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進柳家集時,正碰上趕集。附近四裡八鄉的人帶著自家出產的東西匯集到鎮上,向集頭的趙燕人上了稅錢,便站在街道兩旁,期待著碰到個好買家要了手中的東西,再買些家裡缺的東西。一些商號外更是人頭攢動,交貨的,驗貨的,因對貨物質量有分歧相爭執的,有交了貨美滋滋數錢的,好一派繁榮的景象。
按照走時說好的安身之地,去找到山寨派到柳家集來的特務營探子。此人名叫魯丞。聽說他有個在柳家集鎮南開茶鋪的表叔,便將他派來投親。很容易就找到了茶館,將馬匹交與門口接客的店小兒,符g一行走了進去。正是喝早茶的時候,鋪子裡人聲鼎沸,不少茶客正眉飛色舞地擺談著自己所知的各種奇聞怪談。當然也少不了些風流韻事。符g暗自點頭,這裡正是一個信息的交匯地。
正在跑堂的魯丞抬眼看到符g來此,隻是略微一驚,便把符g一行帶到張比較僻靜的桌子。趁著問茶名的時機,向兩個老大問了好。示意他不用管自己。魯丞便識趣地離去。
喝了口剛上的雨前毛峰,鄰桌兩個人的談話引起了符g的注意。
“聽說鎮西的老柳家那個五妹長得可是水靈。”臨桌的一個禿子色迷迷地問著旁邊的胖子。
一抹嘴邊的茶末,胖子唾沫四濺地回答道:“可不,美得很。如花的年紀,濃眉大眼,楊柳腰,一雙杏眼勾死個人。尤其是她笑起來露出的那個酒窩,更是迷死鎮上所有的男人。”
聽得有人說起送自己繡帕的柳五妹,符g眼前浮現出那隻迷人的酒窩。還有河邊樹林裡那赤裸的香豔。偷偷從懷裡摸出尚未認真觀看的繡帕,只見帕上繡著一對緊緊相依的……鵝,左下角還有小小的柳如芸三個字。
胖子歎了口氣說道:“就是眼光高過天。好些鎮上的大戶去提親,都被她回絕了。這美人性子烈。連她父母也鎮不了她。我看你呀,就別癩蛤蟆惦記天鵝肉了。這娘們遲早是哪個將軍或是大人家的。”
頓了頓,對著禿子淫笑道:“不過她有個姐姐倒是合你的胃口。”
“是嗎?說來聽聽。”禿子眼睛一亮,朝胖子身邊靠了靠。
“若是想聽,得幫我付了這茶錢。”胖子賣起了關子。想想昨天賭錢時也曾贏了胖子百十紋銅錢。禿子爽快地答應了。
喝了口茶,胖子慢慢地說道:“這柳家的四娘和你一樣,命大得很。你死了老婆一年,她也死了男人一年。帶著個女孩過活。以前好像是在幾十裡外的王家村婆家守寡。聽說在前些日子土匪血洗王家村時,公婆都被土匪殺。幸好她那日回娘家才躲過一劫。女兒則被幾個逃出來的村民帶到了這柳家集……”
禿子不耐煩地打斷胖子的話:“說,人長得如何?”
胖子笑笑說:“等不及了?這柳四娘長得雖然一般,卻有著別樣的婦人風騷。珠圓玉潤,特別是那對子大得狠喲。若是娶回了家,你小子躺在床上就可以吃早飯了。”
“為何?”
