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共乘一騎,甩掉了西夏國追兵,梁蕭這才解了王語嫣穴道,不料她老大耳瓜子刮將過來,梁蕭武功奇高,倉猝之際躲閃不及,吃了悶虧,心下微微氣起,就出言嚇唬她。她果然不經嚇,一聽說“先奸後殺”之言,登時面無人色。梁蕭也知自己過分了些,便不再多言,任馬兒自走。
奔馳了一頓飯時分,不見王語嫣說話,心感無趣,孰想竟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過了好一會,梁蕭才忍不住開口,道:“大美人,你想怎地?若想回去,行,爺立馬送你回去,出了事可不甘爺分毫,你自己掂量掂量著辦罷?”王語嫣總算答道:“你威脅我?”梁蕭見她終於肯說話了,心中甚喜,但又怕她瞧出來端倪,便故態萌發,嬉笑道:“威脅?我沒聽錯罷?就你,嘖嘖,你說你吧,除了臉之外,就沒啥值錢的東西,憑甚麽讓少爺我大費周章去威脅你這個小小女子,我活膩味了麽我。切,真是的。”
王語嫣氣急,嬌軀輕顫,反肘狠狠一撞,正中梁蕭胸膛,梁蕭借故“啊唷”一聲慘叫,罵道:“你要謀殺啊你,你這女人怎麽那麽惡毒?在我記憶中,你應該是溫柔嫻淑、高雅端莊的,怎麽變了這副鳥樣?”王語嫣道:“甚麽記憶?我跟你很熟麽?”梁蕭暗叫:“糟糕,險些說漏嘴?”急忙連連搖頭。王語嫣輕叫:“少套近乎。”片會又歎息:“我也沒法子,是你*我的,這叫見甚麽人說甚麽話,誰叫你不學好呢?”王語嫣見過了梁蕭嬉皮賴臉、油嘴滑舌之態,雖說不甚喜歡此類中人,卻不知為何,一旦與他相處,又感到一絲莫名的親切,連她也頗為苦惱,思之不透,不由得一會兒氣惱,一會兒發嗔。
雨越下越大,梁蕭脫下長袍,罩在王語嫣身上,王語嫣死活不要,梁蕭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許,二人僵直了片會,眼看梁蕭長袍漸漸濕透,他終於忍不可忍,怒叫一聲,喝道:“你到底想怎樣?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你要是我妹妹,我老早一巴掌過去了。就算你恨我,也該顧及一下自己的身子罷?對敵人殘忍就是對自己殘忍,何必呢?如此遭罪,對得起誰?你要想報仇,可以,給你個機會,改天叫上慕容複,咱倆好好打一場?”
王語嫣忽遭他喝斥,不禁呆了呆,怔愣了片會,斜眼怒視,見兩人身上裡裡外外的衣衫皆濕透了,那件長袍他猶舉在半空,任雨水清洗,不知怎地,心突然一揪,輕聲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又冷又濕,須趕緊找個地避避雨才成?”
梁蕭道:“說的也是。”心想:“若再往前走,那裡定然有座碾坊。不行,不能去,我不能白白害死倆個無辜之人。再說了,現在還不是見慕容複的最佳時機。”心念一動,道:“咱們進城去!”
王語嫣吃了一驚,道:“進城?可無錫城離這裡好遠,我們身上又濕透了。”梁蕭笑道:“不打緊,我趕馬兒快些奔行,不消頓飯功夫便到。”王語嫣見他臉上頗有成竹在胸之意,亦不好反對,便淡淡道:“也好,隨你罷。”梁蕭聽她應允,即揚鞭催馬,那馬兒立刻奮起前蹄,飛竄進蒙蒙的雨霧之中。
誰知這賊老天也真是的,就不給人好活,那雨卻越下越大,比之方才,更見急勢。二人一騎,奔跑了一小段路程,那王語嫣終於堅持不住了,叫道:“梁公子,我不成了,眼睛幾乎睜不開,找處所在避避風頭,好不好?”梁蕭道:“你再忍忍,很快便到。”當下緊勒韁繩,急鞭馬兒飛縱。
王語嫣聽他不理睬自己,心下頗惱,眼看雨勢越來越急,刺飛入眼、入口、入鼻,甚為難受,加上衣裳早已浸濕,冰冷之感刺骨,更加寒顫,一鼓氣,嬌吒道:“停下,快停下。”梁蕭道:“怎麽啦?”王語嫣嬌怯怯道:“我……我快不行了。”梁蕭聞言,雙臂一緊,夾實她的小蠻腰,猶感她的嬌軀微微輕顫,登時一股冰寒之意隔衣傳來,梁蕭大驚,暗叫:“糟糕,我怎給忘了。我堂堂一介男子,內力深厚,對這些風雨自是不懼,但她一個嬌小女子,自小又生長在深閨之中,如此境遇,她如何能承受得住,倒是我大意了。本不想傷人,卻把眼前的小女子給傷了,實在罪過,罪過,該死,該死……”遊目四顧,見西北方有一座廟宇,雨勢清洗著門前的大松樹,顯得格外蕭條,便道:“走,我們去那邊避避風雨。”縱馬來到廟前,見是一座舊廟,大門上油漆已然褪落多年,這時大雨刷刷聲音,四下裡詭異莫常。
梁蕭躍下馬來,見王語嫣臉色憔悴,莫名的心下一痛,又問:“你能下來麽?”王語嫣點點頭,微笑道:“應該可以。”梁蕭道:“既然可以,那就快下來吧。若不行,我扶著你。”說著伸手上去,左手扶著肩膀,右手托著她腰際,作勢要她下來。
