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奇說完，張成義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在電話裡說到:“支持紀檢部門辦案！孫玉成雖然過去曾經給我開過車，但那都是工作關系，沒有什麽不可以告人的，我無愧於心，可以接受任何一級組織調查！”

　　稍停了一下，張成義的語氣緩和了一點，又接著說到:“不過，政策在那裡放著呢，也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我想啊，孫玉成住處搜出來的錢，有一部分可能是貪汙受賄所得，但更多的可能是他參與開礦所得的分紅！這部分資金的取得雖然與他的職務可能有關系，但也可能沒關系，不能混為一談。這樣，老譚，明天一早，你去見見縣紀委的主要領導。你是公安局長、黨委書記，孫玉成是縣公安局的人，公安局黨委對孫玉成案子有知情權，關心一下無可厚非！”

　　譚奇聽明白了，張成義是要讓他去找縣紀委領導說情！

　　譚奇就想，靠他去說情有個屁用！縣紀委書記是縣委常委，而且是排名靠前的縣委常委，公安局長去找他不能說一點用沒有，但是這麽大的案子，那豈是一個縣公安局長說情能起作用的?

　　譚奇很想在電話裡直接拒絕，但轉念一想，張成義恐怕要的是自己的態度！他的經驗那麽豐富，豈能不知道靠自己說情不頂用?他一定會想其它辦法救孫玉成的！

　　譚奇就說:“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找紀檢委領導，是什麽情況再給你匯報！”

　　放下電話後，張成義再無睡意，找出煙來，抽了一支，才用手捅了捅還在沉睡的老伴兒:“起來吧，別睡了！”

　　這天晚上，桐花鎮熱鬧了！

　　派出所一查封桃花島歌舞廳，雞飛狗跳的，附近的商戶、居民馬上就聞到了風聲，跑來看熱鬧。等到那些小姐和嫖客被從歌舞廳裡押出來的時候，看熱鬧的人就開始嘰嘰喳喳、對小姐們評頭論足了！一些人甚至跟著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院子裡圍觀！

　　按理說，搜查孫玉成住處的情況此時應該嚴格保密。但是，紀應城組織的專案組是倉促間形成的，抽調的是鎮黨委、鎮政府機關各部門的幹部，並不是專業的紀檢監察幹部，保密意識稍微淡薄了一點，加上幹部們誰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多錢，都驚的目瞪口呆了！這樣一來，等專案組帶著查抄的存折、現金、金條、金塊回到鎮政府大院的時候，紀應城一去向崔瑩他們匯報，留在院子裡的專案組成員有的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可能他們是義憤過度，本身就不想管住自己的嘴，反正是從桃花島歌舞廳撤回來後還聚集在鎮政府大院的幹部們很快就知道從孫玉成住處搜出了多少錢了！

　　院子裡當即響起了一片驚歎聲，隨即就響起了罵聲！

　　趙留財今晚上有點興奮過度，因為是他向崔書記說的陳觀會醫術，又是陳觀治了孫玉成和小姐的“狗鏈蛋”，加上對孫玉成坑害陳觀憤憤不平，趙留財的話就格外多，聲音也格外大。

　　就聽趙留財吆喝到:“600萬啊，天神啊，我活了這麽大歲數，都沒有想過一個派出所長能弄這麽多錢！想想吧，一戶老百姓種上10畝好地，肥料上足，一畝地一料打600斤小麥，不吃不喝，不留種子，全賣了，按今年的高價五毛二一斤，一畝地也不過能賣312元錢，10畝地3120元，10年三萬一千二百元，一百年三十一萬二千元，一千年才三百一十二萬元。

也就是說，一戶老百姓要想有六百萬元，那得種2000年的地才行！乖乖啊！”　　秦淮生雖然是副鎮長、黨委委員，但不是桐花鎮的前三把手，紀應城向崔瑩匯報時他不在場，也在院子裡等消息。聽了趙留財的話，秦淮生就接了上去:“你個老趙，還說農民呢！看看你，一個月幾百塊錢工資，一年幾千塊，想弄夠600萬，那也得上千年才行！”