“天天吃她的水呀!”胖子一陣淫笑。
“隻是前日聽人說,她把鎮西他三哥以前打工的又一村飯莊給盤了下來。一個農婦哪裡來的這些銀子,不少人說她好像被人包養了。還有人說她懷裡有個鎮上某個有錢大爺的骨肉,給了她些封口銀子。不過現在人家也算是有錢人了,那會看得上你這禿子!看樣子,你和這柳氏姐妹沒緣分呀。”
聽得胖子最後一句,禿子知道上了胖子的當,白給了這茶水錢了,不禁咒罵起胖子。想著自己報了輸錢之仇,還白喝了半天茶水。胖子笑眯眯地承受了。
聽到此,符g差點暈死過去。人言可畏,真是不假。自己一番好意給了柳氏錠馬蹄金,柳氏拿來盤店卻惹得如此名聲。自己也成了包養er奶的隱形人了。按住正想上去教訓這兩個滿嘴淫話侮辱柳姨之人的王豹,將魯丞喚了過來,低聲問了又一村的去向。吩咐他抽空去那裡匯合。給了魯丞茶錢,一行人出來茶館,牽馬向鎮西走去。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偶爾也看到些身著趙燕軍服的軍士行走其中。有巡邏的,也有閑逛的。好象這裡是趙燕人統治了許久的土地,士兵愜意,人民順從,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看樣子,長久以來的諸侯混戰,此消彼長的世局,造就了東夷人能很快接受新的統治者和統治秩序。
柳家集的西面就好像是前世的商業街,六米寬的街道兩旁商鋪林立,旗幡招展。很快就來到了又一村店門外。兩層,木製結構,門臉有八米長,木門木窗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大門上寫有又一村字樣的木匾還掛著紅綢,像是剛開業的新店。門口迎客的小二見有幾個人站在了自家店前,忙上前殷勤地問道:“幾位客官,可是想要用飯?”
符g點了點頭,小二忙牽過馬去,對著裡面叫道:“有客到,三位。”話音未落,從店裡馬上走出個大夥計,笑著對領頭的符g朝裡一展手,說道:“客官請進。”
進了店子,符g一眼就看到了櫃台裡埋頭算帳的柳氏。和前些日子相比,柳氏顯得有些清瘦,卻也白淨了些,一身素色新衣襯著豐滿的身材,此時的柳氏有股別樣的少婦風韻。頭邊戴著朵白花,還在為自己的公婆戴孝。抬眼看見進來的客人,柳氏臉上頓時顯出詫異,繼而驚喜的表情。倒是王豹先叫了聲:“柳姨!”
匆匆從櫃台裡走到符g的身前,柳氏關切地問道:“符兄弟這麽快就回來了。一切都還順利吧?”
符g拱手答道:“謝謝嫂子關心,借你的吉言,諸事順利。剛到柳家集,便來看看大搜。”
“哦,想是長途跋涉而歸,定是累了。快快到樓上雅間休息。”柳氏親自領著符g一行,往樓上走去,邊走邊問道:“這次回來,怕是不走了吧?”
“吃過午飯,我等還要趕往楚集。那裡還有些貨物要收。”符g搖了搖頭。
“哦。”柳氏一臉失望地領著符g等人進了二樓的一個雅間。“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叫廚房做上幾個可口的飯菜,馬上就回來。”給眾人倒了杯熱茶,便匆匆下樓去了。
雅間比較大,中間擺著張嶄新的八仙桌,幾把擦得錚亮的椅子,牆上掛著幾副字畫,倒也有幾分雅致,推開窗戶,正好可以看到街景。剛坐下喝了口茶,就聽見門口起了爭執,打開門來便看見一個身著趙燕官服的人衝著正攔著自己的大夥計惡狠狠地說著,“老爺我今天就只在這間吃。不管是什麽人在這裡吃飯,馬上叫他們滾蛋。”身後跟著的幾個兵士狐假虎威地吼道,“是呀,你去叫他們馬上滾,免得亭長大人動手請了。”
見屋子裡的客人已經出來了,大夥計為難地看著符g,知道這些人是掌櫃帶進去的,怎麽好說呀。正為難時,柳氏走了上來。見亭長堵在符g的雅間門口,心裡一顫。
開業幾天來,這個亭長天天來店裡吃飯,色迷迷地看著自己不說,有時還動手動腳的,每次來都是坐這個雅間。原以為他今天不會來或是沒這麽早就來,就帶符g進了店子裡最好的雅間。沒想到,他來了不說,還把符g等人堵在了屋子裡,嚷嚷著要趕他們。
自符g告訴自己王家村的慘事後,柳氏回了趟王家村,從村民的口中知道了符g幫老王頭夫妻和村裡死去的百姓報了仇,手刃了幾十個土匪。現在村民都還對符g又敬又怕。若是這身後了得的符兄弟發了火,怕是要惹出事端來。
想著不能讓符兄弟吃虧,柳氏一咬牙,裝作很意外的樣子對亭長媚笑道:“喲,不知道亭長大人大駕光臨,招呼不周,真是不好意思了。”
剛想衝符g等人發火,見平時對自己冷若冰霜的老板娘忽然朝著自己有點意思的笑容,火氣不由得又泄了下去。色迷迷地盯著柳氏的胸部,直往她身邊湊來,嘴裡還不依不饒地說:“你看你,老爺我的專座讓這些人給佔了。該怎麽罰你呀?”
