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又來了,真是可恨!”湯萊恨恨的指著遠方,破口大口著道。
眾人趕緊向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東北方向煙塵滾滾,更是夾雜著無數的哭喊哀求之聲,隨著微風飄到六裡堡上。
數十建奴驅趕著數百百姓,不時有著建奴興奮的哇哇鬼叫著,鞭子不斷落下,這些建奴似乎都抽出經驗了,一鞭下去,就會卷起片片碎衣,中者無不皮開肉綻。將行的慢的抽的哭爹喊娘,有的體弱的一鞭子下去卻挨不住,一跤摔地,這些建奴便縱馬踐踏,傷者淒厲的嚎叫聲讓人不寒而栗,這些建奴卻是哈哈大笑而過,任其慢慢掙扎而死。
不時有人想要逃跑,但是在弓馬嫻熟的建奴眼中,無異於另一種樂趣。性子急的,直接策馬追上將之斬殺,而有些心理變態的則是等其稍稍逃遠點,讓其還在心中慶幸時,再彎弓搭箭,將之射殺,慢慢欣賞他們慢慢死去時還保留在臉上的錯愕的表情。
數百人老少皆有,見識過這些建奴的手段後便不再試圖逃跑,只是一臉絕望的向前走來,帶著麻木的表情,走向不可預測的未來。
不到一個時辰,這些去而複返的後金兵們便再一次來到六裡堡城下。隨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從四方擄掠而來的漢人百姓。
到達城外,這些明白建奴要他們做什麽了。而官兵更是彎弓搭箭,嚴陣以待。前無去路,後有殺神,這些百姓都崩潰了,很多人都聽天由命的抱頭痛哭。有一個小孩在看到城上耀眼的刀光長箭更是嚇的哇哇大哭,胡亂奔跑起來。
還沒等他的父母喝止住他,一支重箭破空而至,正中面門。這箭的力道好大,不僅貫穿小孩頭顱,更是將其帶倒在地,深深的盯著地上。而發出此箭的建奴更是哈哈大笑,得意的接受著周圍族人的驚歎恭維。
小孩的父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連滾帶爬的跑向小孩。但是其母親沒行多遠,一支重箭又是破空而至,將之釘在地上。而小孩的父親則是早已身死多時,小孩中箭時,他就已經虎吼著向射箭的建奴撲了上去,而建奴的箭矢則先一步將之射成了刺蝟。
小孩母親咬牙將身子慢慢從地上抬起,更是一手撥起深陷於泥土之中的長箭。在一種信念一般的力量支持下,慢慢的向小孩爬去,連建奴都一時被這種情景震憾,並沒有人阻攔。
小孩母親用身上的血柒出了一條路,通向孩子的路。她顫抖著撫摸著小孩的面孔,想要撥出孩子頭上的箭矢但又似乎不願意打擾到孩子的休息。對,在她眼中,孩子並沒有死,只是睡著了而已。
“孩子不怕,娘親來了!娘親……娘親來陪你了。”母親低低的呢喃著,輕輕撫摸著小孩。
“哈哈……”
一陣刺耳的笑聲傳出,卻是建奴看到她竟然連撥出箭矢的力氣也無,都在嘲笑她過去又何用。
“建奴!你們不得好死……”這個母親猛的站了起來,如同瘋子一般的向著建奴們厲聲吼道,淒厲的詛咒讓聽者發寒。
“你個臭娘們說什麽呢?!找死!”一個‘建奴’頓時惡狠狠的罵了回去,更是催馬上前,並不揮舞兵器,直接縱馬而過,將之踏於馬下。
“狗漢奸!你們這些畜生不得好死……”婦人本已遭到重創,此時身上更是多了兩個碗大的血洞,
但是閉目之前還是在悠悠的詛咒著。 “老鄉們,反正左右都是一死,不如跟這些畜生們拚了!”這時,一個原本哭嚎的漢子猛的站起身來,隨手在地上拴了塊石頭,怒吼著向建奴們衝去。
雖然他第一時間就被十數枝長箭給攢射成了刺蝟,但這一句怒吼卻象是點燃了漢人心中那深深被禁錮和壓製住的血性。無論男女,不分老幼,人人都是怒吼著,雖然手無寸鐵,但是卻是如同瘋狂的向著建奴衝殺而去。
……
“開城門!老子受不了了,這些畜生!”只要還有點血性,任誰見了這一出,都會目眥盡裂!湯萊雙眼刺紅,整個人殺氣騰騰,提著長槍便狂衝下城樓。而他身後,更是有無數的人狂呼著響應,洶湧而隨。
“青壯止步,新軍出戰!”苟華也是雙目盡赤,但他還有理智,知道未經長時間訓練的青壯出城那就是送死!
