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舉步往小木屋左近,梁雪正待敲門,徒聽屋內飄出一聲埋怨:“你們來乾甚麽?我曾說過,今生今世永不與你們相見。現在倒好,偷偷的來了,難道當我說的話是耳旁風麽?”
梁雪心驚:“外婆知道我來?”撇撇嘴,不情不願,正想陪罪,陡聞一個聲音應道:“娘,您老人家別生氣,女兒隻想盡盡孝心而已。”此言入耳,如錘在擊,梁雪腦子登時嗡的一下轟鳴,嬌軀顫了顫,險些跌倒,幸有劉進相扶才穩住。隻想:“娘也曉得外婆住在此處?”
她還道除了自己和哥哥之外,應無一人再知外婆住所。思不了,聽李滄海嘿然道:“孝心?你若當真有孝心,當年就不會狠心扔下我這個孤寡老太婆,跟姓梁的渾小子私走了。”李柔頓時無語。
適時聽得一個聲音替她解圍:“娘,請您老人家別動怒。這事都怪我怨我,是我帶走了您最心愛的女兒,要打要罵,皆衝小婿,與柔兒無關。”李滄海哼了一聲,罵道:“花言巧語!”
李柔心中淒苦,她自小便沒有爹,是娘親一手把她拉扯大,其中的心酸,她自然懂,但為了和心愛的人廝守,不得已而為之,那時母親若肯答應二人婚事,她又何苦出此下策,如今既苦了母親,亦苦了自己,想到兒時的美好時光,都是與母親一人度過,不禁悵然涕下,淒然叫:“娘啊,你到底要怎樣?你就不能諒解我麽?和景哥成親二十年以來,彼此相親相愛,相濡以沫,難道這樣的一個男人不是好丈夫,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女婿嗎?”
李滄海不吭聲,只是背負著雙手,不理睬二人。李柔見此情景,心底涼了半截,緩緩籲了口氣,歎道:“景哥,咱們回去吧!”抹抹眼角,移蓮步轉身踏去。
梁景瞧瞧愛妻,又看看嶽母,心沒來由一陣愁悵。年輕時,因固執己見,害這對母女生生分離了二十余栽,好不容易見著了,怎容許自己再次犯罪,狠狠一咬牙,即將心一橫,正要出言勸解,猛聽李滄海叫道:“等等!”慌得個梁景硬生生把話咽回了咽喉。
李柔悄然轉身,說道:“娘親可有甚麽吩咐?”李滄海面向女兒,問:“你二人怎生曉得我住在此地?是不是蕭兒說的?”李柔不答反問:“如此說來,蕭兒的武功可是你教?”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兒子的一身逍遙武功,到底打哪學來,直至後來丈夫無厘頭的一句懷疑之言,她卻才深省:“蕭兒這孩子自小便不曾離開家門半步,因此問題一定出在家裡。”但家裡哪來的絕世高手,倒讓她一直想不透。
回家之後,夫妻二人逐在兒子常玩耍出沒的地帶,細細尋找,看有無蛛絲馬跡可尋,終於功夫不負苦心人,有天竟給他們發現了假山中的密道。
李滄海道:“你既知,又何須問?我知道是我失言了。但蕭兒在哪,請你告訴我?”心中恨得牙癢癢:“混小子,別給老娘逮到,否則,哼!”
李柔沉吟片會,嬌唇輕啟,終於問了:“娘,他沒來找你嗎?”這個問題是今天來此的目的。
“他為甚麽要來找我?”李滄海很是怪異。
李柔在心中盤旋了一會,決定告訴母親實情,畢竟兒子也算是她的徒弟,便道:“他的一身武功全廢了,而且尚有性命之危……”不待她把話說完,那李滄海立即驚叫:“甚麽?你說他……他的武功廢了,尚……有性命之危,為甚麽會這樣,以他的武學修為,當今武林能傷得了他的恐無幾人。你說,到底是誰乾的,我一定把他剝皮抽筋?”
李柔臉色一沉,素知母親向來說一是一,是二是二,既發狠話,便不敢以實言告之了,念轉間,聽得丈夫說道:“他不是被誰人所害,而是以身試險,替別人化解恩怨。”於是乎就將蕭峰苦苦追尋大惡人為父報仇,誤信馬夫人之言,阿朱替父應約,兒子替妹挨掌的種種因由,述說了一遍,更不曾有隻字隱瞞。期間李柔頻頻向丈夫連使眼色,但丈夫隻當不見,意在化解愛妻和嶽母間的隔閡。
李滄海聽了,唏噓不已,心歎:“蕭兒這孩子是根好苗,若能好好栽培,定能綻放光芒。但憐天不佑善人,唉!”說著想著念著憶著,不免懷思落淚。
隔了半響,她輕輕擦拭眼睛,淡然道:“柔兒,那他如今回來了麽?帶給我瞧瞧,看能不能治好他?”李柔既喜且憂,喜的是母親終於肯喚她小名了;憂的是現今兒子下落不明,卻如何相告,急得嬌唇顫動,語言又止。
梁景見狀,忍耐不住,終跨前一步,躬身道:“不敢欺瞞嶽母大人,小婿和柔兒最後一次相見蕭兒,也是去年冬,大雪紛飛時刻,打那後,便不曾相見,更不曾有絲毫音訊。”
李滄海橫了女婿一眼,怒道:“我母女說話,與你這個旁人何乾,少在這兒插嘴。我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滾,馬不停蹄地滾!”
梁景臉上登時青一陣,紅一陣的,還道幫她母女言歸於好,就會接受自己這個已為人父的女婿,豈知這老人家的脾氣還是這般倔,真難以捉摸。一時想得出神,便愣在了原地。
李滄海見他還處在那裡,像個白癡一樣,不為所動,竟當自己的話如放屁,更加氣憤,厲叫一聲:“小子,還不走,是否要我拿掃把請?”
妻子捏了一下丈夫脊梁肉,那梁景“啊”的一聲驚叫,瞧了瞧情形,自覺失態,便不敢再說話。這李滄海又冷冷掃了二人一眼,說道:“好,既然你們喜歡這裡,那我走!”重重哼了一聲,甩袖奪門。
啊呀的一聲,木門急開,露出了兩個面孔,李滄海識得,一個是梁雪,容貌依舊絕俗,只是帶幾分憔悴;另一個倒不認識,模樣還算俊雅,匆匆瞥了一眼,快速離開。
二人怔了怔,梁雪立馬叫喊:“外婆!外婆!”李滄海不應,步子加快。梁雪又去追,她是弱質女子,哪極李滄海的絕頂輕功,幾個起落,已然不見。 (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