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敖奇人還在熱浪之中,渴望著涼爽秋風的到來時,蒙提塔草原上,已經是一片深秋景象。 那座在雨季之中擴大了無數倍的格蘭特湖,此刻已經縮小了許多,那些原本是河灘的地方,現在長滿了茂盛的青草。
在秋風吹拂之下,草叢之中隱隱約約顯露出點點淺黃,那是野麥所結成的穗子。
而那些牛羊,則盡情地享用著甘甜的青草,對於它們來說,這是大地母親的乳汁。
和往年不同的是,格蘭特城並沒有因為雨水充沛的春夏季節的過去,而令那些原本聚集在附近的部族們漸漸散去。
那圍攏在格蘭特城邊的、又寬又深的護城河,顯然成為了另外一座格蘭特湖。
雨季儲存起來的豐厚雨水,令那些原本逐水草而居、如同候鳥般依季節遷徙的部族,停留了下來。
甚至還不停的有部族從草原的深處,千裡迢迢遷徙而來,他們已經將定居在格蘭特城周圍,當成是繁榮昌盛的象征。
那數百座要塞之中,早已經住滿了遠來的部族。
而那些沒有那麽幸運的後來者,只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建造那屬於他們的家園。
這令格蘭特城周圍,樹立起一座又一座的要塞。
對於這件事情,無論是恩萊科還是希茜莉亞,都始料未及。
不過他們對這一切卻感到欣喜,因為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蒙提塔王國已經沒有多少財富。
而那些要塞,顯然已經證明了其存在的價值。
剛剛過去的那場戰役,是蒙提塔王國有史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沒有讓敵人圍困住格蘭特城。
這幾乎全都是那幾座要塞的功勞。
如何用無數要塞,令草原人心目中最為神聖的格蘭特城變得固若金湯,這是希茜莉亞最為關心的一件事情。
只可惜乾涸的國庫,令她難以騰出多余的金錢,來令格蘭特四周布滿要塞。
而現在,那些從遠處遷徙而來的部族,主動為她分擔了這一切,自然令她感到欣喜異常。
她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是派出幾個熟練的工匠去指導那些部族,讓他們所建造的要塞擁有足夠的堅固防禦。
並且等到快要完工的時候,派幾個魔法師前往那裡,將要塞最外層的泥土,變得堅固如同岩石一般就可以了。
這花費不了多少代價,卻能夠輕而易舉地解決一大堆事情……
不過和那些密密麻麻布設在格蘭特周圍的要塞比起來,更令她感到欣喜的,無疑便是越來越強盛起來的蒙提塔草原。
那源源不斷匯聚到格蘭特周圍的部族,令原本分散的力量凝聚到了一起。
連希茜莉亞自己都沒有想到,蒙提塔草原居然擁有如此眾多的部族。
唯一遺憾的,便是這些部族之中的大部分都十分弱小。
不過她確信,只要有十年平安寧靜的歲月,這些弱小的部族,全都會變得繁盛而又強大起來。
當初那些來到格蘭特城、並且得以定居下來的部族,無不證明了這一點。
希茜莉亞非常清楚,蒙提塔人擁有著能夠比擬草原群狼的適應能力和生育能力,只要輕輕地閉起眼睛,想像著蒙提塔草原部族繁盛,人口眾多,牛羊成群的景象,希茜莉亞便感到無比欣慰,和發自內心的喜悅。
同樣令她感到喜悅的,還有那越來越多的、在空中緩緩滑行的飛舟。
這些飛舟變得越來越大,而且速度也越來越快。
雖然沒有那麽多魔法師,而且極度厭惡火的蒙提塔人,也很難建立起一支強大的魔法兵團。
不過,那數千艘飛舟,以及每一艘飛舟之上布設的威力強勁重弩,都足以令任何強敵,對蒙提塔草原不敢抱有僥幸之心。
希茜莉亞幾乎有絕對的信心,能夠給予任何藐視蒙提塔草原的敵人,來自空中的致命打擊。
身為魔法師的她,自然最為清楚,這些飛舟所具有的意義。
能夠飛翔在空中,施展威力強大的魔法,原本就是自古以來,魔法師們的夢想。
不過,風系魔法之中,威力最為強大的那幾個魔法,諸如“颶風術”、“塵暴籠罩”、“閃電風暴”等等,全都需要超乎想像的巨大魔力,能夠一邊飛翔,一邊施展這些魔法的魔法師,恐怕已經差不多接近大魔導士境界了。
只有火系魔法之中,擁有著大量花費魔力不多,卻擁有著破壞力驚人,極為實用的魔法。
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顯然更加困難,除非像克麗絲那樣瘋狂的家夥,用手術的方法,將自己的精神力分割開來,不然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而現在,那滑行在空中的飛舟,完美無缺地實現了歷代魔法師們的夢想。
更何況,駕駛那些飛舟的,並不是真正的魔法師。
大多數人幾乎都能夠做到這一點,唯一的差別,僅僅只是令飛舟前進的速度快慢有些不同而已。
