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說不許,一個催促他快去,頃刻之間,這兩種聲音交織而響,傳遍每個人耳中,群豪一聽,相顧失笑。
梁蕭也是兩相為難,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母親,聽誰的,另一個都不會饒過自己,丁春秋死不足惜,但如今還不是跟他算帳之時,當下趁著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羅漢陣,奔到段正淳身前,一搭他肩膀,問道:“喂,老段,如今該怎麽辦,我這次死定了。”
段正淳深深瞧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詭異說道:“好兒子喲,你當真想讓爹幫你?”梁蕭凝視了他一會,心底不覺一緊,怪道:“你那甚麽眼神,不幫拉倒!”向妹妹走去,張口便問:“妹,你說?”梁雪撇撇嘴,道:“爹脾氣向來極好,特別是對你。哥啊,你就忍忍吧,別去拂逆娘親,開罪了她,恐怕咱家要地震了。”
“你……”梁蕭氣極,“死丫頭,說了等於沒說!”靜雲忽然說道:“梁家公子,可否聽小妹一言?”對於她這般稱呼自己,梁蕭有點兒驚訝,以往這位大小姐都是喚自己蕭哥哥,不知今天受了甚麽刺激,不過出於禮貌,還是笑了笑,道:“請說,靜雲妹妹?”靜雲嬌豔文秀的臉上動了動,說道:“把他武功廢了,然後再打成殘廢,這不就行了嗎?”
梁蕭拍手笑道:“果然是個好主意!”心想:“這妮子倒也聰慧,如此一來,既可以替外公報了仇,給母親一個交代,又不違背父親不許殺人的原意,當真兩全其美。”這時蕭峰和阿朱慢慢走近梁蕭這裡,一一見過,大家都歡喜不已,蕭峰和梁蕭許久未見,二人握手之後,又來了個肩抱。其中屬段正淳最開心了,知道阿朱有了孩子,他榮升了一級做了外公,自是笑得合不攏嘴,但當著群豪之面,又不敢過份逗弄孩子玩耍。
群豪見了蕭峰,震愕之余,不少人叫著喊著要殺了蕭峰,這個說蕭峰殺了他兒子,那個說為父報仇,刹那間群情激動,都說要蕭峰填命。當日聚賢莊一戰,蕭峰的確殺了不少人,梁蕭、段譽、劉進也曾參與其中,可能因為蕭峰是契丹人的緣故,所以群豪對他比較記恨吧。
梁蕭捏了捏阿朱背上那小孩子的臉蛋兒,戲笑道:“好侄兒,你乖乖的待在媽媽身邊,瞧叔叔耍猴給你看,好不好?”於周旁群豪的目光,及言語不見不聞。這小家夥的臉,當真滑嫩,害梁蕭有點舍不得離開了。
阿朱提醒道:“哥,你當心些!”蕭峰也道:“好兄弟,一切小心!”梁蕭笑了笑,打個沒問題的手勢,道:“我理會得,你夫妻二人難得來一趟,我怎麽不會賣力演出呢?”說了這句,身子一晃,又閃進了羅漢陣內,尤見父母在爭論:“有官司應該上報衙門,這樣官府才能派官去處理,倘若人人都像你這般私了,那天下豈非大亂?”
李柔氣道:“官府頂個屁用,大宋朝那些官光吃不乾正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這是江湖恩怨,就該江湖手段了。你,給我閃開!”梁景強硬道:“不閃!我朝官員哪有你說得這般不堪,純屬胡說八道……”群豪暗暗好笑,隻覺這儒士遷腐之極,每句話都和朝廷沾上邊兒。
梁蕭也大皺其眉,慢慢走了回來,好奇道:“帥哥、美女,你們吵了那麽久,口不渴麽?”梁景道:“嗯,是有點。兒子,麻煩你給我來一杯普洱,謝謝!”梁蕭一怔,不禁莞爾,歎道:“普洱?老頭子,我還鐵觀音呢,你當這是在家裡麽?”
梁景老臉一燙,怒道:“梁蕭小朋友,老子還沒跟你算帳,你先來勁了是不是?”梁蕭不及答話,那南海鱷神忽然叫嚷道:“喂,喂,喂,臭師父,你是不是怕死啊,不敢開打?”梁蕭尋聲源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嶽老三,你在說甚麽?有種再說一遍?”
山腰裡忽然傳來一聲冷笑:“南海鱷神,你師父的確怕死!”死字方落,只見嗖的一下,陣中又多出了一個人來,眾人駭然失色。這人來得好快,方才聲音尚在山腰那邊。
但見此人一襲白袍,打扮和梁蕭一般無二,只是沒他英俊而已。那人淡眉輕揚,嘴角微弧,不由向梁蕭笑道:“你好,想必你便是梁蕭吧,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梁蕭聞言一怔,心道:“這人是誰?好強的氣場,而且這氣息有點……熟悉!”不覺問道:“閣下……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那梁景和李柔也已經停下話頭,不再爭吵,雙雙注視著兒子和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不答,臉上隻掛著淡淡的笑意,背負雙手,一直望著天空。他這般悠然自在,更顯得高深莫測了,忽然山腰裡傳來群馬奔馳之聲。蹄聲越來越響,不久四面黃布大旗從山崖邊升起,四匹馬奔上山來,騎者手中各執一旗,臨風招展。四面黃旗上都寫著五個大黑字:“丐幫幫主仲。”四乘馬在山崖邊一立,騎者翻身下馬,將四面黃騎插在崖上最高處。四人都是丐幫裝束,背負布袋,手扶旗杆,不發一言。
雄群都道:“丐幫甚麽時候新立幫主了,我怎麽不知道?”眼見這四面黃旗傲視江湖的聲勢,擎旗人矯捷剽悍的身手,比之星宿派先前的自吹自擂,顯然更令人心生肅然之感。
黃旗剛豎起,一百數十匹馬疾馳上山,乘者最先的是百余名六袋弟子,其後是三四十名七袋弟子、十余名八袋弟子。稍過片刻,是四名背負九袋的長老,一個個都默不作聲的翻身下馬,分列兩旁。丐幫中人除人身有要事之外,從不乘馬坐車,眼前這等排場,已與尋常江湖豪客無異,許多武林耆宿見了,都暗暗搖頭。
但聽得蹄聲笞笞,兩匹青聰健馬並轡而來。左肩馬上是個身穿淡黃衫的少女,臉上蒼白,一顆腦袋低低的垂著。梁蕭一見,險些叫出聲來,心驚:“她不是林小鈴嗎?她父親是……”果然右首馬上乘客作儒生打扮,年約四旬,面目略顯清瘦,身軀修長,穿的是青袍,正是那林充。若自己所記不錯,這林充該是白世鏡的生死兄弟,他既來了,那主兒呢?(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