“是民婦的錯,忘了把這雅間留給大人了,等會的酒菜就算民婦給您賠的罪。來兄弟,見過亭長大人。他可是我們柳家集的父母官呀。”柳氏向符g一遞眼色,示意他不要惹禍。
本想將門外的無賴一頓海扁,聽得他是亭長,符g馬上拉住正要動手的趙忠和王豹,又見柳氏上來,便站在一邊不說話,等柳氏去解釋。讓符g吃驚地是,幾日不見,柳氏的口才竟是如此得了,再加上她那一媚笑,真還有些暈人。
聽了他們的對話,見柳氏叫自己過去,便走到他倆的跟前朝亭長一報拳:“不知道是亭長大人早就定好的房間,小弟冒昧了,請亭長大人見諒!”
瞟了自己一眼,依舊色迷迷地用眼光吃著柳氏的豆腐,說:“這是你的什麽人呀?”
“是民婦的小叔叔。”柳氏隨口就說。
“哦。既然是老板娘的親戚那就算了,以後把眼睛擦亮些。”訓斥了下符g,便帶人走進了房間,一回頭對著柳氏不懷好意地笑道:“等會你得過來陪大人我喝幾杯,當是賠罪。”
柳氏應付了兩句,便拉著符g朝旁邊的雅間走去。比起剛才的房間是小了些,暗了些,除了桌椅就無旁物。還是趙忠經驗老道,見柳氏對符g欲言又止,便悄悄對符g說:“亭長在此,正是打探情況的好機會。我和王豹前去探上一探。”剛才沒海扁亭長,就是為探聽情報。本想自己親自去,可有柳氏在此,又不太好走開,便點頭同意了。
衝著正和柳氏說話的王豹叫道:“走,去看看我們要的貨收齊沒?”見趙忠對自己遞了個眼色,王豹恍然大悟,和柳氏告了假,便隨趙忠走了出去。
在桌前坐下,柳氏對符g述說了那日別後的情況。自符g走後,柳氏臥床了幾天,身體剛好,便帶著杏兒回了趟王家村,給公婆上了墳,好生祭奠了番。回到柳家集後,正好聽在又一村打工的三哥說東家想典了店子去戎周做生意,便和家裡人商量了下,拿出符g給的金錠買下了又一村飯店,正好三哥可以幫自己打理,家裡的菜地也可滿足供應,柳家的生活自此改變了。現在柳家把符g當作家裡的恩公相看,一直念叨要好好感謝符g。隻是和自己一起吃苦的公婆卻沒享了這福。說到此,柳氏快步走到符g身前,一下就跪倒在他面前,“謝謝恩人為我公婆報了血海深仇。還救了我那苦命的杏兒。您的大恩大德,柳氏無以為報,隻有來世甘做恩公的牛馬。”說罷,便低聲抽泣起來。
連忙把柳氏扶了起來,安慰道:“那些都是我應做之事,哪裡能受大嫂如此大禮。”
離柳氏的傲胸不足半尺,聞著柳氏身上傳來的陣陣女人香,符g身體情不自禁地發生了變化,忙朝後退了一步,一臉的尷尬。早知人道的柳氏早已察覺到了符g的反應,害羞地低下了頭,一鼓勇氣,靠近了他,輕輕地說道:“若是叔叔想,便要了吧。”說罷,便掩面投入符g的懷中。
其實,這一刻是柳氏一直期盼的。自從那夜符g無意間騷擾了下自己,心裡就起了片片漣漪。每日在高粱地裡的涼棚聽到他講故事,柳氏對擁有淵博知識的符g崇拜得五體投地。當他將杏兒送來,報說自己的公婆遇難,還給了自己一大筆錢時,她就把符g當作自己最大的恩人來拜。也曾想以身相報,怕符g看不起庸脂俗粉,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寡婦。當今日見他來到店中,柳氏欣喜萬分。趁著去廚房給符g他們安排飯菜的時候,匆匆回到後院打扮了一番。自開店後,不斷有人來糾纏於她,就連那亭長也是對自己垂涎三尺,很想有符g這樣的男人來保護自己。知道他即將要走,隻有好好得把握這為數不多的機會,哪怕是厚顏獻上自己的身體。
抱著柳氏豐滿的身子,感受著被軟綿綿乳房頂著的美妙,符g的弟弟立時頂住了它想去的地方。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呐喊,不能這樣做,不能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待在這裡。可手卻不老實地摸向了柳氏的身體。柳氏嬌喘著閉上眼,雙手抱緊了符g,怕再次失去他。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急切地聲音:“姐姐,你在哪裡嗎?”嚇得兩人如受電擊般分開。符g心中的邪火一下子就被澆滅,一抹臉上的熱汗,直在心中感歎,好險!