如果說,兩個世紀以來,卡敖奇王國憑藉著號稱最強神聖騎士團,傲視群雄的話,那麽這些飛翔在空中,以致命的炸雷為武器的戰艦,無疑便是下一個時代最為強大的兵團。
唯一令希茜莉亞感到有些擔憂的,便是卡敖奇王國從那幾艘偷竊去的飛舟之中,同樣也掌握了建造飛舟的技巧。
值得慶幸的是,卡敖奇人無法制造出那種神秘的核晶,他們只能夠用真正的魔法師,來令飛舟翱翔在天空之中。
而魔法師的數量畢竟有限,以卡敖奇王國如此豐富發達的資源,如此雄厚的財富,也僅僅只能夠擁有幾百艘飛舟。
之所以這樣,正是因為魔法師的數量,永遠是無法繞過的瓶頸。
希茜莉亞始終不知道,以蒙提塔王國現有的這些小得多的飛舟,是否能夠成為卡敖奇王國那些大得多的強大戰艦的對手。
不過暗自猜想,以蒙提塔王國現有的數千艘飛舟,應該能夠以數量的優勢,在戰鬥之中佔據上風。
真正令她感到煩惱的,反倒是那些乘坐在飛舟之上的魔法兵團。
爆炎的射程,顯然遠在弩弓之上。
在剛剛結束的那場戰役之中,已經證明,這短短的射程上的差距,要無數蒙提塔人用生命和鮮血來換取。
在那短短的數百米距離,幾乎布滿了英勇的士兵們留下的鮮血。
萬一,在空中重現這無比殘酷的一幕,希茜莉亞十分懷疑,蒙提塔王國是否仍舊能夠承受得起,如此巨大的損失。
畢竟用數量去換取最終的勝利,並不意味著用犧牲去換取敵人的性命。
剛剛經歷過一場殘酷無比的戰爭,希茜莉亞絕對不希望蒙提塔草原的子民,再一次喪生在戰場之上,絕對不希望,死亡再一次降臨在那些部族之中。
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每一個人對於蒙提塔草原是多麽重要。
希茜莉亞將手裡的那枚晶片往旁邊一扔,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顯然打算將這個天大的難題,扔給那些天生喜歡解決難題的家夥們去思索。
雲中之城仍舊像以往那樣喧鬧。
曾經發生的那場災難,仿佛已經從人們的腦子裡面淡忘了一般,蒙提塔人是隻注重今天和未來的民族,他們對於以往的悲傷和苦難,並不願意經常記憶在心頭。
不過此刻的喧鬧,又和以往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雖然蒙提塔草原的子民並不擅長把握政治和局勢,不過他們仍舊清楚地感覺到,戰爭並沒有徹底離開草原而去。
那場令幾十位少年在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時刻死去的爆炸,以及飛舟被卡敖奇人偷走的事件,無不在告誡著蒙提塔人,他們仍舊處於戰爭陰影的籠罩之下。
而更令他們感到恐慌的,無疑便是那道從所未有的法令的頒布。
所有的傳統仿佛都在一瞬之間,被更為強大的約束所取代。
那些嚷嚷著要迎娶赫赫有名的索菲恩小禁咒法師的遺孀的人們,最終被放逐到了草原深處,受到波及的有將近二十個部族。
所有這一切,都無不令蒙提塔人感到那無所不在的戰爭陰影。
而那從來沒有撤銷過的前營,更是令眾人明白,戰爭就在他們的身邊。
一路上到處都是匆匆忙忙的行人。
喧鬧的集市,給蒙提塔草原帶來最大利益的織造絲綢織機,已經停止了轉動。
那些用來燒製精美瓷器的磚窯,也已經熄滅了爐火。
被蒙提塔人當成是最寶貴財富的牛羊,一批一批地被送去屠宰。
所有的肉絲毫都不敢浪費,全都被醃製和風乾起來。
格蘭特城到處能夠聽到打鐵的聲音,那鐵錘敲擊鐵砧的叮當聲晝夜不停。
原本蒙提塔人最為擅長的弓箭被封藏了起來,笨重而又粗大的重弩,甚至分發到了小孩子的手裡。
格蘭特湖邊,到處都能夠看到艱苦訓練著的士兵,而空中那漫天的飛舟,甚至比鷂鷹更為數量眾多。
那嗡嗡的聲音響徹了天地。
看著這一切,幾乎每一個人都感覺到,戰爭的號角仍舊在蒙提塔草原回響著。
在雲中之城最高的平台之上,一座座飛舟正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裡。
身上戴滿了那醜陋的如同蜘蛛一般的奇怪飾品的蒙提塔人,正小心翼翼地鑽進那細長狹窄的飛舟之中。
和卡敖奇王國那些巨大的空中戰艦比起來,這些飛舟,僅僅只不過是簡陋的巡邏艇而已。
而且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木材是相當高貴,同時又極為稀有的資源,因此這些飛舟只能夠用少量的木料製作支架,外面則是蒙上厚厚的牛皮。
如果卡敖奇人看到這些飛舟,肯定會將它們嘲諷為皮艇。
這如同皮艇一般的飛舟裡面,同樣也狹小擁擠,並且因為沒有窗戶而黑漆漆的,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
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瀝青味道,這種髒乎乎的材料,被用來加固外殼,並且堵住縫隙和漏洞。
