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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洋流》第247章 富貴不可言
聽說大哥決定投降,曾國荃沒有什麽負擔,反而有放松下來的感覺,試探道:“貴州的戰事要不要停下來?咱們湘軍已經打到余慶,再加把力就能攻打貴陽。.”

 曾國藩看向劉蓉,他也摸不準漢軍與貴州吉文元部的關系,問道:“霞仙以為如何?貴州吉文元自號平天王,黃維江號齊天王,我們攻打貴州,這李雲中不……漢國皇上會不會怪罪我們?”

 劉蓉思慮片刻,回道:“據我所自,漢國派往貴州的官員一直都沒有掌握實權,貴州省長一行被軟禁在遵義府,我們攻打貴州,皇上應該高興才是,況且漢國與發逆勢同水火。”

 底下將領一聽分說,紛紛鼓起來,與漢軍交戰他們自問人數相當的情況下毫無勝算,只因漢軍裝備了連珠槍與各式鋼炮,一打起來連人影都沒看見,己方就傷亡大半,將官、士卒爭相潰逃,可是與太平軍交戰,就不是一回事,他們手中裝備比湘軍還差,不要說火槍,連火統都沒有幾根,使用的武器大部分是大刀長矛,火炮也是老舊的貨色。

 剛才眾人商量大事,彭玉麟自問只會打仗,所以一直沉默以對,如今攢足了力氣,大聲道:“卑職願意前往貴州督戰,小小的遵義府算什麽!我一定把漢國省長平安的接出來。”

 幾位陸軍統領下意識的看向曾國荃,要是以往,第一個出來搶功的一定是這個曾老九,他仗著曾國藩的寵幸,一路平步青雲,不到兩年,就從小小營官升到陸軍統領之位,當然是憑著吉字營真刀真槍拚出來來的,看著曾國荃心不在焉的樣子,李續宜等人一愣。

 這個湘軍統領職位,可是掛著巡撫職銜,就像羅澤南署理江西布政使,李續賓擔任過江西巡撫、李續宜在胡林翼丁憂的時候署理湖北巡撫。

 曾國荃被看的莫名其妙,回道:“你們看著我幹什麽?貴州之戰老子沒空,你們誰愛去誰去。”

 吉字營幾位分統固然失望,鮑超等人卻興奮起來,以往看在曾國藩的面上,才對曾國荃忍讓,現在他主動退出,當真是求之不得,個個爭相請戰。

 曾國藩不留痕跡的看了曾國荃一眼,對鮑超、李續宜道:“那有勞春霆、西庵二位走一趟,春霆率兩萬人攻遵義府、思南府、石阡府,西庵率一萬人佯攻貴陽。”

 “遵命!”

 彭玉麟嚷嚷道:“大帥!那我們水軍幹什麽?”

 楊載福也希冀的看著曾國藩,這說不定是湘軍的最後一戰,此時不多得點戰功,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曾國藩笑道:“不急,水軍沿湘江北進,暫時就到嶽陽待命!”

 郭嵩燾一個機靈,嶽陽距離武昌只有幾天的路程,兩萬水軍駐扎在嶽陽,看來曾滌生暗地裡對武昌還有企圖,要不要提醒恭親王?還是算了,既然決定背叛大清,哪管得了那麽多!

 會議散去,曾國荃來著曾國華、曾國葆來到曾國藩府邸,曾國荃又將下人全部趕了出去,大聲呵斥,幾位服侍曾國藩的侍女頓時鳥獸烏散。

 曾國藩心中本就積鬱,被曾國荃這樣一搞,頓時滿臉不高興的斥道:“老九!你這幹什麽?”

 曾國葆也是一頭霧水,問道:“九哥,你這樣急急忙忙的拉我們過來是什麽事?我還有一些公務沒處理了!”

 曾國荃走到門外,神秘的四處看了下,這才緊閉房門,小聲道:“我有關系到全族的事情與你們商議一下!”

