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度之所以敢將駐守遼陽、望平和候城的三支部隊緊急調回襄平,根子還在夫余人派出兩萬士兵增援了玄菟郡,使得他可以放心將高顯至西蓋馬一線暫時托付給夫余盟友,然後專心對付鮮於銀這支孤軍深入的部隊。
在公孫度看來,他讓王烈出城拜見鮮於銀,說了許多低頭認錯的軟話,這樣的姿態已經擺得很低,足以暫時麻痹了鮮於銀,甚至會讓鮮於銀和度遼軍滋生出一些驕狂自大的情緒。只要鮮於銀停止攻擊襄平並且撤回新昌,公孫度就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出動襄平守軍和三路飛速馳援的部隊一路追擊度遼軍,趁著度遼軍混亂之際,一舉拔掉這根插在自己胸口的刺。
至於駐守在大遼水以西的幽州軍隊,公孫度掌握的情況是險瀆城內僅有守軍不到五千,徐晃前些日子已經率領一支騎兵部隊出城向北追擊鮮卑人去了,一時半會肯定是敢不回來。公孫度一開始本來是想出兵偷襲險瀆的,但轉念一想就算拿下了險瀆,等徐晃率軍返回時,還得將部隊撤回大遼水東岸,所以乾脆想出了這個以退為進的狠辣計策。
卻說駐守遼陽的韓起、駐守望平的公孫模和駐守候城的卑衍三位屬下接到公孫度的命令之後,還以為襄平危急,於是急忙率軍趕來。三方的部隊在五天之內相繼趕到,兵力合計超過兩萬,如果再加上襄平城內的守軍,則有四萬之數。
公孫度為了拖延鮮於銀返回新昌的時間,為幾路增援的部隊趕來集結爭取時間,特意派手下從城內運出一些酒肉糧食慰勞度遼軍,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想與度遼軍為敵的樣子。
度遼軍中的下層軍官和士兵被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徹底搞懵了,大家心中想的是這次來遼東難道是串門走親戚了?要不挨了打的公孫度為何還會送來酒肉糧食呢?
轉眼就是數天過去。這一日吃飽喝足的度遼軍終於收拾停當,慢慢悠悠地向新昌城方向回撤。
此時,距離徐晃率軍從高顯路過已經過去了五天。
向南行進的度遼軍中軍之中,鮮於銀正跟軍師李儒小聲地請教著什麽。
“軍師。這都好幾天過去了。襄平城內並沒有什麽動靜,難不成這次公孫度真的是想低頭服軟?”
“以我這段時間對公孫度的觀察分析。此人絕對不是那種輕易認輸之輩,就算刀架到他脖子上,也要掙扎抵抗幾下才會低頭。這次他派王烈出城說和,實在太過反常。一定是想麻痹我們。明輝切勿急躁,若我推測不錯,這公孫度定然會在咱們回撤途中搞出一些事情來。”
李儒對鮮於銀耐心地解釋著,看樣子兩人在遼東的這段時間相處的頗為融洽。
鮮於銀經過這些年的鍛煉,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陪著劉和走鄉過縣的愣頭小夥,他仔細琢磨李儒的話,然後忽然問道:“公孫度會不會趁著我們回撤的時候動手?”
“呵呵。就怕他不來呢。我們本來就沒有打算跟公孫度真的和談,襄平城無論如何都要拿下,這次假意向南回撤,不過是想給徐晃那路部隊爭取更多的時間。若是公孫度敢出城追擊我們。明輝便指揮部隊原地堅守,將公孫度的部隊誘住,這樣正好給徐晃突襲襄平創造機會!”
“軍師高見!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們一直愁的是公孫度躲在襄平城這層烏龜殼裡面不出來,這次他要是敢出兵追擊我們,那就等著後背挨刀吧!”
一位主將,一位軍師,雖然對公孫度和徐晃的情況並不完全掌握,卻已經提前預料到了各種複雜的局面,這樣的配合只能用默契來形容。
“啟稟將軍,度遼軍已經向南行進三十裡,預計夜間會在鞍子山一帶扎營!”一個探子氣喘籲籲地向公孫度報告。
“韓起的部隊如今在什麽位置?”公孫度一臉興奮地問道。
“韓將軍率領的兵馬已經過了室偽水,距離鞍子山不到二十裡!”
“公孫模的部隊如今在什麽位置?”
“公孫將軍的部隊已經與卑將軍的部隊匯合,半日之前剛剛渡過大梁水,如今距離襄平城西不到十裡路程。”
“好!傳本侯將令,命韓起、公孫模和卑衍從東西兩面向吾軍靠攏,今夜三更時分在襄平城南二十裡匯合!”