　　趙留財馬上就說別說他不行，就說賣淫小姐也不行！你算算，一個小姐每月扣除5天來例假時間，每月賣淫25天，每天接三次客，每次按200元算，一天收入600元，一個月收入15000元，一年收入18萬，想賺夠600多萬，那也得40年功夫！可惜，任何一個小姐都不可能賣淫40年！年齡一大就沒人要了，充其量也就是賣幾年，靠賣淫是賺不到600萬的！還是人家孫玉成厲害，不辦廠、不開礦，不吭不哈弄了600多萬，人前人後還裝的跟真的一樣，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勢，連陳觀請個假他都不準！誰知道竟然是一個弄“狗鏈蛋”的家夥！

　　就有人說，人家孫玉成真能乾，嫖娼能嫖成“狗鏈蛋”，當所長能弄來600萬！這還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一時間，大院裡說什麽的都有！

　　和鎮政府大院裡閑扯淡的幹部們不同，桐花鎮派出所指導員楊興旺遇到難題了！

　　牟文是和郭佔山一起來的桐花鎮，一起去了桃花島歌舞廳。

　　牟文是中年人，這段時間一直呆在羊山上護礦，沒有回家，憋得看見小姐眼鏡都放綠光！加上郭老板買單，不用他掏錢，不玩白不玩！因此，和小姐唱了兩首合唱，就開始貼在一起跳舞了。一支舞曲跳完，兩個人就倒在了包間的沙發上，一番撕咬摸揉之後，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

　　包間裡的音樂分貝太高，牟文和郭佔山一樣，渾不知後院包房裡發生的奇異事件！

　　牟文沒有郭佔山運氣好，沒有遇到陳觀，而是被兩個協警抓了個正著。

　　牟文萬萬想不到會在桐花鎮這小陰溝裡翻船，滿心不服氣，張嘴就說他是水泉市公安局的，叫你們孫所長來！

　　今晚上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孫玉成和小姐整成了“狗鏈蛋”，眼見是完蛋了！

　　牟文不知道孫玉成出事兒，還狐假虎威地亮招牌！

　　如果是派出所的正式乾警，可能一聽是市局的，會想法放了牟文，就是不放也會對他客氣一點。

　　這兩個協警不同。他們都是從村裡抽調的，工資低，活多，還看不到能夠正式進入公安隊伍的希望。平時無所謂，這個時候脾氣就大了一點！

　　一聽牟文說他是市局的，一個協警就說老子是省廳的，抬腳就把光著屁股的牟文踢了個嘴啃泥，膝蓋摔破了，臉磕到了地上，弄了個滿臉血，氣得牟文再也不敢多嘴了！

　　等到楊興旺知道抓住了個嫖娼的市局乾警，一切都晚了，牟文已經呆在派出所的審訊室裡了，口供錄好了！

　　這個事兒楊興旺本來應該趕緊向譚奇報告，可能是楊興旺對譚奇讓孫玉成當桐花鎮派出所所長心存怨恨，也可能是覺得今晚的行動是鎮黨委決策的，就先去找崔瑩和陶海山報告了。

　　崔瑩忙著給領導們打電話，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楊興旺看她顧不上，就向鎮長陶海山匯報了一遍！

　　陶海山聽完直接就說管他是哪裡的?按照治安處罰條例處理，通報本人單位，讓他們來領人！這公安隊伍就該整頓整頓，什麽亂七八糟的！對這些害群之馬客氣啥?

　　結果，楊興旺就把牟文列進了需要治安拘留的名單，上報了縣局值班室，同時通知市局值班室，讓市局派人來桐花鎮派出所領嫖娼的牟文！

　　本來這事兒水泉市公安局的主要領導此時尚不知道呢，楊興旺這一捅，水泉市值班室的同志不敢怠慢，直接向帶班領導報告，帶班領導又向局長、政委作了報告。不用說，局長、政委的電話馬上就打給了牟文所在的勞動服務公司經理李科長，詢問牟文的情況。

　　公安局攤子太大，局長、政委不可能每個乾警都認識！

　　問清楚牟文確實是市局正式乾警、在明水縣桐花鎮的郭佔山羊山金礦執行護礦任務後，水泉市公安局的局長、政委馬上又把電話打給了明水縣公安局長譚奇，要譚奇立即上報牟文嫖娼案的詳細情況。