 說完,目光盯著曾國藩,曾國荃的意思很明顯,你們兩個只是旁聽,決定的還是他們老大曾國藩。

 曾國藩見他鄭重的模樣,頓時哭笑不得,他這個九第向來是精明霸道,不肯吃虧,如今反而畏首畏尾,隻當他為剛才的會議擔心,也沒在意,問道:“九第有何事情,還關系到全族安危?你放心,只要有湘軍在,恭親王那幾個人成不了事!”

 曾國荃小聲道:“小弟不是怕恭親王那幫人,大哥有沒有想過,咱們投降那李雲中,以後的曰子該怎麽過!”

 這個曾國藩當然想過,他們這些讀書人最是要面子,最少也要回家隱居兩三年,等到朝廷再三征召,才能以天下百姓蒼生為借口,出來做官,做官還要清廉任事,不畏艱苦,這才能擺脫降臣的尷尬,史書上也能留下光輝的一筆,只是這件事情實在難為情,他還不好意思再幾位兄弟面前明說。

 曾國華不耐煩了,埋怨道:“九第有話就說,何苦神神秘秘的樣子。”

 經過胡林翼輕易掌握湘軍的教訓,曾國藩大肆安插族人進入湘軍任職,所幸幾位兄弟都爭氣,沒讓別人說閑話。

 曾國葆也在一旁埋怨,他現在是曾國藩主要幕僚,專門負責募集糧餉的事情,整天都有將領找他催餉,忙得腳不沾地。

 曾國荃得意的說道:“自古以來,向我們這樣的情況有很多,保全家族的方法不外乎聯姻這一條路!”

 “聯姻!”曾國藩三兄弟一齊驚呼,這是在超出他們的想象。

 曾國葆問道:“與誰聯姻?”

 曾國荃理所當然說道:“當然是大漢皇帝李雲中!”

 曾國華說道:“我們曾家有不少女子,可是容貌出眾……”

 還不待曾國華說完,曾國藩就打斷道:“荒唐!你今天開會的時候走神就是想著這件事?真是糊塗,那樣做,我曾國藩成什麽樣的人了!盡受天下人恥笑!”

 曾國荃毫不氣餒,笑道:“大哥!此言差矣,現在是咱們漢人當皇帝,滿漢不得通婚那一條律法不算數了,這都是咱們漢人女子,咱們曾家不上,白白便宜別人家!”

 曾國藩心裡已經被說動,嘴上還不想服輸,反駁道:“就算是漢人女子,我曾家也不行,前明的時候皇帝隻娶良家女為妻,就是為了外戚專權,難道當今皇上不懂這個道理!”

 曾國葆笑了笑,對曾國藩道:“大哥息怒,九哥說的在理,據我所知,漢國皇帝的幾位妃子,就有大臣的親戚,還是我們湖南人!”

 曾國藩一驚,立即問道:“難道是左宗棠那廝?”

 曾國葆搖頭,譏笑了一下,才說道:“是焦亮那個秀才!沒想到一個秀才也能做到封疆大吏的位置!”

 說到封疆大吏四個字,曾國葆又是嫉妒又是羨慕,他曾國葆也是秀才,自問胸中韜略不輸人,為何不能成為封疆大吏,封妻蔭子。

 曾國藩失望的歎了口氣,搖頭道:“這個焦亮我也有所耳聞,只是他在士林中沒有絲毫名聲,我們效仿他,只會惹人恥笑!”

 曾國荃跺腳,急聲道:“現在是決定全族興盛衰弱的時候,滿朝文武不知有多少大臣打這個主意,現在我們曾家佔著先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曾國華也勸道:“雖然有逼婚的嫌疑,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李雲中娶一位女子就能收服十萬湘軍,孰輕孰重,一眼即明!”

 曾國藩緩緩的點了點頭,微微一想,又搖頭道:“我們曾家也沒有合適女子出嫁,你們幾個姐姐早已成婚,我大女兒倒是合適,今年十三歲,可是早已許配了人家!”

 曾國荃道:“那個姓袁的有什麽用,咱們悔婚!”

 曾國藩立即拒絕,嚴厲的呵斥:“放肆!婚事是父親所訂,豈能反悔,傳揚出去,我們兄弟還怎麽做人!”

 曾國葆道:“九哥只是說笑,大哥不必著急!”