一道道軍令飛速傳往各處,各路兵馬向著預定的地點緊急趕路。
與此同時,徐晃率領部隊剛剛進入無兵駐守的候城。
“將軍,事有蹊蹺。據附近的探子匯報,駐守候城的韓起部是在四天之前離開的,走的時候十分匆忙,準備似乎並不充分。難道是襄平那邊吃緊的緣故?”張峻有些不解地問徐晃。
徐晃仔細觀看行軍地圖,然後沉吟說道:“立即派人連夜前往襄平、望平和遼陽三個方向偵察,我懷疑公孫度調集軍隊是為了對付我們東線的部隊。傳我將令,部隊連夜趕製登城的雲梯,明日一早立即出發!”
翌日清晨,徐晃率軍向襄平疾行趕路。同樣還是這個清晨,公孫度調動的三路援軍與他親自率領的部隊在襄平城南三十裡處匯合,此地距離度遼軍扎營的鞍子山只有十裡之遙。
鞍子山一處高坡上,鮮於銀手持千裡鏡向北方觀察,臉上原本輕松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嘶,公孫度夠狠啊,這次竟然集結了超過四萬的兵力來對付我!”
“傳我命令,部隊立即結圓陣,準備防守!”
一場雙方都想要的大戰,在兩個時辰之後爆發。
公孫度希望借助這場以多勝打少的圍殲戰將東線的度遼軍殲滅或者打殘,這樣他就可以專心致志地防守大遼水而不用擔心兩面受敵。鮮於銀則希望借助這場陣地防守戰拖住公孫度的主力,為尚且不知道會從哪裡出現的徐晃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大戰從一開始就十分激烈,公孫度指揮部隊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對度遼軍發起了一波一波的衝擊。鮮於銀則將部隊排成野外防守的最佳陣型圓陣,將所有的投石車放在陣中,將刀盾兵和長槍兵排在最外層,中間是短弩兵,稍微靠裡一些的是長弓兵。
度遼軍步兵操練的這個圓形陣,當初是為了對付來去如風的鮮卑人和烏桓人,這種陣型最大的缺點是機動性差,而最大的優點就是防守嚴密,在曠野之中就像一個碩大的鐵桶,無論哪個方向的防守都十分堅固穩定。
公孫度認為自己兵力比度遼軍多出一倍還不止,如今又是在野外作戰,所以就算遇到了度遼軍的激烈抵抗,在幾輪衝擊之後付出了五千士兵的生命,但他依然固執地命令部隊繼續發動衝鋒,無論如何都要在度遼軍這個鐵桶大陣上撕開幾道口子。
一場野外激戰從中午戰到傍晚,度遼軍依然穩如磐石,公孫度眼見天色已晚,隻好放棄攻擊,鳴金收兵,準備來日再戰。
到了夜間,謀士陽儀建議公孫度出兵偷襲,被公孫度否決。公孫度對陽儀說:“度遼軍結的這個陣型不方便移動,但卻利於防守,白天我之所以要發動猛攻,就是想讓他們趁著夜色改變陣型,悄悄向南撤退。只要他們一變陣型,吾軍便有了機會。如今度遼軍沒有動靜,我們若是貿然出兵夜襲,不僅收不到效果,反而會打草驚蛇!”
“若是度遼軍夜裡偷襲我們的軍營呢?”陽儀有些擔心地問道。
“蠢貨!度遼軍只要敢來夜襲,那他們結成的圓陣自然就散了,到時候吾軍正好一路追殺過去,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當日夜裡,公孫度期盼的度遼軍前來偷襲沒有出現,鮮於銀似乎打定了注意,竟然讓部隊繼續結陣自守,連一步都不曾向南挪動。
第二日,公孫度指揮部隊再次對度遼軍發起猛攻……
也是在這一日,迂回了一個大圈的徐晃終於率軍渡過了大梁水。
徐晃在向襄平急速挺進的途中陸續收到各路探馬的消息,得知望平、遼陽的部隊都被公孫度調到襄平,心中十分焦急,以為鮮於銀沒有收到自己的木船傳書,單方面發動了對襄平的攻擊。
大軍一路疾馳而來,漸漸靠近襄平城下。
襄平城內留守的士兵僅有兩千,其余的部隊全都被公孫度帶去圍攻度遼軍了,此時城頭稀稀拉拉的士兵忽然看到一支大軍卷起塵土疾馳而來,頓時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啟稟將軍,公孫度已於三日之前率領城內主力向南而去,如今城內守軍只有兩到三千人!”關鍵時候,在襄平外圍負責偵察的張峻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向徐晃報告。
“真是天賜良機!所有士兵立即下馬,從四面同時蟻附攻城!”
徐晃一聲令下,身後的部隊立即分成四路,每一路約莫有四五千人,呼號著向襄平城發起了致命一擊。
喊殺聲響起時,襄平城內頓時亂作一團。距離襄平四十裡的公孫度,此時正紅著眼睛看著不遠處那個怎麽啃都啃不動的硬骨頭,心中忽然一種危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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