當飛舟升到高空鑽進雲層,它們還能夠讓飛舟之中保持著足夠的溫度,而不至於令裡面的人凍成冰塊。
鑽進飛舟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摸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他們只能夠靜靜地做著自己熟悉的工作。
唯一能夠令飛舟之中稍稍顯露出一點光明的,就只有那顆核晶放射出來的、微弱而又黯淡的幽藍光芒。
除了負責操縱前進方向、駕馭那座風翼魔法陣的船長,能夠通過一連串鏡子的反射看到外面的情況之外,便只有最前方操縱重弩的那個人,能夠透過一個小孔看到前方的景象。
當飛舟停泊在地面上的時候,裡面的人們感到悶熱異常,但是等到升到了高空,難以想像的寒冷,卻又令裡面成為一個冰天雪地的嚴寒世界。
只有用那厚厚的氈毯和棉袍,來抵禦那可怕的寒冷。
盡管飛舟裡面的環境是如此惡劣,不過每一個得以進入其中的人們,都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和往常一樣,當黃昏的最後一縷陽光漸漸落到地乎線之下的時候,當夜晚的黑暗和點點星光緩緩地顯現出來的時候,一艘特別細長、擁有著五對狹長翅膀的飛舟,被一隊魔法師從旁邊的倉庫之中推了出來。
這艘飛舟顯得那樣與眾不同,它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在夜色籠罩之下,就仿彿是憑空出現的一個黑洞一般。
就連那五對翅膀,也不像其他飛舟那樣,顯露出絢麗無比的金色光芒。
這艘黑色的飛舟,就仿佛是一隻悄悄出沒於夜晚的蝙蝠。
而駕馭這艘飛舟的那些人,同樣充滿了神秘莫測的感覺。
甚至還有一個身穿魔法師長袍的人物,夾雜在這群人中間,他的神情顯得異常嚴肅。
這些人鑽進了飛舟。
“這次,上面命令我們去往何方?”那位魔法師問道,他的語調之中帶著濃重的口音,顯然是個土生土長的蒙提塔人。
“看來我們得趕長路。”黑暗中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音:“我們得翻過山脈,進入卡敖奇王國,將上一次派出去的哨探接回來。”
“前往卡敖奇王國?但願能夠像上一次那樣平安無事。”另外一個人悶聲說道。
“難道我們能夠為了自己的安全,而將哨探扔在危機四伏的卡敖奇王國?他為我們大家做了那麽多,現在是我們回報的時候到了。”剛才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他顯然是此行的領導者。
“出發的時間已經到了,大家各自做好準備。”這位領導者緩緩說道。
一時之間,黑漆漆的艙室之中,變得靜悄悄的。
突然問,黑暗之中亮起了無數道黯淡的微光,那些微光有的組成一道神秘的魔法陣,有的布成了一連串的星辰。
這些暗弱的光亮,雖然仍舊不足以將這裡映照得通明,不過卻令所有人感到稍梢有些安心。
對於黑暗的恐懼,畢竟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中,而僅僅一點光芒,便能夠令這種恐懼大大削弱。
隨著一陣比平常的飛舟更為輕微的嗡嗡聲響起,這架與眾不同的黑色飛舟,緩緩升向了空中。
遠遠望去,在夜幕籠罩之下,仿佛一個在暗夜之中徘徊的幽魂,正無聲無息地朝著空中飛去。
不過操縱這艘飛舟的人,顯然仍舊不滿足於那漆黑的夜色給予他們的保護。
飛舟鑽進了雲層,那厚厚的雲彩,成為了它最為完美的隱蔽。
進入雲層之後,裡面的溫度突然之間降得很低,以至於那個負責操縱重弩的人,不得不暫時將那個小孔用布條緊緊塞住。
不過在雲層之中,他原本就沒有什麽工作可做,沒有人會在還被厚厚雲層籠罩住的時候,發射那珍貴的強勁而又致命的弩箭。
那厚厚的雲層,阻擋住了任何人的視線。
艙室之中鴉雀無聲,沒有人會在進行如此危險的任務的時候閑聊,此刻放松精神,隻可能令他們走向死亡。
而做為一個整體,死亡將公平的分攤在每一個人身上。
沒有人會做那害人害己的事情,更何況他們全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
黑色的飛舟在厚厚的雲層之中滑行著,那位首領,那個操縱著這艘奇特戰艦的船長,輕輕地將雙手放在了座椅左右扶手頂端那兩個圓球之上。
他將所有的精力全都貫注於其上,一陣黯淡的藍光籠罩在他的雙手之上。
在不知不覺之中,飛舟加快速度朝前飛駛而去,和卡敖奇人建造的那些戰艦比起來,這艘飛舟想要在短短的時間之內達到極快的速度,顯然並不容易。
不過,那位艦長擁有非常的自信,只要他的飛舟用最快的速度飛翔在空中,卡敖奇王國的任何一艘空中戰艦都無法追趕得上它。
外面的世界,已經經歷了白天和黑夜,但是對於身處於這既狹窄而又擁擠艙室之中的人們來說,他們僅僅只能夠從那麻木的四肢和僵硬的身軀,判斷出已經經過了漫長的時間。
