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字正方,出生於漢末第一大郡南陽,在歷史上曾經與諸葛亮同為劉備臨終托孤的蜀漢大臣。劉備別的本事可能不夠突出,但識人用人方面卻是十分厲害,能被他看中的托孤大臣,其能力絕對不一般。
歷史上對於李嚴的褒貶不一,但卻很少人懷疑他治理內政的能力。在丹水城內力勸袁胤不要對百姓動武的這個縣吏,正是年輕時候的李嚴。
史書有載:李嚴年輕時為郡中吏員,並以才乾而知名。李嚴作為南陽人,年輕時在郡中任職,自然指的是在南陽郡中擔任職務了。
卻說李嚴被袁胤手下親兵關進大牢之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於是急忙喊來負責看守大牢的獄吏,要求對方將自己悄悄釋放,然後跟著自己一起逃離丹水。
若是常人對獄吏提出這種近乎癡人說夢一般的要求,少不得會挨上一頓臭罵甚至是一頓胖揍,可李嚴卻成功了。他不僅說動了獄吏,還帶著獄中所有犯人一起成功地實施了“越獄”!
李嚴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以才乾出名的郡中官吏,更與這個獄吏有著同族之情。當李姓獄吏得知本家族叔得罪了丹水一把手袁胤之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李嚴的要求,而且還發動所有看守大牢的獄卒一起造反,跟著李嚴共同跑路!
在這個名叫李邯的獄吏看來,自己的差事是李嚴替他謀來的,如今族叔有難,就算豁出去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保證李嚴的安全。畢竟,讀書出身的李嚴才是李氏一族的希望,只要救下了他,就等於救下了丹水李氏的未來。
李邯想到只要今日放走了李嚴,事情就無法善了,於是索性把心一橫,將獄中關押的新舊人犯一並釋放。如此一來,也就等於徹底斷絕了手下十來個獄卒暗中向袁胤通風報信的念頭,隻得跟著他這個牢頭一起逃走。
至於那些被釋放的囚犯,當聽說帶大夥一起逃走的是本城有名的李戶曹時,更是二話不說便加入到李嚴的隊伍中來,根本不用動員。
如此一來,上一刻還是階下囚的李嚴搖身一變就成了數十人的頭領,這其中還包括十來個吃官家飯的“公務人員”!
其實,在漢代這樣一個信息傳遞極其不發達的年代,某人登高一呼便能忽悠一大群人跟隨的事情並不鮮見,靠得主要就是個人平時積累起來的聲望和家族背景等隱性的資源。
劉備最初不過是織席販履的小商販,為何能夠與涿郡貴族出身的張飛搭上關系,不就是靠他中山靖王之後的金字招牌麽?
有道是“鼠有鼠道,貓有貓路”,別看李邯只是個小小獄吏,可因為職務之便,私下裡卻結識了不少的“城狐社鼠”,在這些人的幫助之下,已經換上平民服飾的李嚴,帶著大夥從丹水城西南角的一處暗河偷偷下水,然後輕松脫離了縣城。
這丹水城之所以得名,便因其緊臨著由北向南流淌的丹水。丹水從藍田谷發源,流經崇山峻嶺中的武關,然後來到三戶亭,再從坐落在河岸東側的丹水城擦肩而過,流經商密鄉和南鄉之後匯入沔(念勉)水,而沔水一路向東蜿蜒數百裡之後,便是荊州的治所襄陽。
因為丹水城的西邊臨水,所以修建城池時並未在西邊築門,只是在西南角上留下了一條排洪的暗河,如今卻正好方便了李嚴等人的脫逃。
當李嚴帶著數十人從暗河中離開時,正是雷薄和陳蘭二人在北門和東門外對請願鄉民大開殺戒的時候,袁胤的注意力都在城下,自然不會想到原本該在大牢中等死的李嚴已經是蛟龍入水,溜之大吉。
涉過丹水之後,李嚴帶著大夥先是朝著西部的山丘進發,等到進入山林之中,於是對眾人說道:“如今我們已經脫離袁胤的視線,以丹水城的形勢,袁胤短時間內無力派兵出城捉拿我們,今後何去何從,還要大家做個決定!”
李邯是李嚴的死忠,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說道:“族叔一向足智多謀,又善待鄉裡和百姓,如今吾等已經背上了私自逃脫的罪名,丹水城是回不去了,只求你帶著大夥尋一處安身立命的地腳!”
“李戶曹切莫謙讓,吾等戴罪之身,願意誓死追隨左右!”
“李戶曹莫要嫌棄吾等醃臢,千萬收留則個!”
李嚴見人心可用,也不推辭,於是說道:“既然大家願意追隨於我,我便將接下來的打算告訴你們。”
“如今整個南陽皆為袁術所據,而袁胤此人心胸狹窄,卻是袁術從弟,深得袁術的信任,我們得罪了袁胤,就算逃到南陽其他各縣,只怕也難以安生。以我之見,不如前往百裡之外的豐鄉城躲避一段時日,待到袁術被其他勢力驅逐出南陽之後,我們再出來謀事!”