城外已是亂成一團,數百悍不畏死、手無寸鐵的北地百姓們向著建奴們狂衝而去。但是職業軍人和業余的差別實在太過巨大,片刻間就有數十人死於馬下。但是也有幾個倒霉的建奴被拉下馬來,憤怒的百姓手口並用,在眾人的撕扯牙咬之下,很快就淒厲的慘叫便沒了聲息。
六裡堡大門洞開,震天的戰鼓聲響起,無數手持長槍和弓箭的官兵洶湧而出。總算湯萊還沒被怒火燒壞腦子,小鼓和軍號不斷響起。百余新軍就在堡外進行了建奴眼花繚亂的列陣,幾乎是超記錄的不到三分鍾,百余亂哄哄的新軍已經排列成了空心方形長槍陣,弓箭手箭上弦,處於方陣保護之中。
隨著軍號的不斷的吹動,所有人都整齊的踏步而前。百余人如同一個整體一般,一往無前的壓了上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湯萊挺槍位於最前,仰天長嘯。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蒼涼而古老的秦歌再次響於大地,這首大氣磅礴的秦時軍歌也由易飛的偏好帶入新軍之中。由於其辭簡單易懂,唱起來也是氣勢雄渾,受到新軍的喜愛,訓練時早已經熟知於眾人。
城外的百姓本來只是靠著一腔熱血而戰,但反應過來的建奴們也發揮出他們的殺人技術之後,他們便再也佔不到便宜。看著身邊之人越來越少,他們的熱血也慢慢降溫下來,許多人都開始有些慌亂開始逃跑。
這時,身後雄壯的軍歌響起,百多人的官兵踏步向前逼來,原本已經成為屠殺對象的百姓如蒙大赦,全部亂哄哄的四散躲在官兵身後。
“嗚……”
而建奴這邊已經穩佔上風,此時事情的發展也讓領頭的白甲更是喜出望外,這夥明軍竟然膽敢出城野戰,讓他有些詫異和敬佩,但是也僅僅如此罷了。只要在城外將這群敢戰的明軍全部殲滅,那六裡堡就會手到擒來。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停止追殺那些百姓,集合人馬,吹號進攻。
“止步!”
湯萊爆喝一聲,百余新軍立即整齊的停下腳步。
“挺!”
“殺!”
新軍們熟練的大喝一聲,紛紛將長槍斜舉,相互之間緊密的挨在一起。這是標準的步兵應對騎兵的方法。
一箭之地十分的近,只有六十米左右,百余人已經進入建奴弓箭射程。但是建奴並沒有象以往一般用重箭遠遠的騎射騷擾,而是直接吹號進攻。
這個白甲十分的自負,他想用雷霆一擊,乾脆利落的將這些敢戰明軍全部擊潰,以震懾城中明軍士氣。因此就采取最直接最霸氣的進攻方式,雖然以短擊長,但是出於對於後金戰力的自信,他根本不在乎如此。
響亮的馬蹄叩動著大地,大地似乎都在蘶蘶顫抖,明軍緊緊的握著長槍,前排整齊的跪在地上,用腳牢牢抵住長槍。更前面的則是一群弓箭手,他們雖然呼吸都有些艱難,但是仍然沒有一人退縮。
“五十步……”
“弓箭手, 射!”
湯萊暗暗估算著距離,大聲喝道。
“嗖……”
一陣弓弦聲響,十數支箭矢飛撲向建奴,但是效果卻是廖廖,僅有的幾支長箭雖然擊中一些建奴。但是在鐵甲的保護下,他們根本連揮手撥掉這些箭矢的動作也無,整個隊伍沒有絲毫阻礙,狂奔而前。
雖說臨陣不過三箭,但這些粗加訓練的弓箭手們根本做不到這點。而弓箭手更是看也不看自己的戰果,直接從長槍兵的縫隙之間鑽入陣中。拋棄掉已經無用的弓箭,撥出隨身短劍,準備進行肉搏。
“二十步……”
似乎一眨眼的工夫,建奴已經出現在眼前。他們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應面衝來,然後……然後一個斜切從軍陣前面斜掠而過,因為他們驚奇的發現,這些連大明正規軍也不算的更是正規軍也藐視的衛所軍竟然沒有人後退一步,更別說潰逃了。
面對後金騎兵的衝陣,許多大明戰兵都挺不住這股壓力,往往還未接陣他們便自己崩潰而逃。剩下的事大家都是輕車熟路,揮馬追殺便是。但是這夥衛所軍卻是邪門的可以。
但是因為出乎意料,他們不可避免的有一些斜切的角度太多,直接將身體送到長槍陣旁。不等湯萊命令,這些長槍兵們都是熟練的攢刺而出,將幾個倒霉鬼留在了陣前。
“下馬步戰!打垮這些漢蠻子!”沒有絲毫戰果,卻是損失了幾個族人,這讓領頭的白甲出離的憤怒。