只有最前面的那個弩手,和那位船長,才有機會領略一下明媚風光之下,生機勃勃的感覺。
不過即便是他們,大多數情況下所看到的,也僅僅是霧蒙蒙的厚密雲層。
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艘如同幽靈一般的飛舟,總是從一塊雲團,鑽進另外一塊雲團。
那位船長顯然是個極為小心謹慎的人物,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他仿彿仍舊無比害怕被某雙能夠穿透黑暗的敏銳眼睛發現一般。
而此刻,他不但全神貫注,更讓魔法師運用那神奇的、不為他們所知的魔法,窺視著四周。
“前方五十公裡左右,有一道監視魔法控制的領域。”那位魔法師突然間說道。
“我打算繞過去,將必須躲開的范圍標記出來給我。”
船長沙啞著嗓子說道,將近整整一天的長途飛行,令他感到疲倦,不過更令他感到疲憊和勞累的是,他必須時刻警惕,不讓行蹤暴露。
一道藍色的光,令原本無法看見的魔法屏障清晰可見,那位船長小心翼翼地掉轉了飛舟前進的方向。
正當他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的時候,突然間,那個正在監視著四周的魔法師,驚惶失措地大叫起來。
“不好!我們的腳下憑空升起了一座監視屏障,一旦我們離開雲層,肯定立刻便會暴露目標!但是如果我們不盡快離開結界籠罩的范圍,我們同樣遲早會被發現,風翼發散出來的風系魔法波動,會令雲層漸漸消散!”
“那麽我們就將風翼靜止下來。”黑暗之中一個人插嘴說道。
“不行,我們的飛舟很難一下子加快速度,一日一將速度放慢下來,我們根本就沒有可能從卡敖奇人的追捕之中逃脫。”那位船長立刻否決道。
“那就只能夠盡可能飛到離開結界邊緣最近的地方,然後尋找機會逃離這裡。”另外一個人說道。
“我現在只能夠期望,監視魔法並沒有將這塊雲團完全籠罩住,雲層遺有一部分拖在屏障的外邊。”那位船長無奈地長歎了一聲,說道。
隨著這聲歎息,艙室之中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那位船長再一次將飛舟掉轉方向,朝著雲團最為厚密的地方衝去。
當飛舟衝出雲團的那一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快逃!我們已經被發現了!”那位魔法師顯然有些慌亂地說道。
雖然在黑暗之中,並不能看清什麽,不過艙內的每一個人,都下意識地望向了那位船長。
那位船長並沒有回答,他僅僅只是將雙手緊緊地貼在操控這艘飛舟的那兩顆圓球之籠罩在他的手掌之上的藍光,達到了從所未有的亮度,與此同時,那艘飛舟也以往日難以想像的程度,提高著它的速度。
沒有人知道飛舟已經飛往了何方,只有最前方的那個弩手,輕輕扯落了那塊塞在那個小孔之中的布條。
他往外張望了一眼,然後憂鬱地問道:“我們就這樣回去了?難道就扔下我們的哨探,難道就這樣無功而返?”
“不,我們不應該逃。”首先便有一個人跳出來說道。
“我也同意,不能夠將我們的哨探留在這危機四伏的敵國。”另外又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道。
“我認為,我們應該暫時撤回蒙提塔,並且將這一次的失敗向桑特大人報告,無論是由我們再一次潛入卡敖奇,還是派遣另外一隊人馬,都好過我們現在這樣,在已經暴露形跡的情況之下,繼續進行冒險。”那位魔法師說道。
“你的智慧顯然令你的勇氣消耗殆盡,我們絕對不能夠放棄任何一個草原子民,難道你在雲中之城上逗留得太久,以至於忘卻了做為一個蒙提塔人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
聽到那位魔法師如此說,立刻有人嚴厲地反對道。
“奸了!別再爭吵了,現在先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不過我並不打算令這一次的任務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我們先做出向邊境逃跑的姿態,等到那些卡敖奇人松懈下來之後,再掉轉方向繞一個圈子,前往預定碰頭的地點。”
對於船長的決定,大多數人都感到歡喜雀躍,只有那個魔法師唉聲歎氣,顯然這個決定並不為他所認同。
此刻,在那座幽靜的、遠離繁華唁一鬧的維德斯克山坳之中,在那座看似簡陋、實際上卻是異常牢固的城堡裡面,海格埃洛正凝視著那用幻影顯現出來的,和真實的情景一模一樣的地圖。
在一個看上去靠近維德斯克不遠的小鎮附近,有一個紅色的光點正一閃一閃。
在海格埃洛的身邊,靜靜地站立著一位老邁的祭司,他穿著白色的長袍,領口縫著象征戰神的猩紅色領邊。