 曾國荃嘟囔道:“難道便宜幾位族叔?別人發家,還不知認不認識我們兄弟?”

 曾國葆靈機一動,看了曾國華一眼,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倒是有個人選,就怕劉哥不同意?”

 曾國華一頭霧水,問道:“是誰?我女兒才五歲,就怕那李雲中不同意!”

 曾國葆指了指西面,提醒道:“桂陽知州的女兒!”

 “不行!”曾國荃與曾國華齊聲反對!

 原來這新任桂陽知州李雲聰有一個妹妹,年方十八,十分貌美,曾國華一見之下,就被迷得神魂顛倒,茶不思飯不想,只因家中尚有妻兒,納妾又覺不妥,所以才耽擱下來。

 曾國荃卻是說道:“此女就是再漂亮,也是被人家的女兒,我們辛苦半天,到頭來,全部為人做嫁衣,何苦來哉!”

 曾國葆笑道:“九哥忽急,這桂陽知州是個溜須拍馬之徒,數次慫恿妹妹嫁人為妾,大哥收她作為義女,是她的福分,時機成熟,將她送入宮中,她也是我曾家的人。”

 聽說將此女收為曾家兒女,曾國荃連連點頭,笑道:“此計甚妙,我這就吩咐下人,將此女請過來!”

 半個時辰之後,一頂轎子就被抬入曾府,李嘉杏緊張的雙手緊扣,不知自己的命運會如何轉變,曾家急匆匆的找自己上門,一定是聽了哥哥的閑話,也是真要自己嫁給曾國華為妾,自己應該怎麽辦?難道真要做別人家的小老婆?

 見轎子落下,李雲聰掀開布簾,看著小臉通紅的妹妹,安慰道:“妹妹放心,這曾大人年少有為,曾家財大勢大,聽說他們有意投降漢國,那最少也是一個國公勳位……”

 “哥哥!”李嘉杏很無奈,蹙眉微皺,小聲道:“你就忍心把妹妹往火坑裡推嗎!你官越做越大,心腸怎麽也越來越越狠,要是爹爹在就好了!”

 李雲聰苦著臉,生怕等會妹妹胡言亂語,觸怒了曾大帥,賠笑道:“好好!不嫁就不嫁,不過,曾大帥要是逼得急,你可得先應承,哥哥以後再想辦法。”

 曾家四兄弟見李雲聰兄妹進門,全都盯著李嘉杏,心中具是一驚,感想各不相同!

 曾國藩撫須而笑,讚道:“不錯!不錯!無怪乎國華著迷,果然有傾城之貌,楊柳細腰、綽約多姿、柔弱美麗、儀態萬方、體態輕盈、婀娜多姿,此女不錯!”

 曾國荃大聲笑了會,續道:“難得的是此女沒有纏足,真是天意!”

 李雲聰惱怒不已,這幾兄弟肆無忌憚,也太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了,自己妹妹怎麽說也是良家子女,雖然自己官位得來不正,你們也不能如此當面譏諷嘲笑,有心發作,想到自己的烏紗帽,又忍了下來,還示意自己妹妹冷靜。

 一屋子登徒子!李嘉杏咬著,狠狠的等瞪了曾國華一眼,此人人面獸心,口口聲聲的保證不勉強自己,到頭來還不是讓自己哥哥逼婚。

 曾國葆見李家兄妹面色難看,起身笑道:“兩位切忽誤會,我們曾家絕無歹意,聽說令尊為歹徒所弑,我大哥很是同情,特意召來李姑娘,想要收你為義女,閣下以為如何?”

 李雲聰又驚又喜,雖然搞不懂曾國藩打的是什麽主意,但是能與曾家攀上關系,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急忙點頭道:“蒙曾大人看中,小的感激不已,家妹溫柔端方,一定可以伺候曾大人!”

 “咳咳!”曾國藩尷尬的擺手道:“好了,既然你們不反對,我就做主收李姑娘為閨女,自此以後你就改姓為曾,入我曾家族譜,與李家再無關系,你可願意!”

 李嘉杏看了李雲聰一眼,見他滿眼都是興奮之色,暗自垂頭,回道:“女兒願意!拜見爹爹!”