　　因為牽涉到市局機關乾警嫖娼被抓，市局值班室的反應竟然比縣局值班室還快了一點。譚奇都還沒接到縣局值班室報告呢，市局領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深更半夜的，譚奇給張成義打完電話，還坐在床邊想心事呢，這就接到了市局局長、政委的電話，惱怒之下，馬上撥了桐花鎮派出所指導員楊興旺的電話，結果楊興旺不在辦公室，電話不通！再撥副所長李通的電話，同樣不在辦公室，還是不通！

　　無奈之下，譚奇翻出電話號碼本，撥了桐花鎮派出所內勤室的電話，偏偏李毅今晚身份尷尬，屬於被詢問對象，也不在內勤室。最後還是撥通了片警室的電話，才接通了，讓喊楊興旺接電話！

　　楊興旺一拿起話筒，譚奇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說楊興旺白當指導員了，一點紀律觀念都沒有，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敢不向縣局報告、不向他報告。是不是當指導員當膩味了，不願幹了?

　　楊興旺這才向譚奇報告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後說是今晚的行動導火索是孫玉成嫖娼嫖成了“狗鏈蛋”，為了救他，鎮黨委才決策封鎖現場，進而決策對孫玉成實施雙規、查封桃花島歌舞廳！

　　譚奇就問是不是抓住了一個叫牟文的市局乾警?

　　楊興旺報告說是的，不但牟文嫖娼被抓，派出所還有兩個乾警也在桐花鎮歌舞廳，一個是內勤李毅，一個是片警毛峰。只不過這兩個乾警沒有嫖娼，只是在唱歌、跳舞！

　　譚奇冷冷地說，市局的乾警嫖娼被抓了，你派出所的兩個乾警就那麽乾警?是不是你桐花鎮派出所乾警的素質就比市局的高啊?

　　楊興旺趕緊解釋，說李毅剛結婚，毛峰還沒結婚，這兩個人可能是處於對愛人和戀人的癡情，才沒有越軌！就這也是因為查封的及時，如果再晚一個小時，也很難說這兩個乾警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譚奇非常想說讓楊興旺把牟文給放了，別讓市局形象受損。但是楊興旺不是孫玉成，不善於巴結領導，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一本正經的給他匯報。他作為局長也不能明著違法，只能恨的直咬牙！

　　譚奇又問，既然吃飯和去歌舞廳唱歌都是那個叫郭佔山的礦老板安排的，這個人被抓住沒有?

　　楊興旺報告說，郭佔山確實是去了歌舞廳，查封歌舞廳時他還在，但沒有發現他有嫖娼行為，他個人解釋說是年齡大了，身體不行， 對小姐沒哪方面的興趣！所以，搜查的協警只能罰款500元，讓他走了。

　　郭佔山的事情可不是楊興旺編瞎話，而是楊興旺根本就不知情，連陳觀都不知道後來的事情。

　　陳觀對兩個協警交待對郭佔山罰款500元、趕他滾蛋後，就跟著趙留財走了。郭佔山當即掏出一遝鈔票，數了500元交給協警當罰款，把剩下的足足2000元的鈔票一股腦兒塞給了兩個協警。這樣，兩個協警向楊興旺、李通報告時就說郭佔山沒有嫖娼，只能按照所裡的規定罰款500元、趕他滾蛋了。結果，連和郭佔山媾和的那個賣淫小姐都沒事兒了！

　　要是陳觀知道了，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譚奇問清楚後，就讓楊興旺立即上報文字報告，然後氣哼哼地掛斷電話，向市局領導報告了一遍。

　　水泉市公安局局長、政委這才知道桐花鎮派出所出了大案，曾經是市局乾警的派出所長孫玉成被雙規了，還從住處搜出了600萬元以上的存折、黃金，先後都在電話裡把譚奇批評的狗血噴頭，說他沒有認真執行市局黨委的有關部署，沒有認真抓隊伍建設，導致明水公安系統出了如此大案，敗壞了公安隊伍形象，要求明水縣局黨委向市局黨委寫檢查！

　　最後，兩位市局領導都先後表態，要對牟文按黨紀法規從嚴處理！並說市局就不派人接牟文了，委托明水縣公安局代表市局接人！

　　譚奇氣的啊，隻想把孫玉成踢死！連帶著連楊興旺都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