“‘戰神烽火’給我們帶來了入侵者的蹤跡,公爵大人,您是否需要和那裡的祭司親自談談?”那位戰神祭司緩緩說道。
“用不著,我相信他們未必會給我多少有用的消息,看的出來,那些入侵者已經逃離了他們的監視范圍,而我又看不出,那裡的魔法師是否有繼續追蹤下去的跡象。”海格埃洛淡然地說道。
“只可惜,我們卡敖奇不曾擁有像萊丁王國那樣,遍布於王國每一個角落的魔法監視裝置,要不然那些侵入者根本就插翅難飛。”
另一邊的一位軍官忿忿不平地說道,他手中提著的頭盔之上,點綴著蓬松的紅色鴕絨纓飾,顯然他隸屬於神聖騎士團。
“用不著灰心,也許那些侵入者還不曾從我們的手裡逃脫出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神不知鬼不覺突然問出現的侵入者,肯定與前一段時間,那些接二連三被我們發現並且擊殺的鷂鷹有關。”
“我很難相信,這些鷂鷹是千裡迢迢從那座雲中之城飛到這裡來的,更難以相信,它們還要經過如此漫長的飛行,才能夠將情報帶回去。”
“我確信維德斯克附近,肯定有潛入進來的蒙提塔人,他們是那些鷂鷹的主人,同時也是蒙提塔王國安插在卡敖奇的眼線。”
“而那艘突然間深入維德斯克的神秘飛舟,十有八九是為了將他們或者他們手裡的情報帶走。”
“如果確實是這樣的話,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將那神秘的入侵者留在這裡。”海格埃洛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公爵大人,您是否想過,將四周搜索一遍,將潛伏在這裡的蒙提塔眼線揪出來?”那位軍官再一次問道。
“沒有必要,同時也相當困難,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那些蒙提塔人的生活方式,他們非常擅長忍饑挨餓,一點乾糧,甚至能夠讓他們生活幾個月之久。”
“而且他們那未曾開化的頭腦,令他們對於自然界,擁有著我們難以想像的和諧與了解。而那些鷂鷹,更是令他們擁有了你絕對無法想像到的超絕視力。”
“想要在這崇山峻嶺之中,找到那些潛入進來的蒙提塔眼線,恐怕即便出動王國所有的兵力,也未必能夠做得到。”
“不過,我們卻可以截斷他們和雲中之城的聯絡,那些將他們載到這裡來的飛舟,能夠被我們所發現,只要堵住他們逃離的路線,這些安插在維德斯克附近的眼線,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說到這裡,海格埃洛望著身邊的那位戰神祭司。
那位年邁的祭司,自然明白海格埃洛公爵想要從他這裡確認些什麽。
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公爵大人,您所說的一點沒錯,自從戰爭開始以來,軍神教會便時刻警惕著四周的一切。”
“我絕對可以確信,在方圓三百公裡范圍之內,未曾建立起另外一條‘戰神烽火’的通道。”
“而除了通過諸神的力量,我還不曾知道,有另一種將消息遠隔萬裡,傳遞到另外一個地方的辦法。”那位祭司自信滿滿地說道。
“有些魔法師,同樣也能夠做到穿越極為遙遠的距離,傳遞消息。”一直遠遠站在後面的邪法師特羅德,突然間插嘴說道。
“不過,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魔法師,絕對不會是普普通通的人物,和軍神信徒用軍神的力量傳遞消息完全不同,魔法師想要用我所說的那種方法傳遞消息,消息傳遞的距離,和他們所擁有的魔力有關。”這些樣貌醜陋恐怖的邪法師補充道。
“雲中之城雖然並不缺乏實力高超的魔法師,不過想必希茜莉亞絕對不舍得如此運用那些魔法師的力量,更何況雲中之城上實力高超的魔法師,大多數是來自索菲恩王國的當年的援助者,他們不但沒有和那些鷂鷹親密交流的能力,更不可能像真正的蒙提塔人那樣,在艱苦的環境之中長時間生存。”
“從種種跡象看來,那潛伏在維德斯克附近的蒙提塔人的眼線,是個土生土長的蒙提塔人。”海格埃洛肯定地說道。
說完這一切,他再一次將注意力轉回了那座地圖之上。
“我確信,這些可敬的入侵者,還會返回頭來繼續他們的使命。”海格埃洛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在距離維德斯克數百公裡以外北部的群山之中,一道黑色的梭影,急速地掠過一座座低矮但是卻連綿起伏的山頭。
一眼望去,就仿彿是一隻黑色的燕子,正輕盈地掠過波浪起伏的湖面。
這黑色的梭影,正是剛才那個神秘潛入卡敖奇中心地帶的飛舟。
這一次,它之所以冒險從能夠給予它絕佳隱蔽的厚密雲層之中飛出去,是因為它不得不繞開剛才已經驚動卡敖奇人注意的方向。
而靠近北方的這個雲層飄移的方向,對於這艘飛舟來說非常不利,正因為如此,與其在高高的空中被別人發現,還不如隱藏在那連綿起伏山嶺之中安全得多。
