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乍聽此言,胸中一震,不禁張大的嘴巴,但惜她白綢裹面,是以梁蕭沒瞧見她神情,李秋水一驚之後,速又鎮定下來,微笑道:“敢問小哥鄉音何方,父母可是那蘇州姓王的人家?”
梁蕭一聽,心裡可就不爽了,敢情這人把他當成了孫子,微微有氣道:“李姑娘,我想你有些許耳閉,方才姥姥不是說了嗎?我姓梁名蕭,可不姓甚麽王?”李秋水這一下當真氣得不行,不是因梁蕭語氣過激,而在那個“梁”字,心頭隻恨:“他,他心中當真有別的女人?難怪那時對我若即若離!”念此,滿心的怨恨,轉向了梁蕭,只見她目露凶光,那雙招子可怕之極,與先前溫婉淡雅相較,判若兩人。
梁蕭道:“你瞪甚麽瞪,負你的人又不是我!”哪知他這句話,正刺痛了李秋水的心,但聽她嘶喊一聲,如狂虎般向梁蕭撲來。梁蕭顫了一下舌尖,心想:“失去理智的女人,當真得罪不起,尤其是失去了愛情理智!”念頭未了,忽感一股疾風撲面而來,不及想,左手抄起童姥,前腿微曲,輕輕一縱,向北躍去。
回首細看時,李秋水已立在了正西方向,但見她背對著二人,腦袋微垂,右手斜向天空,梁蕭感覺她明顯擺了個姿勢,她手中握有一物,在亮光下潔白透明,原來是一柄極薄的利刃,此刃和她一身白搭配,如同無物,若非細看,還真難瞧出。
然而刃口上的幾點鮮紅,特別刺眼,順著刃身直往下流。梁蕭瞧得一驚,急忙低頭細察,只見心臟部位的白衫上,劃開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點點鮮紅開始浸柒了衣衫。嚇一跳,明明見那勁風是朝他臉上而來,怎地卻劃在了胸膛之上,真是難以置信,而且他避得及時,就更加不該了。
原來李秋水惱恨無涯子拋棄她,將恨意轉向了梁蕭,盛怒之下,使了一招她最得意的凌利劍法,待要劃上他臉時,忽見此人長得極是俊美,微微一怔,又見梁蕭攜著童姥急躍開去,不由得心恨難消,改為向他胸口削去。
李秋水雖然猶豫了一下,但出手之快之狠,連梁蕭亦無察覺,這時疼痛才慢慢襲來,童姥看見他身子稍縮,微是訝異,大膽往前,呀,這一驚還不小,忙探手入懷,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顆藥丸傾於掌心,說道:“快服下它!”
梁蕭睨眼一瞧,見那藥丸顯焦黃之色,不由得怒起,氣道:“姥姥,都這當口了,你還居心不良,別忘了,我也是從逍遙派出來的,知道甚麽叫‘斷筋腐骨丸’!”哼了一聲,隻拿過一顆,含口吞下。說也怪,藥服下不久,血居然止了,梁蕭心讚,這“九轉熊蛇丸”遼傷果有神效。
他胸膛一挺,面向李秋水,質問道:“李姑娘,我不曾與你結下梁子,為何殺我?”他深知問了也是白問,逍遙派的這幾個女人,殺人從不講道理。
李秋水挽回薄刃,輕輕笑了笑,忽然怒道:“你這小子,好沒規距,姑娘是你叫的麽?哼,你是沒得罪我,可是‘他’卻得罪了我,你是‘他’的孫兒,你說,這仇該不該報?”她說的‘他’指誰,梁蕭自然深曉,嘻嘻一笑,說道:“有仇自然該報,但你也須得找他報去,你衝我發脾氣,尋我晦氣,這又有甚麽用?”
李秋水道:“自然有用,哼,瞧著他痛苦,我便歡心!”梁蕭搖了搖頭,笑道:“真是個傻女人,他既不在此,又如何瞧得見,瞧不見,又如何痛苦?”李秋水怒視了他一眼,忽爾眸中又轉笑,讚道:“嘖嘖,果然生得俊,不愧是師兄的血脈後人!”
梁蕭見她徒然眉開眼笑,眸中精光異樣之極,莫來由打了一個突,顫聲道:“老瞧著我,你......你是個甚麽意思?”李秋水微笑道:“沒甚麽意思,只是愛瞧而已。嘖嘖,你說說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鼻子、嘴巴,甚至面龐,越瞧越覺得與師兄有幾分相似......”她喋喋不休的讚美著,似乎在市場上挑一塊豬肉,哪塊完美,哪塊缺陷,全逃不過她的法眼,足見他對無涯子的愛,有多深切。
童姥一個勁催梁蕭快走,可梁蕭卻似著了魔一般,聽著李秋水那婉美的聲音,步子賴著不動,尤其當李秋水讚美他和無涯子的時候,心中的那股熱血沸騰,實是難掩,真不敢想像,如此嫵媚動人的音質,竟是出自一個八十幾歲的女人之口。
李秋水話音一轉,輕聲笑道:“師姊,小妹才來一會,你又如何急著走呢?瞧在小掌門面上,不如坐下來,咱倆好好敘敘舊?”
童姥大聲道:“李秋水,你少惺惺作態,花言巧語,既然知道他是掌門,卻又何以出手重傷他,難道你想背叛本門不成?”
李秋水“啊”的一聲嬌呼, 失驚道:“喲,真是抱歉得緊,小妹想試試他究竟得了多少師兄真傳,一時不小心,手不免力大了些。嗯,原來師兄的傳人也不過如此,畢竟還是年輕哪。不過年輕也有年輕的好處,至少模樣挺俊!”說著,笑吟吟瞄了梁蕭幾眼。
梁蕭登感一道冷電擊身,不由得心下一顫,尋思:“這女人反覆無常,也不是甚麽善類,明明愛極了無涯子,卻又說恨他,既然你都恨了,也衝我發泄了怨氣,又來說敘甚麽同門之誼?”理不清,搞不懂,思不明,見她眼光柔媚,不覺一怔,忽爾想起無涯子選英才俊雅之士接他班的用意,腦袋登時嗡的一聲,像是給人狠狠敲了一記,不禁叫道:“好,姥姥,我背你走!”
童姥自然歡喜,正待跳上梁蕭後背,徒然一聲驚呼:“梁蕭,小心!”呼聲方落,只見空中一片白巾,緩緩飄落,梁蕭低頭,見自己左手的一隻袖子,已然不在,從肘至腕,刀切平整,只露一片雪白的肌膚,這還是李秋水手下留情之故。
梁蕭驚了驚,再也忍耐不得,厲聲道:“李秋水,我敬你乃本門長輩,才多番忍讓,不想你一再欺我。好,我若不露點本事,你還不知我這掌門是怎麽混來的!”說著,示意童姥走遠些,然後雙掌一翻,畫個太極,內力勁吐,呼的一聲,向前推出。(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