 “恭喜大哥收了個乖女兒!”曾國荃首先道和,又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錦盒,笑道:“這是九叔給你的見面禮,此事有點倉促,過後再給你補上!”

 “謝謝九叔!”

 曾國葆看著李雲聰興奮的模樣,心裡納悶,靈機一動,對曾國藩道:“既然侄女入我曾家門牆,這名字是不是也改一下,畢竟大哥子女都以輩分命名!”

 李雲聰像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曾國藩也覺得此事很有必要,連連撫須,言道:“我的子女都以‘紀’字為名,而‘杏’字與‘紀’字不搭配,不如改為‘欣’,你就叫曾紀欣,如何?”

 “女兒……這……”李嘉杏吞吞吐吐。

 曾國荃又憂又急,問道:“怎麽你不願意?你父親也是一片好心!”

 想起妹妹名字的由來,李雲聰立馬苦著臉,對曾國藩諂媚道:“曾大人英明,只是小妹卻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一個道長說小妹本來是貴不可言的命,只是命犯天煞,命中注定有兩次劫數,十年一劫!”

 曾國荃本來不信術士之言,不過這可關系到曾家的興衰榮辱,而名字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立即問道:“這關名字什麽事?”

 李雲聰道:“那位道長為小妹取了個‘嘉’字,說能助小妹逢凶化吉,渡過劫難,果真如此,小妹十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有驚無險的安然度過。”

 曾國藩哪有心情聽李雲聰吹噓這些神人軼事,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立即打斷道:“既然如此,你就叫曾嘉欣!”

 曾嘉欣立即點頭,誠心誠意的拜道:“多謝爹爹賜名!”

 李雲聰見自小相處的妹妹瞬間變到別人家裡,心裡一陣不舒服,暗想:應該叫李嘉欣才對!

 曾國荃未免夜長夢多,對李雲聰道:“你下去吧,賢侄女以後就住在曾府,你不要來打攪她,知道嗎!”

 “是!是!”李雲聰一步三回頭,興奮的心情一閃而過,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惆悵,第一次對自己所作所為產生了後悔的感覺。

 曾國葆對曾嘉欣笑道:“賢侄女可讀過書?”

 曾國華搶先道:“讀過!四書五經,詩詞歌賦都有涉獵!”

 曾國荃看著曾國華緊張的模樣,心裡沉重,勸道:“六哥三思,嘉欣是我們侄女,可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見曾國華黯然低頭,曾嘉欣暗喜不已,終於擺脫了此人的糾纏,自己又被曾剃頭收為義女,不用再嫁給別人做小妾。

 曾國葆又對曾嘉欣道:“既然讀過書,這幾天我會安排別人教你禮節,你一定要認真學,不可怠慢,一月之後,就要學完!”

 曾嘉欣恭敬的答是,心裡譏諷, 不知這幾位便宜叔叔搞什麽鬼,你們曾家也不是什麽朱門大戶,只是最近幾年才發家,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什麽大象!自從進經歷曾國華的糾纏,他對曾家一直沒有好感,雖然被曾國藩收為義女,一時也改變不了心中成見。

 曾國藩滿意的點了點頭,招呼管家將曾嘉欣帶下去安頓,一再叮囑要用最好的條件安置曾嘉欣。

 聽便宜爹爹不厭其煩的再三叮囑,曾嘉欣臨走的時候,又誠心誠意對曾國藩拜道:“多謝爹爹!”

 曾國荃情不自禁的拍掌,興奮的說道:“曾家的前程有著落了,此女貌美機靈,必能在后宮之中脫穎而出,富貴不可言!哈哈!”

 想到術士的話語,曾國荃更是大笑,覺得那個術士說的一點也不錯,這賢侄女既然是為皇上準備,那生下兒子就是皇子,就來有可能就是九五之尊,果然富貴不可言!

 曾家兄弟心思不盡相同,曾國藩覺得此舉有辱名聲;曾國葆倒是躊躇滿志,自己與焦亮都是外戚,封疆大吏指曰可待;曾國華心中五味俱全,強迫自己忘掉這段孽情,以後好好對待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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