那一座座山頭,擋住了人們的視線的同時,也令魔法師用來監視四周的魔法大大削弱。
不過,這同樣也是一種極度危險的賭博,那突兀的山嶺,以及時時刻刻都會突然間從前方冒出來阻擋住前進方向的山壁,對於這艘輕盈靈巧的飛舟來說,都是極為致命的存在。
雖然有人提議將飛舟的速度稍稍降下來,不過對於那位船長來說,那同樣是一種賭博,因為將速度降下來之後,一旦被敵人發現,他們很難從圍捕之中逃脫。
冒著死亡的危險,還是冒著被俘的危險,對於這兩種抉擇,幾乎每一個人都挑選了前者。
在死神的刀刃之上跳著那死亡的舞蹈,飛舟之中每一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在心底虔誠祈禱著。
“離會合的地方還有多遠?”百忙之中那位船長突然間問道。
“大概還有一百五十裡。”那位魔法師說道,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顯然有些猶豫不決。
“你現在最好盡快做好準備,待會兒一到了那裡,你便飛下去接那個人。”船長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仍舊很擔心你的計劃是否可行……”那位魔法師皺緊了眉頭,說道:“你讓我下到地面上,這並不困難,讓我帶著那個人爬上山頂,那同樣也是很容易,但是從山頂上跳到飛舟之上,恐怕就不這樣容易了,更何況還要能夠穩住身體,不讓自己掉下去。”
“這是唯一可行的選擇,你應該非常清楚,將速度降下來就意味著什麽。”船長緩緩說道。
“這是在用那個人的生命冒險,他原本可以等待我們下一次來接他。”那個魔法師爭辯道。
“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同樣也是在冒生命的危險,我想那個哨探既然已經承擔了刺探卡敖奇人的任務,他肯定已經有所覺悟,死亡對於他來說,恐怕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那位船長說道,突然間他又加了一句:“我們這裡每一個人,都不會對有可能死亡而產生恐懼,至少我正是如此。”
“我也是,”
“我也一樣!”
“我也是……”
黑暗之中,其他的人也紛紛所有表示。
那位魔法師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選擇了沉默。
“等到了下面之後,讓那個哨探將記載著情報的魔晶交給你帶在身上,對於他來說,跳上飛舟的可能性也許很小,但是對於你來說,卻並不困難。”那位船長語氣低沉地說道,說完這一切,他完全沉默了下來。
艙室裡面一片死寂,這一次沒有一個人對此發表意見,顯然眾人早已經預料到這件事情。
在那座堡壘之中,海格埃洛正密切地注視著正中央那座清晰逼真的地圖。
“還沒有發現那些入侵者的蹤影,他們是否已經逃脫?”旁邊那位老邁的祭司小心翼翼地問道。
“也許。”海格埃洛果斷地回答道。
“蒙提塔人會合的地方,會不會根本就不在維德斯克附近?”另外那位軍官問道。
“也許。”海格埃洛仍舊給予同樣的回答。
這一次,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讓魔法師們停止魔法監測,半個小時之後再次重新開始。”海格埃洛命令道。
說完這一切,他朝著窗口走去。
窗外的天空之中,到處是飛翔在空中的巨大戰艦。
它們已經整裝待發,準備著它們的第一次行動。
雖然對於海格埃洛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輕松的圍獵,不過他仍舊全力以赴,因為這將是證明,他所設想的那些全新的戰術,是否能夠真正適合那從來沒有人見過,也從來沒有人知道的,完全不同以往的戰場。
看著遠處那緩緩飛行著的戰艦,看著那精神抖擻、仿彿正等待著翱翔天際的自己所鍾愛的戰艦。
海格埃洛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淡然的微笑。
他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那出擊的信號。
雖然不敢肯定,不過海格埃洛有一種預感,今天對於他來說,將有一場令人愉快的狩獵。
他的直覺一向非常準確,無論是勝利還是危險,他都能夠事先感覺到。
突然間,一陣歡叫聲將他從思索之中驚醒。
“目標終於出現了。”
海格埃洛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地圖前面。
只見地圖的正中央,顯露出一個不停閃爍著的紅色亮點。
那個紅色亮點,絲毫沒有減慢速度的意思,不過它顯然正在掉頭,好像正打算逃離。
“全體出擊!”