“李戶曹,你如何肯定袁術在南陽不會待得太久?”某個還算有頭腦的家夥提出了疑問。
“袁術入主南陽以來,不修法度,以抄掠為資,貪得無厭,主政不過數年,已惹得民心沸騰,怨聲載道。反觀南陽周邊的劉景升和曹孟德等人,卻是與民生息,薄賦輕徭,甚得人心。等到曹、劉等人穩定了局面,豈能坐視袁術坐擁南陽這樣一個人丁超過兩百多萬的膏腴腹心之地?”
眾人聽李嚴這麽一說,頓時覺得很有道理。不過,還是有人提出了質疑和擔心:“李戶曹,聽說豐鄉城那裡有大夥的強人盤踞,我們這點人手去了,能尋到落腳之地麽?”
李嚴一臉自信地告訴大家:“如今告訴大家也無妨,那豐鄉城的大當家昔年曾經帶著幼子前來丹水求醫,恰好被本人發現,於是暗中照顧了一番,直到其子病愈之後才安然離開,是以我與那熊大當家的有一段舊誼在,此去投靠,當不會為難我們。”
聽完李嚴這話,大夥兒再無異議,於是一致同意前往豐鄉城落腳。
李嚴那邊心惶惶地帶著一群“越獄犯”趕路,劉和這邊也終於睡醒了,不再哼哼唧唧地喊頭疼腳疼,而是一臉嚴肅地看著哨探剛剛從丹水送回來的急報。
“這個袁胤,真是該死!竟然命令官兵出城屠戮請願的鄉民,罵了隔壁的,麾下有五千兵馬,只要安然呆在丹水城內,誰能拿他怎樣?”
劉和狠狠地將手掌拍在書案之上,臉色發青,十分的難看。
屈蒙看著劉和,嘴角動了動,想要安慰劉和幾句,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屈蒙明白,劉和這是覺得丹陽城外上千百姓死的冤枉,良心上過意不去。
問題是,當初給劉和提建議的正是屈蒙,如今劉和沒有出語責怪屈蒙,已經屬於難得。屈蒙此時無論說什麽安慰的話語,只怕都會適得其反,反而會令劉和更加的糾結和難受。
不過劉和寧願自己憋悶,也不拿屈蒙撒氣,倒能說明他是一個不會推責諉過的人。畢竟,最終做決定的人是他,屈蒙只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
以劉和目前的處境和實力,根本無法與袁胤正面抗衡,所以在他拿下昭家和景家之後,便擔心動靜鬧的太大,引得袁胤派兵前來,阻礙了自己離開南陽的計劃。
袁胤手下可是有著整整五千訓練有素的士兵,這些士兵無論從數量上還是質量上來看,都不是屈家的家兵和剛剛草創的申息軍可以對付,就算豐鄉城那兩千多人前來支援劉和,同樣也不是袁胤的對手。
更何況,劉和目前還沒有這麽大的號召力,可以令豐鄉城大當家熊鉞帶著全部手下兄弟前來助戰。
就在劉和頭疼之際,屈蒙獻上計策,建議劉和鼓動丹水各地百姓效仿三戶亭的租戶聯合起來抗租減租,徹底搞亂丹水的局面。
劉和雖然有些擔心百姓的安危,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尚且是泥菩薩過河,也就默許了屈蒙的提議,於是放手讓屬下去暗中操作此事,而他本人則是好吃好睡,不聞不問地過了兩天清閑日子。
實際上,這幾天劉和是在逃避和不安中度過的。他隱約預感到了當地百姓的淒慘下場,似乎看到了造反百姓被手拿刀槍的官兵們剿殺時血腥殘酷的一幕一幕,看到了許多家庭因為這次的風波而支離破碎, 看到了年邁的老人失去了子女、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母……
如今,丹水城外發生的血腥一幕傳回塢堡,劉和再也無法裝出輕松無事的樣子,他的心情變得非常煩躁,感覺胸口有一塊大石壓著,堵得慌!
不論劉和是否承認,這一次為了自己和申息軍的安全,他實際上是利用了許多不知情的普通人,甚至等於是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換來了自己的平安。
這便是令劉和心緒難寧的原因。
劉和在內心深處嘲笑著自己的悲天憫人,這個時空之中的人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就算他們成片成片的倒地死去,又管自己屁事?
能夠在三國時代留名青史的霸主或者梟雄,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人血?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總得有人去死吧?
這些百姓就算這次沒有死,以後還不是會死在連年不斷的兵禍之中,他們如今為了自己的利益起來抗爭,死得至少還有些價值和意義吧?
心情糾結的劉和,試圖找出各種理由來安慰自己,可是直到最後他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正當劉和一肚子火氣無法發泄,在堡內到處亂轉的時候,史阿忽然來報:“公子,昭家堡方向抓到一群人,疑似袁胤派來偵查的奸細!”
“奶奶滴個熊,這次誰也不要攔著本公子殺人!”
劉和二話不說,騎上大黑馬就衝出了景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