等了良久,不見她意動,笑道:“你瞧我多糊塗,直接把你抱進去不就行了,幹嘛費事。”當真把她躺坐,抽出小腳,一抱起來,王語嫣急叫:“喂,喂,你,你乾甚麽?”梁蕭道:“沒乾甚麽。”說這句話的時候,好似一陣風一般飄進廟裡去了。
梁蕭跨進最裡面那扇大門,只見中間供著一尊佛像,那佛身上布滿灰塵,想是年代久遠之故,下方是一張破舊的供桌,四隻腳亦缺了一根。將王語嫣放下之後,用掌力把供桌給劈碎了,架起個架子,一旁然了一堆篝火,一切忙畢,王語嫣瞧著他連續動作,心下歎服,輕聲問道:“你經常闖蕩江湖的麽?”梁蕭道:“不是經常,是偶爾……不,準確的說今天是第一次,若是以前我會住客棧的。”
王語嫣“嗯”了一聲,說道:“不過我實在看不出來,還道你是個老江湖呢?啊……你要乾甚麽?”梁蕭頭也不回,作答道:“脫褲子啊,難道你瞧不出來麽?”王語嫣輕輕啐了一口,罵道:“流氓,快快將衣服穿上。”
梁蕭笑道:“脫卻的衣服豈有回穿之理。”王語嫣道:“歪理。”梁蕭道:“正理也好,歪理也罷,先把衣服烘乾,才是真理。”當即把除去的外褲連同外衣一起掛在架上烘烤。
過了片會,梁蕭又笑道:“大美人,你也脫罷?”王語嫣聞言,臉紅過耳,微一咬牙,說道:“我不。”梁蕭道:“行,你就在那裡涼拌罷?”王語嫣氣籲籲道:“你忍心?”梁蕭嬉笑道:“我怎麽不忍心,你又不是我的誰誰誰?再說了,是你自己不脫,怪我何哉?”
王語嫣險些被她氣死,悶哼一聲,不再言語。過了良久,梁蕭還不見她說話,問道:“真生氣了?”連問三遍,亦不見她作聲,梁蕭無奈歎了口氣,忽聽得王語嫣說道:“沒有。”梁蕭猶在歎息想事兒,順口應道:“沒有甚麽?”王語嫣道:“我沒有生氣。”
梁蕭微笑道:“這我知道。”王語嫣大訝:“你知道?”梁蕭道:“嗯,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他話尚未說完,那王語嫣不禁打了個噴嚏,梁蕭大急,忙道:“你還好吧?”突然語氣一沉,又道:“你呀你,你叫我說甚麽好呢?偏偏跟我逞強,鬥啥氣?身子可是你的,就算你不愛惜,你娘也愛惜罷;就算你娘不愛惜,你爹也愛惜罷;你爹……”突然住嘴。
王語嫣眼眶紅紅,心裡酸酸的,說道:“我爹?我從來沒見過他,我一出生他便死了。自從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只有娘。有爹的感覺是甚麽?我真記不清了,或許從未有過……”梁蕭忍不住打斷她,柔聲道:“你放心好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見到他的。”王語嫣傻笑道:“會麽?”梁蕭道:“會的,相信我好了。”心道:“段正淳才是你親爹。”念此,又道:“你不脫衣服,我不*你,但你至少靠近火堆一點,取取暖?”
王語嫣笑道:“不了,我脫。你說得對,身體是我自個兒的。”略一低沉,又道:“但你須得轉過身去。”梁蕭道:“只要你肯脫,將衣服烘乾,叫我乾甚麽都成?”隨即轉過了身,耳中隱隱聽得有褪去衣裳之聲輕響,不想那王語嫣聲音又道:“記住, 不許偷看。”梁蕭道:“我理會得。”心卻暗笑,輕輕自語:“女人真是麻煩,又不是沒見過……”突聞王語嫣叫道:“你說甚麽?”梁蕭心下一慌,道:“沒,沒事。”心想:“她耳朵有那麽靈麽?”
又聽她叫喚:“梁公子,我把衣服給你?”梁蕭應道:“好的。”伸手接過,支起枯枝烘烤,梁蕭咦了一聲,道:“還有呢?”王語嫣罵道:“呸,哪裡還有。”梁蕭討了個沒趣,訕訕道:“沒有就算了。”專心烘烤起衣服來,偶爾與她閑聊幾句,拌拌嘴,權當取樂。
過不多時,外面的雨已然歇止,而衣服也幹了不少。梁蕭再忙活片刻,又去試摸衣服,登時心下一喜,伸個懶腰站起來,說道:“大美人,衣服好了,你出來穿罷?”王語嫣氣道:“流氓,我這樣怎麽出去。這樣好了,你背過身子,然後慢慢退過來,將衣服遞給我……”
梁蕭叫道:“要不要我把眼睛也閉上。”王語嫣喜道:“如此最好。”梁蕭登時氣上眉梢,他忙活了大半天,幫她烘衣服,結果謝謝沒聽到一句,反而還給他施加一些狗屁規矩,讓他如何能不氣憤,高聲道:“想得倒美。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點洪水你就泛濫。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啊。”頓了一頓,又道:“諾,這衣服是你的,愛穿不穿,爺可沒那閑情聽你奚落?”(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