海格埃洛興奮地命令道,他快步朝著門口衝去。
而那些原本站在那裡的軍官們,此刻仿佛也猛醒了過來,興奮和嘈雜在瞬息之間籠罩了這裡,不過這些久經戰陣的軍官們,非常清楚此刻自己的工作是什麽。
在城堡外面,在那座山坳之中,那數百艘擠滿了這開闊寬敞的山坳的戰艦,一艘接著一艘升上了高高的藍天之中。
它們每十艘排成一列朝遠處飛去。
在離維德斯克不到一百公裡的地方,一艘黑色的飛舟,正朝著東南方向疾駛而去。
這一次,它再也沒有鑽進雲層隱藏自己的形跡,因為那位船長已經清楚地知道,卡敖奇人肯定調集了數十個魔法師,將這數百公裡的范圍牢牢地監控了起來。
無論他們飛到哪裡,都至少有五六道監測魔法緊緊將他們鎖住,即便再厚實的雲層,也無法阻擋得了如此密集的搜索。
事實上,當那數十道探測魔法結界突然間同時出現的時候,飛舟之上的每一個人都已經知道,他們掉進了卡敖奇人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到了這部田地,即便那個魔法師也不再說任何反對的話。
艙室之中,凝聚著一股極為沉重的氣氛,除此之外,還有那濃濃的憂傷。
所有的人都在為那個勇敢、卻不幸犧牲的人感到哀傷。
剛才跳上飛舟時,那微微的擦碰,對於飛舟來說,僅僅只是令外層的蒙皮有些破碎。
但是人的身體便顯得異常的脆弱,看著此刻輕輕呻吟著,顯得奄奄一息的那位哨探,每一個人都只能夠默默地為他祈禱。
但願他能夠堅持到看見那白色的雲中之城。
但願他能夠等到牧師們用那金色的生命聖水,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轉回來。
不過此刻,沒有一個人想要訴說什麽。
甚至他們連自己是否能夠平安脫離危險,也根本無從知曉。
此刻能夠左右他們命運的,除了那位操控著飛舟的船長之外,便只有那位監視著四周的魔法師。
身處於最前端的那位弩手,此刻早已經將那威力強勁的箭矢,搭在了張開的弓弦之上。
他的眼睛時刻盯著前方,仿佛就等待著目標的出現。
突然問,黑暗之中傳來了那位魔法師驚懼的聲音:“卡敖奇人的飛舟已經追上來了!”
“在什麽方位,距離我們有多少遠?對於我們來說,哪個方向比較安全?”那位船長發出了一連串的詢問。
“他們的飛舟在我們右側前方一百二十公裡左右的地方,正分成兩路,打算堵截住我們的去路……”那位魔法師說著說著,突然問,又驚覺地叫了起來。
“不好了!維德斯克城裡飛出來幾十個魔法師,為首的那個速度快得驚人,那簡直就不是人類所能夠達到的速度!”
“這下子麻煩了!那個追上來的魔法師,八成就是卡敖奇王國裡,那幾個超級魔法師的其中之一……”
聽到那位魔法師如此一說,飛舟之上的所有人都立刻緊張了起來。
因為他們全都非常清楚“超級魔法師”代表著什麽。
那場在肆虐的風暴之中進行的慘烈戰役,無論是卡敖奇一方還是蒙提塔王國,幾乎有一半士兵的傷亡,就是那幾位超級魔法師造成的。
那些超級魔法師所擁有的力量,顯然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的范疇,他們對於普通人來說,幾乎就相當於諸神和魔族一般的存在。
此刻,在飛舟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挑戰諸神和魔族的威嚴。
那位船長將鏡子轉向魔法師所指的方向,他一邊警惕著注視著那邊,一邊掉轉船頭朝著右側駛去。
出於對超級魔法師的恐懼和擔憂,他情願和卡敖奇人的艦隊一較高低。
也許,他還能夠從那支艦隊的縫隙之間穿過,也許,他還有機會,從這個方向尋找突圍的可能。
在對面的艦隊之中,在那艘最為纖細狹長的旗艦之上,海格埃洛正滿意地看著頭頂上方那面鏡盤之上顯現出來的景象。
那艘黑色的飛舟掉轉船頭,對於他來說正中下懷,事實上,他正打算和這艘與眾不同的飛舟好好較量一下。
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他發現他原本準備進行一場圍獵的打算,顯然已經徹底落空。
那艘飛舟的速度之快,顯然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告訴我,以我們的速度,是否能夠追趕得上那個侵入者?”海格埃洛突然間朝著前方問道。
一個軍官立刻忙碌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回答道:“侵入者的速度相當驚人,我們除非以最快的速度追趕,才能夠將它攔截下來,不過一旦讓它逃脫,我們將很難追趕上它。”
“告訴我,我們能夠維持最高速度多長時間?”海格埃洛追問道。
“二十分鍾,這是我的極限。”那位坐在魔法陣之中、令這艘空中戰艦得以飛行的魔法師回答道。
海格埃洛沉思了半晌,說道:“二十分鍾已經足夠。”
“加快到極限速度,主弩蜂窩準備,副弩四發齊射準備,”海格埃洛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
戰艦之上,幾乎所有人都立刻行動了起來。
看著鏡盤之中那豆大的紅色亮點,海格埃洛露出了森然的冷笑。
“很可惜,這一次恐怕難以捕獲到俘虜了。”他低聲自言自語地說道,語氣之中顯然帶有一絲深深的遺憾。
話音剛落,那艘巨大的空中戰艦,仿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力拖拽了一下似的,朝著前方疾射而去。
