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刹那間聲息止歇,靜得一片落針皆可聞,梁蕭笑了笑,嘴角輕動,緩緩說道:“很多年以前,有個國家它滅亡了,這個皇帝為了讓自己的子孫,記住今天這個教訓,曾立下遺命,身為他的後人,無論如何都要把失去的江山奪回來,重振昔日的輝煌,也就是所謂的復國。其實改朝換代是很平常的事,你們想想,古往今來,有哪個朝代覆滅了是可以恢復的?”
徒聽波的一聲,梁蕭的腦袋狠狠被敲了一記爆栗,他忍痛回頭,見是父親,怪道:“爹,你幹嘛打我?”梁景毫不客氣地說道:“講故事就講故事,為何扯上朝廷。你真不知假不知,在外議論皇家秘事,是要論罪的。”眾人一聽,這個儒士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況且在這種公開場合,人言可畏,難保哪天不傳到皇帝耳朵裡去,那這小子不就死定了。
梁蕭不覺好笑,暗下搖搖頭,辨解道:“老爹,孩兒說的是過去之事,與當朝無關,您大可放心!”說罷,微微一笑。
梁景還待再說,不過被梁蕭生生打住了,這個父親無奈歎息一聲,聽兒子說道:“那個皇帝的後人為了‘復國’,實現這個飄渺虛無的夢,往往窮其一生,也是無甚結果。不知到了多少代,天下局勢又是一變,時下南有大理,北有契丹,西有西夏,中間更有大宋,鄰邊有吐蕃、高酈等小國。這些國家並存於世,雖時有菱角,偶發戰爭,但規模並不大,幾國間互相製約,倒也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可是這樣,就急煞了那位皇帝的後人,天下不亂,他怎麽揭竿起義,若不起義,他又如何復國?不復國,他又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正在他焦急之際,忽然想到了一條妙計,天下不亂,自己可以讓他亂啊。於是他找到了當時最好的一個朋友,說契丹要派武士前來中原搶奪貴派的武功秘笈。這門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武功自也是最最上乘的。”他說到這裡,群豪聽到“武林中的泰山北鬥”這八個字,都是“啊”的一聲,不約把目光往少林眾大師臉上看去,似乎這段以前在哪聽說過。
那灰衣人倒是身軀一震,心中驚駭不已,此人說的話,分明是針對自己而來,心中大怒,正欲發難,可是又忍了下來,倒想瞧上一瞧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能玩出甚麽花樣。梁蕭也向那灰衣人望去一眼,似有意,似無意,淡淡而笑,說道:“那好友聽說之後,臉色大變,要知契丹此時已然兵強馬壯,倘若再搶得秘笈練習,人人會武,那大宋滅亡之期,將不遠矣。”說著,身子輕輕一閃,正好避開父親一記爆栗,那梁景大怒,正要打來。
梁蕭隨手一劃,立即捏住了父親脈門,微笑道:“老爹,休要動怒,待孩兒故事講完,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但其間請您,切莫生氣,好嗎?”這父親屢屢打斷兒子話頭,群豪見了,也不禁好笑。
梁蕭又道:“那好友情急之下,哪顧消息來源真假,又況是生死之交親口說來,自是深信不疑。二人當時在武林中都頗有名望,那好友立即召來了武林同道,商議前往雁門關外設下埋伏,當時參與的人有數十個,意要劫殺所謂的契丹武士。”
蕭峰聽到這裡,虎口猛地一震,隻覺喉頭髮甜,顫聲道:“賢弟,你……你說的是……”梁蕭點頭,苦笑道:“不錯,正是當年那件事,這批武林高手劫殺的根本不是甚麽契丹武士,只是一家善良的百姓,那丈夫眼見妻子、兒子,及家仆個個被賊人所殺,傷心之余,選擇跳崖自盡。那報信之人不旦沒有挑起契丹和大宋的爭端,反而損失了數十名江湖好手,及所活下來之人對那契丹夫婦的深深愧疚。那後人害怕好友前來興師問罪,便詐死了。”
群豪又是“啊”的一聲,梁蕭笑道:“你們一定問我,那後人詐死之後去了哪裡?嗯,這個問題問得好,那後人從此之後一直躲藏在黑暗之中,偷偷策劃著復國大計。你們又要問我了,說他藏身何處。不錯,那後人很聰明,深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他一直躲在那個好友的門派裡,數十年如一日……”不待他說下去,忽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喝道:“胡說八道!”眾人驚奇,循聲源看去,竟是那個灰衣人。
梁蕭嘻嘻一笑,說道:“老兒,你怎知我是胡說八道,難不成你也知道事情真相。”雙眼賊溜溜盯視著他,直要把此老心底的秘密洞穿一般。
那灰衣人心中大驚,不覺語寒,忙著飾掩,當即冷聲道:“老夫不知道甚麽真相,小友莫要亂說,你不是要講故事嗎,扯我身上作甚?”梁蕭道:“不錯,我是在講故事, 但不知是誰在打斷我的話頭。”灰衣人哼的一聲,將頭別向他處,不再睬他。
梁蕭忍住笑,又道:“說完了那個後人,咱們再來說說那個跳崖的丈夫如何?”此言一出,那黑衣大漢和蕭峰身軀又是一震。
眾人一聽,也是動容,都想:“一個死人有甚麽好說的,莫非這小子瘋了不成。”但聽梁蕭說道:“你們肯定在想,萬丈深淵,那丈夫跳下去早就屍骨無存了,對不對?但他偏偏就沒有死,崖底石壁上生長著一株千年古樹,那丈夫很不幸地就掛在了上面,因此才幸存下來。”蕭峰心中一突,隻想:“爹爹沒有死麽?”見梁蕭在忙,也不好過問。
梁蕭道:“那丈夫醒來之後,痛恨老天,恨它為甚麽讓自己活了下來,不給他一絲和愛妻共赴黃泉的機會。他好恨,真的好恨,既然連上天都不讓他死,於是他想到了報仇。那些中原武人不是冤枉他去偷武功秘笈嗎?好,那他就偷給他們看,這丈夫生平最恨別人冤枉他,於是他悄悄打聽清楚,那批害他的中原武人都是些甚麽來路,他也悄悄地藏身在了那個好友所屬的門派之中,盡覽貴派武學。這門派淵遠流長,武功秘笈極多,那丈夫不旦偷瞧,而且數十年間,早己學了個遍。他年輕時武功就已經深不可測,只是謹記師訓,從不可濫用。誰想,他為了報仇,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殺人。”(快捷鍵←) [上一章][回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書簽收藏 投推薦票 打開書架 返回書目 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