題了。
難不成,魔君他還真的練成了長生之法嗎?
這時,羽東就好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歷史故事一樣,淡若清風的繼續說道:“傳說是觀音點化了南詔開國君王,所以南詔素有觀音建國,攝授七師的說法。
段道超、張子辰、羅邏奇、楊法律、董獎匹、蒙閣皮、李畔富,這就是南詔的七位國師。現在很難說魔君究竟是哪一位國師的哪一輩後人,但是很明顯他比這南詔七師要更成功的多!這麽說或許有些駭人聽聞,但是不管他找到的是什麽辦法,都絕對是練就出了不朽之身。
只是我們沒有辦法親自驗證了,不然的話,再過五十年,如果還能再到這裡,估計魔君他還會是今天的這個樣子……所以,魔君已成半人半魔,我覺得是真的……”
秦震第一次見到羽東用這種語氣說話。無法形容,很怪的一種態度。他不明白羽東到底是拿什麽斷定的魔君真的是不老之身。但還是那句話,既然羽東說了,就一定會有他的道理。
這時顧傑一擺手說道:“誒,你們也別想那麽多了。魔君是個小年青兒也好,是個老妖怪也好,我看咱們也研究不出來什麽了。既然東少說他的巫術有這麽厲害,就算他真的是個老妖怪,只要能幫咱們解除了詛咒,那也是個好妖怪。
不過東少,這老妖怪剛剛為什麽說才只有五成的勝算?那照他這麽說的話,被他施法解咒的人豈不是有一半會死的可能性啊?”
說到這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羽東。因為老顧無心之言的一句話,卻正好說到了他們即將要面對的重要爭執。
不用說,羽東是鐵定了會選擇由他自己去為大家當小白鼠。而老顧和薑旗,仗著自己身板硬朗、一腔熱血肯定也希望由他們擔起這個擔子。
至於秦震,他雖然說既沒有羽東的天賦神通,又沒有薑旗和顧傑那彪悍的身板兒。但是他卻覺得自己才最適合去完成這個任務。
對於他們這四個人來說,秦震就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一個人。一個平凡的人,或許有不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成績,但是卻能有一種可以為朋友挺身而出的勇氣!正是這份不懼生死的勇氣,對於一個平凡人來說,才顯得更為難能可貴。
更何況,解咒只需要魔君,並不需要他們自己還做什麽。雖然魔君之前說過那種過程可能會痛苦萬分,但是秦震仍然覺得沒有什麽是不能承受的。所以說,這個不需要‘技術’只需要勇氣的任務,不是最適合由他來完成嗎?
稍稍醞釀了一下情緒,秦震準備跟這哥仨據理力爭一下,堅決的表明自己的決心!可是這會兒秦震才剛要說話,羽東卻略顯疲憊的一擺手,看著秦震說道:“關於這件事,你什麽都不要說了。別爭,也沒有爭的意義。我是不可能會讓你去的。”
“為什麽?!”秦震站了起來大吼道。
而羽東卻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說道:“不為什麽。”
“你……!”秦震指著羽東,氣的直哆嗦,語言表達能力瞬間變成了負數。
而羽東卻斜睨著秦震,那表情在秦震看來完全就是在表達兩個字---“怎樣”?
秦震一邊指著羽東,一邊氣急的罵道:“夏、羽、東!你他/媽當小爺我願意管你怎麽著?你身上有多少傷,你自己心裡沒數嗎?就你現在的這個德行,再折騰折騰就可以直接歸西了!!你是不是想留在這兒啊?你就非得在這雲南壯烈了才算行是不是?”
羽東看秦震那激動的架勢,隨手扯開了自己的衣袖,指著上面已經愈合的傷口說道:“秦震,我剛才已經跟你說了,魔君一定是信奉大黑天為主神的。你看這快速愈合的傷口,就是證據。所以,在這之前受的傷都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你不用擔心。”
“那……那也不是所有遭罪的活兒都非得是你乾啊!”秦震看著羽東的傷,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因為現在看起來,確實沒有那種血肉外翻的傷口了,愈合的神奇程度甚至隻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紅痕。
羽東示意秦震坐下聽他慢慢說。
秦震堵著氣坐下了之後,這才聽羽東對他們大家解釋道:“你們剛剛也聽到了,魔君所說的祝由術,對吧?
‘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祝由的概念太廣泛了,這其中包括了禁法、咒法、祝法、符法等等。
唐代宮中曾有設立咒禁科,元明的太醫院明確的設立了十三科,這祝由,就是第十三科。
若是說一般的祝由術,大概無非就是比中醫多了更深邃的巫化成分。可是魔君所施的祝由術,卻一定是包羅萬象、集一切巫法之大成的。他以邪克邪、以鬼壓咒,這不是一般人能經受的住。”
“那……那到底會發生什麽?”秦震著急的追問著。
羽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說:“九龍詛咒的根基太深遠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連魔君都無法真正的破解。魔君所施的咒法,應該是合各種術法為一體的強咒。巫力不夠,作用則不達。我雖然不知道魔君他具體會做些什麽,但是我卻能大致的想到結果是什麽。”
“啊?!那結果到底會是什麽?!”秦震和老顧幾乎異口同聲的焦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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