船艙之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吱吱嘎嘎的聲音,顯然這達到極限的速度,對於這艘空中戰艦本身,也是一個極為巨大的考驗。
此刻,這一大一小兩艘飛舟,仿彿飛燕遇上了雄鷹一般,展開了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追逐。
正如海格埃洛會感到驚詫一樣,那艘黑色飛舟之上的人們,同樣也對這艘卡敖奇王國的旗艦所展現出來的驚人速度,感到驚訝無比。
“現在怎麽辦?不但那個超級魔法師有可能追上我們,卡敖奇人的戰艦也同樣可以將我們逼到絕路!”那位魔法師充滿憂鬱地說道。
“我們乾脆和那艘戰艦拚了!就算是去見死神,也要拉上一個同行者。”在艙室最前方操縱著那架重弩的人,惡狠狠地說道。
“如果能夠讓我選擇死亡的方式的話,我更願意拉上卡敖奇王國的狗皇帝一起去死。”另外一個人說道,他的話語之中充滿了異樣的憤怒。
“對,和卡敖奇王國的狗皇帝同歸於盡,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英雄一些。”另外一個人說道。
“難道你們想要讓蒙提塔草原再一次被戰火所吞沒?”那位魔法師憂傷地問道,顯然,此刻他也已經不再認為有可能從重重包圍之中逃出生天。
“難道你以為真的有和平存在?難道你以為卡敖奇人真的打算放棄吞並草原的念頭?就連僅次於聖者荷裡的至高無上的桑特,也不認為和平會持續多久,她整天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戰爭進行準備。”另外一個人立刻反駁道。
“如果大家都已經有所覺悟的話,我就掉轉船頭,駛向維德斯克。”那位船長緩緩說道。
沉默再一次降臨在這狹小黑暗的艙室之中,只能夠聽到眾人那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地上躺著的那個人輕輕的、顯得有些微弱無力的呻吟聲。
隨著一聲重重的歎息,飛舟緩緩地傾側了過來,這是掉轉船頭的證明。
黑色的飛舟不但掉轉了船頭,更是一頭扎進了那厚厚的雲層之中。
那厚密的雲層,一下子隱沒了它的蹤跡。
雖然那重重籠罩其上的探測魔法,仍舊牢牢地將它鎖住,不過,無論是駕駛著那個凶猛彪悍巨大空中戰艦的海格埃洛,還是用密集的雷雲包裹身體、駕馭著閃電瞬息千裡朝這裡趕來的德雷刻絲,都只能看著那厚厚的雲層,一籌莫展。
那艘巨大的空中戰艦雖然擁有威力強勁的武器,而那位宮廷禦用魔法師,同樣也擁有著難以計數的強力魔法,足以擊落任何一艘敢於出現在他眼前的侵入者。
不過對於這厚厚的雲層,海格埃洛和德雷刻絲顯然都不打算白費力氣。
他們只能夠做好充足的攻擊準備,跟隨著那鑽進雲層之中的黑色飛舟。
無論是海格埃洛還是德雷刻絲,都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在一瞬之間將那個侵入者擊成粉碎。
此刻,他們就等待著那黑色的侵入者鑽出雲層的一刹那。
同樣,無論是海格埃洛還是德雷刻絲,都已經猜到了那些蒙提塔人的企圖。
不過對於維德斯克是否會遭到襲擊,在攻擊之中將遭受多麽慘重的損失,這兩個人根本就絲毫不放在心上。
卡敖奇原本就不是德雷刻絲的祖國,維德斯克更不是他珍愛的所在。
而對於海格埃洛來說, 就算是那些蒙提塔人不幸擊中了那位皇帝陛下,也不會令他感到有絲毫悲傷,甚至他還非常希望,那個討厭的皇后陛下會不幸成為目標。
正當海格埃洛和德雷刻絲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警惕著那厚厚的雲層的時候,突然問,一道黑色的梭影,猛地從雲層之中鑽了出來,那黑色的飛舟如同閃電一般,朝著維德斯克正中央的皇宮直衝而去。
灼眼的電芒和爆閃的漫天火星,幾乎同時在維德斯克的上空出現。
那絢麗多彩的景象,足以令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切的人感到心醉神往。
而緊隨而至的,便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爆炸的巨響,在瞬息之間,令整座京城為之震撼。
幾乎所有維德斯克人,都驚惶失措地從屋子裡面跑了出來。
每一個人都驚恐地望著天空中那團不停翻滾著的、閃爍著黯淡金光的亮紅雲團。
在那紅色的雲團底下,幾塊散碎的,黑漆漆的東西,正從那高高的空中掉落下來。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地談論著那到底是些什麽,以及維德斯克上空究竟發生了什麽狀況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滾滾濃煙和黯淡的火光,在維德斯克北側的一角飄了起來。
在那煙霧繚繞和映照天際的火光之中,維德斯克人仿彿看到了死亡和哀嚎。
更有一些人仿佛看到了戰爭的陰雲,將這座充滿光彩和輝煌的城市團團籠罩住。
那衝天的煙霧,便是戰爭之神用力揮舞著的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