“在這裡。”慌亂地理了理自己凌亂的衣服和頭髮,柳氏把門打開。一個少女急衝衝地闖了進來。
柳如芸,一頭青絲用根繡帕束著,碎花長裙裹著誘人的苗條身軀,微微發紅的臉上隱現那隻迷人酒窩。進到屋來,兩眼直盯符g,看得他心裡隻發毛,心裡突然升起種被老婆捉奸在床的感覺。
見兩人都有些尷尬,柳如芸緩緩地說道:“剛到店子裡來幫忙,聽說符大哥來了,特地上來感謝符大哥的。”
“哦,我是來柳家集收點貨,吃過午飯後就要往楚集走。”符g解釋道,“這不,剛還向你四姐討頓午飯吃呢。”
柳氏連忙回應道:“是,是,我正要下去吩咐廚房快些把飯菜送上來,莫耽誤了符兄弟的行程。這不,你就來了。正好,陪我下去看看飯菜好了沒?”
柳如芸欲言又止,隻得跟在姐姐身後朝外走去。臨出門時,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符g。做賊心不虛。符g裝作沒看見,埋頭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不一會,趙忠回來了。“剛碰見柳氏姐妹下去,我特地回來向您報告。讓王豹去門外等魯丞。”趙忠擠眉弄眼地朝符g說道。“剛在聽得他們說,明日拂曉前亭長會親自押運三百石糧食前去楚集。還向軍隊借了兩百軍士作為護衛。”見符g沉下了臉,連忙向他報告了剛在亭長吃飯的隔壁雅間偷聽來的消息。
明天拂曉,隻有兩百名軍士護送,加上民夫和亭長帶的村衛,頂多三百人。按現在的馬車的載重量估計有二十輛。怎麽才能盡快在有巡騎兵的官道上完成劫掠,符g沉默了。
此時,王豹帶著魯丞走了進來。 了解了些魯丞這些日子所探聽的消息,都是市井之言,並無多少軍用價值。不過,這也無所謂。很多重要的信息往往都來自市井之言。就像後世某些人事任命,常委會還未開,傳聞已滿天飛了,而且多半能兌現。從雜亂的信息中分析出有價值和重要情報,那才是情報人員的真本事。
正教著魯丞如何對雜亂信息進行系統分析的技巧時,柳氏姐妹端著酒菜走了進來。將四葷兩素一湯,還有一壺酒放到桌上,招呼眾人坐下吃飯。每人添上一杯酒,柳氏姐妹端起酒杯萬分恭敬地對符g說:“恩人的大恩大德我們柳家沒齒難忘,只因家父有事未歸,我姐妹代家父敬恩公一杯。”一乾而盡。
“言重了。”符g忙將杯中酒飲下,避開柳氏無限溫柔的目光,卻瞧見了臉龐略帶紅暈的柳如芸,帶著一絲嗔意看著自己。慌亂之下,夾了塊魚肉埋頭細細地品起來。
用過飯後,符g一行起身告辭。柳氏再三挽留不住,隻得與柳如芸一起送他們出了店門。趁著柳氏囑咐王豹之機,柳如芸將一張紙條悄悄塞進符g的手中。
走到街口轉角處,不禁回望身後,姐倆還癡癡地站在門口。揮了揮手,大步追趕趙忠等人而去。
與魯丞在鎮口分手,符g等人騎馬奔向雙峰山。途中打開柳如芸遞來的字條,上寫“五日後午時,河邊樹林相侯。”心裡不禁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