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到喝問的聲音都是開始茫然,然後就是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的兩人一下子就取得了共識……他們臉色發紅,左顧右盼,吱吱唔唔,就是不回答羅怡的提問。
他們不回答,其他人的嘴可沒白長在臉上。
“夫人在問你們話呢!”“告訴她啊!”“拿出勇氣來,小夥子們,又不是求婚!”這是男工人們在哄笑。
“說啊!”“你們有臉打架,就沒臉說嗎!”這是女工人們在噓他們。
羅怡在耳膜經受了一陣又一陣攻擊後,終於得出一個結論: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們是啥也不會說的。
於是,她把他們帶到了單獨的帳篷裡分別問話。
分別問話是一種古老的訊問技巧,《聖經》裡曾經有過一個故事:兩個猶太祭司企圖與一美女私通,該美女不從,這兩個祭司就去告官說,他們親眼見到這美女在神廟花園中與人苟且(這在當時是死罪)。
主審的法官很聰明,他問第一個祭司,女子在什麽樹下與人苟且?然後再帶第二個祭司上來問話,兩人無法串供,答出的樹名不同,就證明了他們是誣告,並沒有這樣一件事。
在單獨問話的時候,他們仍然不肯說。
羅怡隻得把工地裡幾個著名熱愛八卦的人士帶到帳篷裡問話,很快問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隔牆有耳,何況這裡只有一些薄薄的帳篷,又沒有電視網絡提供世界各地的八卦消耗他們的時間和精力,這些熱愛八卦的人士成天盯著這一片小小的工地,真是蒼蠅多喝了一口湯他們都曉得!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那兩個人不肯說的原因更簡單。
工地上有一個別的教區來的小女工,她來自一個很偏僻荒涼的村子,不是圖爾內斯特教區的人,家裡人口多,吃不上飯,聽說工地上婦女也可以找到有銀幣的工作,就到這裡來了。做了幾日工後,她在充斥著單身漢的工地上找到了來錢更快的工作,賣。
聽到這裡,羅怡的認知又一次被衝擊了。
她以為教會禁止這類事情。
確實是禁止的沒錯,不過……不過……禁止和杜絕是兩碼事。
羅怡聳聳肩,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精明的工地主管提姆很快就發現了這件事,他對此睜眼閉眼,反正賣的人不是他的姐妹,買的人不是他的姐夫,此舉豐富了工地的商品供應,提高了單身漢們打工的積極性,加快了貨幣流通……他結結巴巴地保證說,那些貨幣並沒有流通到他的口袋裡去。
總隊長恩裡克也不傻,他發現這件事的速度也不慢,然後他就找小妓女談心去了。
他聲嘶力竭地向羅怡保證,他沒有用刀子或者斧頭架到對方脖子上做出什麽強逼的事情來,雖然,確實,他沒付過錢,可小妓女也沒跟他提過錢啊!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心都是耍流氓!”羅怡轉圈咒罵道。
向來供奉金胡子聖約翰(金幣上印有聖約翰)的提姆無法容忍小妓女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和總隊長談心上——工地的單身漢們很有些不穩,這種破壞市場秩序的行為要被嚴厲警告!
一個剛剛洗腳上岸的異教徒也配警告他?貴族們可以玩修女,他,預備騎士恩裡克,找一個小妓女談心而已,有什麽!
於是警告就這樣發展成了鬥毆,後來的事情……後來羅怡就到了。
“這種破壞秩序的行為必須立即禁止!不得通融!”羅怡思考了一下,做出了決斷:“為了領地的可持續發展,這種行為一定要禁止!”
她說的是妓女這個行業。
“她確是自願的。”提姆分辨道,他絕不想給女主人留下什麽不良的印象,但是他對這行業的好處還是念念不忘:“她家裡有三個弟弟,沒有飯吃。”
“下次再叫我知道這回事,我就把他們都賣到拉卡德人的妓院裡,那裡男人不用靠姐姐,靠自己就可以躺著有飯吃。”羅怡簡單粗暴地威脅說。
“可是……”提姆對女主人的強硬態度有些不滿,他知道女主人不是那種把教會的陳詞濫調放在心上的人:“究竟為什麽呢?”
魔王憤怒地哼了一聲:“躺著就能來錢的話還有誰替我乾活和養育小工人小學生啊!”
不說傳染病會怎樣地危害妓女和嫖客的身體健康以及下一代的身體健康(假如他們還有下一代的話)光是這行業本身的繁榮就會極大地打擊生育率。
打一個比方,家庭好比一輛車,車子上面坐著孩子,丈夫和妻子在車前拖著沉重的家庭負擔前進,吊在他們面前的,是“性”和“養兒防老”這兩根胡蘿卜,要費很大的力氣,拖動車子行進,才能啃一口。
而妓女,就好比滿是胡蘿卜香精的毒水,不用費力去夠,張口就能喝到。
喝起來,似乎比真正的胡蘿卜還要美味,讓人忘卻遙遠的真正的胡蘿卜。
實際上,毫無營養,喝多了,就再也沒力氣拉車了——美味的香精水可以盡情暢飲,誰還費勁去啃那味道還不如香精水的胡蘿卜?
而國家,正是由一個個家庭車隊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